王瑒皺了皺眉,點頭道:“知道了,你通傳一聲,告訴姑娘我過來瞧一瞧她。”
那人忙答應了過去,王瑒便帶了幾個人慢慢往黛玉的浮丹閣去,心裡還愁著黛玉隻怕不好受。
裡邊黛玉這時候心裡確實不大好受,當初雖嘴上說得好,也自己勸自己,父親是為了正經事情,是救民於水火之中的大好事,可臨到了分彆的時候,心裡還是有些糾結,所以麵上便帶出幾分愁緒來。
正是這時候外頭雪雁飛奔著進來笑道:“姑娘,大爺來了!”
黛玉一高興便顧不得許多,忙叫快請,自己便想起身迎一迎。
紫鵑從旁站著,見狀忙暗地裡揪了揪黛玉的袖子,示意邊兒上還有一個王姑姑站著看呢!
黛玉方才醒悟過來,便有些遲疑,回身看了王姑姑一眼,有些怕這時候王姑姑板著臉,搬些教條規矩來教導,隻怕日後自己便難以同王瑒見麵。
誰知王姑姑卻笑眯眯道:“噯!早聽說這位小王大人模樣清俊,可惜久居深宮,無緣瞧見。借著姑娘的光兒,叫老身也瞧一瞧?”
黛玉忙笑道:“是,快請大爺進來!”
說話間王瑒已到了浮丹閣,黛玉忙到外間兒迎接,兩人互相見禮已過,王姑姑便笑著上來也要行禮,王瑒忙伸手攔住了。
“姑姑不可,論年紀,您是長輩,論官職,姑姑正三品的尚書,不知比我大多少呢!”
王姑姑順勢直起身來,笑著推辭道:“內宮的女官,官職不值掛齒。”
王瑒忙道:“姑姑過謙了。”
一時倒是和樂融融,黛玉大鬆一口氣。
其實黛玉是多慮了,能從諸王奪嫡中全身而退的女人,不會是固守規矩的老古板,再說了,王姑姑也是下了功夫的,知道兩人關係如何,樂得順水推舟,成全這未婚夫妻二人。
黛玉見兩人見禮已過,忙請王瑒內間坐一坐,又特意請王姑姑上坐,隻是王姑姑說甚麼也不肯,隻肯在底下椅子上坐了。
兩人隻好依她。
王姑姑不過略坐,便起身說要洗手去,又說要看一看昨日收拾的東西,王瑒黛玉知是她特意替空與自己二人,便忙道謝。
王姑姑笑著去了。
過後紫鵑雪雁端了茶上來,黛玉便問王瑒,“今日哥哥怎麼有空兒來了?還道哥哥去城外送父親去了。”
王瑒搖頭道:“林叔父那裡人山人海的,又有皇子相送,其實不差我這一個,再說了,縱是我去了,隻怕也見不著麵兒。陛下並不曾令翰林院眾人也去,所以我特地請了一日的假,來瞧瞧妹妹。”
他笑道,“一是瞧瞧妹妹可傷心,二是給妹妹慶一慶生日——雖今日林叔父離京,不好有大動靜,可還是來說一聲妹妹生辰吉樂。”
黛玉微微一笑,低聲道:“難為哥哥想著這個,多謝哥哥了。”
“彆急著這時候謝我,等看了我給妹妹的賀禮再謝也不遲。”王瑒笑著擺擺手,外頭早有小丫頭眼巴巴等著這一聲,忙抬了一個大托盤上來。
上頭拿紅綢子蓋著一個極高的東西,兩個丫頭抬著還吃力,累得臉紅氣喘的。
黛玉忙叫端了放在桌上,這東西大得擋住了王瑒的臉,黛玉側過身子好奇道:“這是什麼?”
王瑒笑而不答,隻叫黛玉猜一猜。
黛玉猜了數種,他都搖頭笑說不是,直叫黛玉急起來,氣嘟嘟一把掀了綢子一瞧——卻是一塊兒整個兒的靈璧石!
黛玉喜得眼中大亮,脫口道:“難不成這便是南唐後主李煜的那塊兒研山?”
王瑒大笑道:“就是這塊兒!”
見黛玉這樣,他也得意,神采飛揚道:“我尋了好久,機緣巧合才得到的這個,自己守著賞了多久,隻覺得可惜了——無人陪我賞石,也是無趣兒。所以趁著妹妹生辰,乾脆送與妹妹,咱們一同賞石,豈不正好?”
黛玉笑著點頭,愛不釋手地摩挲著,“早聽說有這樣一塊兒奇石,隻是無緣得見。如今見了,果然不是旁的可比的。就這嶙峋的樣子,倒仿若昆侖!我是舍不得用這個研墨了!”
王瑒笑著讚同道:“五色水,浮昆侖。潭在頂,出黑雲。掛龍怪,爍電痕。”
黛玉眼睛亮閃閃的,連聲道:“好好好!哥哥這句極恰當!”
王瑒一怔,心中忙暗道慚愧,這可不是自己說的,卻是忘了此地不曾有米芾!反借了這位的《研山銘》。
兩人欣賞良久,忽聽外頭雪雁輕扣門道:“姑娘,榮府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