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就照舊呢,豈不是順聖意就白做了,那史家兩位侯爺又是升官兒的節骨眼兒上,她就連家裡這個大事都不清楚,淨留神小事兒了!若是還是這樣,不免就傳出去刻薄兄長遺孤,可不是兩頭為難!”
“若真是史家慢待她也就罷了,拚著這一回假作孩子天真捅出去,大家鬨開,都不落好兒,他們也不能怎樣。可偏又不是針對她一個,是家裡上上下下都要這樣,是為了家裡的前程大事,她就忍不得?”
“所以我說她分不清輕重,平白給人做了顯大度的筏子還不知道。”黛玉搖頭道,“這樣的性子,平常處著不計較也就罷了,真帶進宮裡,跟在身邊,同那些公主郡主打交道,隻怕叫她賣了,還不知是自己泄的話!”
王瑒聽了,忍不住拍手讚道:“果然王姑姑教的儘心,妹妹也長進了,分析的有條理!正是這樣了,此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萬萬不能帶一個嘴上不把門,心裡沒成算的扯後腿。”
黛玉笑了笑,卻不說這個,又把惜春的也塗了,才道:“四妹妹我也不選她。”
“這又是為何?”王瑒順勢道,“四妹妹主意正,輕易不能動搖,也不是肆無忌憚的性子。”
“倒不是為了她自己,”黛玉也同意王瑒的說法,隻是又道,“是為著寧府,他們府上有多亂,不消我說,滿京城裡都傳遍了。”
王瑒這時候倒不瞞著了,索性直言道:“不錯,上烝下報,鑽穴逾隙,早先說出來隻怕汙了妹妹的耳朵。如今我不瞞你,去了的秦氏,連上賈敬、賈珍、賈蓉,就是源頭。”
黛玉一時驚得大張了嘴,半晌才合上,驚駭道:“我的天爺!竟是這樣!怪道四妹妹說甚麼也不肯回去,連她嫂子都沒好臉色。我還以為是荒淫罷了,誰知,竟、竟!”
“還不止這樣,”王瑒索性一回吐乾淨了,“那秦氏不該姓秦的,論起來也該是國姓。”
“國姓?”黛玉更驚詫了,“難道是哪一個王爺留下的外室女?”
“若說是王爺……” 王瑒想了想,點頭道,“也是罷——就是前頭義忠親王老千歲。”
“廢……”黛玉說了一個字,忙咽回去了,隻是驚疑不定地看著王瑒。
王瑒細細掰開了說道:“當初收養秦氏的秦家,還可說是忠心。後頭敬大伯打的是什麼主意,就不好說了。”
他諷刺一笑,“隻怕死的時候肚子裡是誰的孽種還不一定,生下來誰知道是兒子兄弟還是叔叔呢!”
黛玉恍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連連苦笑道:“哥哥還不如不說,這樣事情。叫我知道了,日後都不知怎麼看尤大嫂子和四妹妹了。”
王瑒輕描淡寫道:“該怎樣還怎樣罷了,你也說了,四妹妹主意正,不怕這個。至於尤氏,你們總也見不著幾麵,隻當不知道,遠著就好了。”
黛玉緩緩點了點頭,“隻好這樣了。”
王瑒笑了笑,不欲再說這個,便回到方才那話上,“不說彆的,有秦氏這一層關係在這裡,四妹妹再怎麼合適也是寧府的小姐,不合適了。”
黛玉恍惚道:“是不合適……卻不想到是這樣不合適。”
王瑒哂然一笑,“總歸是不合適便罷了,你私下裡同四妹妹好我也不是不知道,怎麼就不攔著了,就是為著無礙。隻是大事上彆同寧府混著便罷了,他們兄弟姊妹不親近。”
黛玉心裡倒是還彆扭,此時也隻好罷了,又提不起興致來,底下挑人便不怎麼多說,隻簡單指了兩個交好的姑娘,一個是林如海恩師楊家首輔楊守真的嫡孫女,排第十二的,正經字是守樸,小名兒就是一個妍字;另一個就是牛家大姑娘夫家楮家的姑娘,是褚文運的小妹,就叫褚文沅,並無彆字。
這兩人是王瑒也看好的,同黛玉又親近,所以倒不曾說什麼,隻道:“妹妹挑好了,我去同三皇子說一聲,往宮內傳消息。叫貴妃娘娘定下就是了。”
黛玉聽了忙道:“何必這樣麻煩?我與公主說一聲兒也就罷了。”
王瑒想了想,也說可以,便撂開這事兒,又道:“還有一件,我跟妹妹提一句——妹妹也知道的,我答應了薛家姑娘,叫她進宮去。這時候沒給她遞消息,隻怕她急了,明日必定來問。妹妹不必推辭,就說必定替她美言就是。不必結怨。”
黛玉點頭,倒是有些猶豫,張嘴想說什麼又止住了。半晌才來了一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