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瑒隻是靜靜聽著,待黛玉說得儘了,方才遞過去一方帕子,歎息道:“這話我早就想說,隻是礙於情麵,又不好說——妹妹,於如今的榮府來說,不管是你還是林叔母,都隻是個名兒罷了。如今有用處,自然要親切討好,他日沒了用處,又是怎麼一副嘴臉,你都不會想見著。”
“我是死心了,”黛玉垂著頭,揉著手中的帕子,又道,“倒是幾個姊妹好些,待我還有些真心。”
王瑒見她不願再談,也有意避開這個,便笑道:“是,三位妹妹還是好的——說起這個,我還想起一事來,聽說二妹妹定了人家,是孫紹祖。”
黛玉點點頭又搖搖頭,“我知道二姐姐定下了親事。今日見了三妹妹說起過,她還私底下打聽向我這人如何。隻是我卻不知這孫家是哪裡的,隻好回她說家去了問一問——哥哥這樣說,可見是知道了?倒是與我說說這是個什麼樣兒的人?”
“妹妹跟我打聽旁的男人,叫我好生吃醋!”王瑒誇張地扶額故作傷心狀。
黛玉嗔他一眼,怪道:“你又不是不知是為了二姐姐才打聽的,又有什麼好醋的?”
王瑒笑了笑,順勢攬緊了黛玉幾分,懶洋洋道:“我卻不管這個,我隻知道一個妹妹,哪裡來的什麼姐姐?妹妹若是為了旁人來求我,需得給些好處才成。”
黛玉一樂,回身在王瑒的袖口塞了一個香囊進去,斜著他道:“這個與你,可是收了好處了?”
王瑒從袖口裡抽出香囊來笑著湊到鼻尖聞了聞,這才滿意道:“收了!”
他攥著香囊攬著黛玉往後靠在椅背上,笑道:“這是個人渣。”
黛玉一驚,忙從王瑒懷裡掙紮出來,急道:“這是怎麼說的?”
王瑒笑道:“外頭看著一表人才,實則裡頭爛到根兒上了。陽奉陰違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知恩不報暗地捅刀。實在是個小人!”
黛玉急了,豎起眉毛來拍了王瑒一下子,“好不好那是表姊妹,哥哥既是知道這些,難道不告訴了大舅舅去!還能看著二姐姐往火坑裡跳!”
“你瞧如今咱們這樣僵著,就是我說了,那赦大伯能信?”王瑒麵色不改,“赦大伯倒不像大姑父,一心想著攀高枝兒,但也自覺挑了好女婿,心裡滿意得很。”
倒是黛玉眼瞧著失落下來,歎息道:“如此說來,竟是我對不住二姐姐了。”
“妹妹何來的這話!”王瑒聽不得這個,忙打斷了,又笑道,“行了,我也不瞞著你,這親事是成不了的。具體裡頭如何如今我還說不明白,隻是是定了一定成不了就是。”
他是瞧出了韃靼使團送來了“刀子”,承元帝即將清算這些勳貴,賈家這四王八公首當其衝,比之原著不知早了多少,所以才有這樣一句。孫家見賈家敗了,還能願意娶迎春?
原著裡是已經成了親,賈家不過是隱隱有那個破敗的苗頭,威勢猶在眼前,他就敢虐待迎春。若是還未成親,賈家先敗了,孫家能娶了迎春才是有鬼!
再說了,王瑒心裡漫不經心地想,像孫紹祖這樣欺軟怕硬的東西,不必賈家如何,隻消有人威嚇一番,自己就趕著退親了。迎春此事不足為慮。
隻是這個卻不好對黛玉說,他找不出什麼理由來說自己為何對孫家這樣了解,黛玉又冰雪聰明,瞧出來什麼異樣反倒不好。
所以王瑒隻能語焉不詳,幸而黛玉並不深究,隻當是涉及朝中密事,王瑒不便直言罷了。
她點了點頭,道:“哥哥說了,我自是信的。還請哥哥無事時掛心一回這個,隻怕二姐姐就脫了火坑了。”
王瑒自然答應。
黛玉此時方想起來王瑒說的“勞動”一事,便問道:“哥哥方才是說有什麼事兒要我做去?”
王瑒笑道:“我托妹妹哭一場。”
黛玉微愣,就聽王瑒緊接著道:“托妹妹進宮與周貴妃那裡哭一場去,索性把這事兒就鬨開了。裡頭怎麼說妹妹便自己斟酌——這個你比我知道。隻是跟女兒說起父親房中私事,覬覦林家家業兩件,一定要說。旁的細碎小事便不必詳細說了。”
黛玉眼珠兒轉了轉,哼笑道:“我還當哥哥要怎麼替我出氣,原來是要借宮裡母妃的力量!”
王瑒聳肩道:“這個最省事兒不過,還能叫她們吃個大虧,何樂而不為呢?”
其實黛玉也明白了王瑒用意,方才不過玩笑,她當下答應下來。
隔日過午回來,果然王瑒從牛夫人那裡聽說,黛玉進了宮,痛哭一場,連聖上都驚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