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1 / 2)

王瑒提出藏書閣之事,王子騰心裡不是沒有疑慮的,隻是朝會上,為了這個並沒起什麼爭執,後來又被詹事府詹事引了去,所以王子騰隻好壓住不發。

心裡有事兒所以在內閣他就坐立不安的,叫忠順王爺瞧得分明,就笑他,“果然是自己兒子老子掛心,隻怕崇安這時候人在這裡,心早就飛到雋和那裡了——我們不留你,早些回去罷。你們父子享享天倫。”

其他幾位閣老都是一陣善意的笑聲,王子騰雖是為了王瑒升官和建藏書閣之事心裡掛念,此時也不好說明了,便就認下,“是,王爺瞧的清楚——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小子出息,做老子的就替他高興。”

說著又左右謝過諸位同僚,匆匆趕回了王府,卻就正遇上王瑒過來,直到這時候才來了書房相談。

王子騰進了書房便叫王瑒在對麵坐了,張張合合幾次,才開口道:“瑒兒,今日這事,你說實話,到底是你同誰商量了的?我瞧著聖上不像是不知情的。楊首輔也知道罷?”

王瑒一笑,點頭乾脆承認道:“是,早在兒子回京那一年麵聖時,便提出了這個想法,隻是後來因故種種,未能成行。直至今日才算是借著宮內女學的事兒提出來了——也不是我尋的由頭,是聖上示意。”

“你倒是乾脆!”王子騰沒好氣瞪他一眼,冷聲問道,“還有呢?若說就是為了這個,雖是利於民間學子的好事兒,可斷不能叫聖上這樣掛心。這還是小事,楊首輔每日忙的那樣,也不至於為了這個跟聖上通氣,你們今日朝上演一出雙簧!”

“是,不止這樣,”王瑒這才正色,肅容道,“兒子有野心,有野心保至少王家百年繁盛!”

王子騰頓時愣住了,訥訥道:“怎麼說起這個了?又與你這個有什麼關係?”

王瑒便將自己打算一一細說,“如今隻是試水,先建藏書閣,叫天下學子能有不費錢的地方讀書,這是其一;這個好了,咱們的名聲打出去了,就是改科舉,如今科舉年限不定,等藏書閣建好了,讀書的人多了,便改科舉為定例,從各州、府、縣、鄉層層選拔上來,不過了低一級的考試,便不能到更高級的考去,年限也定下來,朝廷的殿試和各省、州的省試就三年一回,殿試在省試後一年,底下各級便每年舉行,如此一來,可給士子們一個準確的分級。如今朝廷廣撒網也可罷了,就規定,過了省試的讀書人才能享那些原本的好處,下邊各級酌情遞減——如此一來,朝廷支出便可大大減少了,還更能有效。”

王子騰漸漸聽得入了迷,不由順著王瑒的思路去想,緩緩點頭道:“這是好事,怪道聖上會一直惦念了。楊首輔是正經讀書人出身,他肯為了這個放下身段替你搭擂台也就不足為奇了。”

王瑒笑了笑,又歎道:“父親還不肯說明白了——難道聖上隻是為了天下讀書人的好處才做的?不儘然罷?”

“科舉年限不定,其中有多少是受大家族暗中授意,又有多少是真正聖上能做主的,父親也明白。”

“每回科舉,一甲二甲裡頭有多少是寒門子弟的,咱們也都瞧的清楚。先皇晚年,世家之勢又起,如今北靜、南安、東平、西寧四個早先的郡王府,除了母親的娘家鎮國公府和交好的兩家,榮府、寧府連著交好的其餘三家國公府一共五家——過半的國公府,還有所謂的那十二侯,裡頭多少是暗地裡不服的?聖上如今慢慢收權了,他們自然過的不夠順意,心裡不就有些想頭?能不放些謠言出去?”

“聖上當年得位便有許多人詬病,正位後,北方才平,揚州之事又起,是下了狠心治貪腐。這些觸了大家子的根兒了罷?他們能好受?”

“士子多出於豪族,他們把持著天下喉舌,聖上在名聲上吃了大虧了!”王瑒斬釘截鐵道,“可豪族才有多少,底下不能出頭的寒族,半立不立的宗族又有多少!如今我遞一個明顯能拉攏泰半士子的法子過去,聖上能不接著?巴不得如此!”

王瑒笑了笑,“雖說聖上自己總道,不在意史書功過,可坐到那個位子上的,又不是真昏君了——便就是昏君,還不願史官寫自己荒唐呢——何況聖上自謂聖明天子,承□□啟元帝之誌,哪裡肯叫自己名聲臭了!”

“所以我這個,是順著聖上的心思了。”

王子騰聽他長篇大論,半晌歎息道:“你大了,自己主意也正。總歸是你正經做事,又走的是文官的路子,我不管你。”

他拍了拍王瑒的手,認真囑咐道:“不管彆的,縱是你摔了,記得回來找爹哭。”

方才王瑒還叫他一席話說得心裡難受,聽了這個又哭笑不得的,“父親說的甚麼哭的?我多大就不在你跟太太跟前兒哭了!”

“就是為了這個,”王子騰仍是一臉認真,“怕你自己忍著,所以叫你外頭受了委屈趕緊回家哭來——彆的不敢說,隻要你不做那大逆不道的事兒,旁的,爹替你頂著!誰若是跟你過不去,先叫他過我這一關!否則,我還白做這個閣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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