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元帝將王姑姑賜予林家女做傅姆的消息不過一夜, 京中各位有心人家便都知道了,隻是有的還疑惑——
卻說傅姆是什麼官名兒?
莫說此時宮內各妃嬪疑惑,有些不大明史的家裡還不明白, 畢竟大安從建朝起, 還沒出過這樣一個女官的名號。
王子騰也納悶,還同牛夫人說呢, “這些事夫人知道的比我清楚, 可知道什麼是‘傅姆’?聽著地位不俗。”
“我哪能知道?”牛夫人也是搖頭, “從後宮大小妃嬪、女官到朝中外命婦, 沒聽說過還有這樣一個官職的。不過要我說,許是皇上新創的也不定——你瞧那賢德妃, 名號不就是新創的?說是四妃之一,前朝也不曾有過。再說了, 貴妃還封了兩位呢!可見皇上不讓這些規矩束縛著了。”
王子騰點點頭,“說的也有理。”
恰王瑒從翰林院下值回來,來正院給牛夫人請安, 正聽見兩人說這個, 便笑道:“這倒不是的。‘傅姆’一職, 古已有之,隻是不知為何聖上這時候想起來了。”
說著便進來給兩人請安。
牛夫人忙叫他在身邊坐了,仔細盤問。
王瑒笑道:“其實當年也常見, 不見杜工部的詩裡頭有一句, ‘畫堂授傅姆, 天人親捧持。’, 說的便是這個了。穆宗當年封杜仲陽為皇子的傅姆,想皇上說的便是從這裡頭來的——其實就是咱們家裡的教導媽媽,不過如今不敢這樣叫,那‘傅姆’也不是尋常的人家能用的,如今還打壓世家呢,誰敢效仿故事?便是心裡明白,也隻做不知道了。”
王子騰聽了這才恍然,連連道:“我說是哪裡來的典故,原來是杜秋娘!那個做了《金縷衣》的,是也不是?”
“正是她了,”王瑒笑道,“傅姆也不是尋常的一個媽媽就能叫的,必得德才兼備才敢這樣說。不過這倒不是個官職,想聖上既是說了叫王姑姑出宮養老,應當今日還降旨封官的,隻不是實職,多半是掛名兒的女尚書,官比三品罷。”
“這倒是對的上,”王子騰也道合適,“王姑姑撫養過聖上一輩的老王爺,是應當比諸皇子、後妃身邊的女官高一階。”
牛夫人忽輕輕一合掌,推王瑒道:“噯!你不該告訴你妹妹去,省的她不知道這個。雖妹妹不是那踩低捧高的人,保不住家裡就有呢?若是慢待了王姑姑咱們豈不冤枉!”
王瑒笑道:“太太放心,這些典故,妹妹隻有比我更清楚的,再沒有不知道的了。”
“你這孩子!”牛夫人瞪著一雙杏眼嗔他,“怎就不懂你娘的心!好不好的,你說一聲兒啊,這是咱們的心意,你也叫你妹妹知道知道!”
王瑒忍不住大笑,“太太還有這心思!還是請太太放心,妹妹知道的很!”
牛夫人還是瞧著不忿,王瑒這才忙安慰道:“說了的——不然太太看我怎麼比老爺回來的還晚些?翰林院可比內閣值事處近。”
“去!心眼兒使到你娘身上了!”牛夫人惱了,不禁罵他一句。
王瑒忙低聲賠罪,又笑道:“這不是方才逗太太樂一樂,我做事兒太太隻管放心的。”
“哼,彆的不說放不放心,那事兒碰上了你妹妹,我是放一百二十個心了!”牛夫人咬牙狠狠戳了他腦門一下子。
王瑒笑嘻嘻道:“這不正好?太太不更放心了!”
牛夫人叫他逗得笑起來,又往外趕他,“彆在這裡胡混了,你自己院子裡正經看書去——我還商量著給你林叔父送什麼東西送行才好呢!”
王瑒答應一聲正要去,聽見這話忙道:“這個倒是不用多想了,太太忖度著差不離也就罷了。林叔父隻怕連送行酒都來不及置辦。”
“瑒兒說的是,”王子騰也忙附和道,“這回如海出去帶著大隊的兵丁,是為了押送賑災的銀子。今日內閣商議了賑災災銀戶部替出了兩百萬兩,著實不少了。越低調越好,又著急,所以恐怕不能置酒了。”
牛夫人聽了倒是答應下來,不過嘴裡少不了抱怨幾句。
王子騰兩人笑著聽了,王瑒見無事這才退出去。
果然林如海二月初二日辭彆過承元帝便上路出發,三皇子代承元帝送出城外十五裡,又再三拜彆,林如海也是一副感激不儘之色,直說要儘忠國事。
如此折騰一番才算是正式走了。
朝中大臣但凡是有餘暇的,承元帝全令跟著去了,連朝中閣老也去了一文一武兩人。
王瑒卻趁著朝中無事,悄悄去了林府。
這時候林如海剛走,林家靜的仿佛沒人似的,王瑒一上門,門上的人還詫異,愣了下子才迎上來笑道:“大爺怎麼來了?”
王瑒將手中的韁繩遞給滇楊,自己從下馬石上跳下來,“家裡有誰呢?”
那人忙回道:“沒旁人,就是姑娘在呢。老爺出京赴任,姑娘也不能出門送。”
王瑒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賈府沒來人?”
那人又是一愣,忙回道:“沒來,這時候來人做什麼的?便是有人也是過去送老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