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瑒這才明白，忍不住柔下聲來應了句是，又道：“父親放心，您看我這性子會是讓自己吃虧的？”
王子騰大笑起來，連聲道：“是、是、是！這是你最讓我放心的一處了——絕不肯吃虧！”
王瑒笑嘻嘻道：“也不是一點子虧都不肯吃的，今日這不是就自個兒找虧吃了？”
“你是說方才叫人搬的那書？”王子騰一想便明白過來，不由挑眉道，“叫我猜猜，你這是預備明日搬到禮部去？捐出去？”
“正是，”王瑒點頭笑道，“雖說朝中藏書閣藏書豐厚，可裡頭同一版的書，常見的也就是一兩本，少見的自然是有，可也不能就全搬出去了。再者，裡頭還要仔細遴選，有好些不能放出的呢！”
“其實如今學子們最要緊的便是四書和經書，再者各種經義也是要的，最好那些科舉時各屆的卷子也要留著——這都是藏書閣裡頭不常備著的。到時候清點一番，能用的，隻怕還不夠，所以我把咱家的搬去，不止這樣，我還浩浩蕩蕩的搬，必定宣揚的人儘皆知了才好。”
“為了什麼？”王子騰先是脫口問道，過後自己瞬間便明白過來，“名聲！”
王瑒連連點頭，“不錯，正是為了名聲。咱們家一直都是武官，在士林裡頭並沒有什麼根基，我借著這個大肆宣揚出去——王家身先士卒，捐書散與天下學子借閱，借著聖上的東風，把咱家的名聲傳揚出去！”
王子騰聽了就皺眉，搖頭不讚同道：“這個不妥，聖上是也有為了自己名聲的意味在裡頭，咱們這樣，豈不是搶了身上的風頭？這事是你主辦，又是你捐書，風頭太勁了，這樣不好——須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父親說的是……”王瑒也皺了皺眉，不過旋即便舒展開來，笑道，“這個有法子——咱們宣揚的時候，彆忘了帶上聖上就是了——宣揚王家，要說是順應聖上禦詔；宣揚我主辦這事，要說是聖上體念民情——豈不是兩全了？咱們不求能有多大的名聲，但一定有個基礎。聖上便不管這個了——這點子容人之量，聖上還是有的罷？”
“混小子！”王子騰笑罵他一句，“在背後編排聖主——這個你放心，聖上雖然多疑，但能臣乾將，他還是能有這份肚量的——不過這樣，日後你便不好借著這個升官了。”
他感歎一聲，“這也有好處有壞處的，早我還想著，你畢竟年輕，在詹事府詹事上著實有些惹眼了，最好借著這個調到禮部任侍郎，就名正言順，還可接著辦你這事兒，那在士林中的名聲就更好了。”
王瑒一笑，“我也不瞞父親，隻怕我猜著了聖上的心思——那我這個年紀，任詹事府詹事，是有些越格兒，早先都是老臣兼任的，並不主事。我這樣，該是個少詹事，就正好——聖上這樣，隻怕是看我跟三皇子交好了。”
“三皇子？”王子騰一愣，又點頭道，“這幾年六皇子差事辦的不儘如人意，三皇子是越發出挑了。太子之位幾乎是板上釘釘，就是底下幾個兄弟還不怎麼服氣，也罷，總是聖上年富力強，太子之位這時候不能起波瀾——倒是你，定下了保三皇子？咱們家可就這麼站隊了？”
“不。”王瑒出人意料地搖了搖頭，“不保任何一個皇子，父親，咱們家隻做保皇黨！”
王子騰揚眉道：“見你這樣，我還道你是預備搏一個從龍之功了！”
“父親說笑了，”王瑒微微一笑，“咱家又不指著這個更上一層樓，叫我說，保哪一個皇子，都不如做保皇黨來的穩妥！”
“自古以來，提前站隊的文臣武將都是不少，有幾個是位極人臣之後還能有好下場的？死無葬身之地都是好的了！甚或皇帝外家，多半也都犯了忌諱。自武皇起，世家屢被打壓，皇權愈發集中，沒有皇帝忍得了自己頭上有一個仗著功勞耀武揚威的臣子。咱們家，不做那樣殺雞取卵的事，如今地位穩妥，就坐山觀虎鬥，勝者自然值得效忠——如此，也可保王家百年興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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