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夫人聽見一聲“出了宮門”便喜不自勝,倒是傅夫人還想著彆的,忙叫人看了看時辰,這才點頭笑道:“可是今日都順順當當的,這時辰正正好好,回來了正是吉時!”
牛夫人這才想起來,也笑著應道:“正是今日是個好日子——快叫人去府門口兒迎著,爆竹都預備好了?瞧見大爺回來,快著放上!”
小廝一一答應了,見牛夫人無彆話才躬身退出去了。
方才早有丫頭聽見這個往裡頭傳過信兒,牛夫人才回屋子便聽見一片恭喜之聲,直說得她笑得合不攏嘴,連連道:“同喜同喜,多謝諸位吉言!”
蔣妃便調侃道:“咱們這裡不是正地兒,夫人還是往前頭正堂去等著。小王大人攜新婦回來了,豈不是要先拜見過你這個母親?”
牛夫人忙道得罪,又向周遭兒告了一圈兒的罪,囑托傅夫人幫著陪客,眾人都知牛夫人還有的要忙,也都不攔著,俱勸牛夫人快著去。牛夫人這才帶著丫頭小子往自己院中先換過一身喜慶顏色的衣裳。
翠玉方才便先回了院子,叫人打疊起一身的衣裳來,又叫拿了壓箱底兒的一套首飾,隻等著牛夫人過來便有一圈丫頭圍上去,快手快腳地換了。
紅翡從旁推了大穿衣鏡,牛夫人換了衣裳看時,就見鏡中人穿著紫紅百子嬰戲圖紫紅的上襖,搭著銀紅的裙子,卻也是繡的嬰戲圖,便點點頭,“這樣就極好了。”
紅翡抿嘴笑道:“還能有什麼不好的?您不知叫了繡娘來看了多少回了,怕就是上頭的一針一線您都清楚!”
牛夫人叫她揭穿,臉上一紅,嗔道:“你這小蹄子!瑒兒成親的日子,我可不是要仔細些!”
紅翡笑著叫小丫頭推走穿衣鏡,扶著牛夫人的手臂道:“是要仔細些——太太還是往正堂去罷!吉時就快到了呢,裡頭還等著開宴。”
牛夫人聽了也不說什麼彆的,忙帶著幾個丫頭小子匆匆往正堂過去。
也是來的正好了,才到了正堂坐下,就聽見外頭一路爆竹震天價響起來,接連有小廝高聲呼喝:“大爺、新奶奶進府了!”
牛夫人一喜,忙要站起來看,邊兒上翠玉慌忙攔住了,“太太歡喜得這樣!您正該等著大爺和大奶奶進來拜見才是呢!豈有出去的理兒?”
“正是,正是,”牛夫人連連點頭,忙伸手扶了扶自己的裙擺,端正了坐姿,又叫翠玉,“你瞧瞧我的妝可有什麼不妥的?”
“都好得很。”翠玉上前略扶正了牛夫人頭上的壽字花樣的簪子,笑道,“喜慶又吉祥,再沒什麼挑理兒的了。”
牛夫人這才放下心來,一時又不免引頸期盼。
卻說外頭正門,王瑒下了馬,上前射過轎門,邊上喜婆引了黛玉下來,兩人各執紅綢一邊。
王瑒有心要同黛玉說幾句話,奈何眾人都看著,兩人中間隔得又遠,著實不大方便,隻好悄悄抖了抖手中的紅綢,一下一下拽得歡實。
黛玉蒙著蓋頭,心裡正忐忑,忽覺手上紅綢有規律地抖起來,當下便忍不住勾唇一笑,忙也抖了抖手中的紅綢回應。
兩人當著一眾賀喜來的賓客並外頭街上瞧熱鬨的百姓的麵兒私下裡悄悄傳起了情意,王瑒臉上的笑都忍不住了,直映得手中的紅綢都鮮亮了幾分。
黛玉雖不能看見外頭,可也聽見周圍賀喜聲不斷,臉上紅暈更甚。
王瑒隨著司儀唱和帶著黛玉一一走過儀程,直至正堂前方才慢下腳步,便另有通讚高聲唱道:“吉時到,新人至——”
他抖了抖手裡的紅綢,得到黛玉微微回應方笑了,這才抬腳往香案前過去。
牛夫人方才便叫人擺好了香案,上供祖宗神位,引讚早在香案前站著,見兩人進來,忙高聲道:“新人祭拜祖宗神位——”
“進香燭——”
“引燭——”
“燃香——敬香——”
“俯伏,跪,再跪,三跪,興——”
兩人站定,至正堂中吉位。就聽得一聲高唱:“一拜天地——”
兩人便躬身向外行禮。
“二拜高堂——”
王瑒抬首示意喜婆扶住黛玉,才慢慢轉過身子,兩人又是躬身向牛夫人拜去——王子騰那裡卻是放的一方印鑒。
牛夫人忙叫翠玉紅翡扶兩人起身。
“夫妻對拜——”
王瑒回身麵向黛玉,眼裡是掩不住的喜色,他率先躬身下去,黛玉從蓋頭裡頭看見紅綢低垂,又有喜婆輕輕碰了她的胳膊一下,忙也跟著福身行禮。
兩人良久方才起身,王瑒笑得眼角兒都微微有了痕跡,黛玉也是麵羨桃花。王瑒還不及多瞧兩眼黛玉,便有喜婆上前扶著回轉內室。
另有小子上前拿托盤恭敬請了王瑒手中紅綢,預備過後放至祠堂祖宗牌位前祈福。
王瑒心中雖有遺憾,倒也不礙——進了狼嘴裡的小兔子,還怕她跑了不成?再說也由不得他多想,周圍男賓已經圍上來笑著恭喜——王瑒年紀雖輕,官職卻高,不少前來巴結的同僚下屬就指著這個空兒能搭上話,是以王瑒更是分不開身。
牛夫人方才受了拜便悄悄退了出去,往後頭招待女賓,王瑒實在叫人纏得無法了,忙使個眼色與最近的劉博聞,拿眼神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