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瑒直到廿日才有空兒同黛玉相見,兩人敘了彆情,黛玉不禁有些羞意——雖往常也見,可畢竟不過六日兩人便要成親,這時候王瑒過來有違禮製,王姑姑三番五次提醒千萬小心更叫黛玉清楚,不過幾日兩人便成夫妻,所以才有些羞澀。
王瑒進來時見的便是黛玉略含羞的模樣,他會心一笑,打趣道:“妹妹早先不見怎樣,今日倒是格外害羞。莫不是想著了什麼旁的?”
黛玉橫他一眼,嗔道:“慣會說這些話來逗我!”
她心裡還不免憂慮,納悶為何王瑒這時候來了,便問道:“哥哥可是為了什麼事兒來的?不然還有幾日便……怎麼這幾天還忍不得?”
到底心裡還是不好意思,黛玉便將成親兩字隱了。
王瑒卻搖頭道:“沒什麼事兒,隻是小一月不見了,心裡著實想念,順道兒來同妹妹說幾句話。”
“隻怕‘順道’說的那幾句才是真的,”黛玉笑道,“‘想念’那句就真假參半了——想是真的想了,但也不到這樣偷摸著過來的地步罷?”
王瑒嬉皮笑臉的,竟還好意思稱讚黛玉聰慧,“竟是哄不住妹妹。”
黛玉便問是何事,王瑒方道:“我來做個說客——替榮府說幾句話罷了。”
“哥哥怎麼想起這個來?”黛玉微微蹙眉,“之前母親也同我說了,囑咐我允了榮府來賠禮的下人,叫不許這樣意氣用事。我還不高興,誰知哥哥來了也這樣說。”
“我倒不是真就不在乎了,”王瑒道,“他們那樣咱們心裡頭明白日後留神提防是真的,但也不能就這樣鬨翻了——畢竟那邊是長輩,外頭人不知道,還又牽扯到‘亡母’母族。他家裡三番五次上門致歉,姿態擺得足足的,咱們得理不饒人顯得氣量就小了。”
他又笑道:“我是這樣想的,林叔母隻怕還有彆的想頭。總歸不會害你,答應了就是。不然還有幾日便是大喜的日子,為了這個生氣不值得。”
黛玉點頭道:“是,我也知道。所以今日過午便叫人去了榮府下帖子,請那邊府上來人到時赴宴。”
“反是我的消息遲了一步,”王瑒笑讚道,“妹妹明事理識大局,是我杞人憂天了。”
黛玉斜他一眼,並不答話。
王瑒自己笑著湊上去捏了捏黛玉的手,親昵問道:“去莊子上住的這幾日可還好?這裡想了法子叫林叔母回來的不?不然可用的著我的地方,隻管說。左右都是一家子了。”
黛玉小聲嘀咕了句什麼,最終卻並未反駁王瑒之言,隻是臉上紅暈更甚。
“不必哥哥掛心,父親已經打點好了,業已稟了宮中。想再過兩三日便能悄悄回來。”
黛玉臉上是掩不住的喜色,叫王瑒好生不忍之後的話。
他猶豫再三,方慢慢道:“其實還有一事兒要說與妹妹的。”
王瑒避開黛玉的眼神,低聲道:“兩日後廿二日,父親同林叔父要隨駕出京,至圍場秋獮——這是為了韃靼使團來京的慶賀,日子定下了便不能更改。隻怕不能……”
黛玉微微愣怔,過會子倒是鬆下來,點頭道:“我知道了,這也是無奈之事。原先想著能早日成婚好叫父親在往嶺南上任前瞧見,誰知天不遂人願,又有這樣的事。這也是沒法子,我省的。”
她雖如此說,瞧著還是忍不住露出微微的一點沮喪之意,王瑒忙抓了她的手細細寬慰,隻道過了三日回門正好王子騰等人能回京,還是能與林如海相見的,“到時妹妹父母聚在一處,豈不更好?不然林叔父若在,少不得也是許多的外客要來,妹妹也不得見,林叔母還要小心避著。”
黛玉方才漸漸緩過來。
兩人喁喁私語良久,就聽外頭王姑姑已經來催——這幾日成親在即,黛玉又是承元帝定了各例郡主品級之後頭一個出嫁的郡主,奉皇後諭要正式大辦的,不免各類規矩就繁瑣了些,所以王姑姑這幾日盯得格外著緊,連著雪雁紫鵑並白勞都心裡忐忑。
王瑒不敢耽擱,忙起身預備出去,就是走著還不忘碰一碰黛玉的耳垂,輕聲囑咐道:“顧著自己的身子,成親當日必然又苦又累的,怕你受不得。”
黛玉一壁送他出去,一壁揪下他不安分的手悄悄往裡塞了條束帶,“給你的,這幾日我偷空兒繡的。雖繡活兒不儘如人意,到底也是我的心。成親時外頭看帶用這個這怕寒酸,裡頭的束帶哥哥用這個罷?”
王瑒捏著手裡的束帶,隻覺心頭手頭都軟得要命,便低聲調笑道:“彆說是尋常看帶,我瞧著聖上禦賜的玉帶也不抵這個好。”
黛玉嗔他一眼,還想說什麼,奈何外頭王姑姑催得實在急了,隻好止住不說,推著王瑒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