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周貴妃進來了,分了寵愛不說,更是搶先一步誕下皇子,又得了貴妃封號——往朝貴妃都是獨一人的——加之三皇子襯得六皇子黯然失色,平昌得了鎮國公主的封號,張貴妃已經出嫁的兩位公主都隻是勉強封了二等輔國公主——她心裡豈能不恨?
福瓴忙賠笑說幾句,張貴妃聽得心氣兒漸漸順了,又擔憂起六皇子來,“也不知我皇兒可受了傷了,身邊兒他舅父等人可照料好了他。”
這話卻是無人敢搭言,張貴妃自己說幾句也便罷了。
其實張貴妃也是這些年過的一帆風順,失了警惕。卻不想想,為何周貴妃升得如此之快?不外乎是承元帝忌憚世家勢力,不願叫後宮中世家女子占儘了高位,偏寒門中並無能抬舉的,出來一個周貴妃,身後無母族勢力,明豔可人倒是次要的,他能不想著提拔?
再者也想得太理所當然了,當初六皇子要起事,卻將張貴妃獨自留在宮內,不說想法子叫她隨駕,過後偷偷出來。她便該明白,這是張家和六皇子都拿她當了棄子——若是宮內無人用張貴妃來要挾最好,若是三皇子真就殺了張貴妃祭旗,與六皇子和張家來說,也不過是多了個與三皇子決裂名正言順進攻的借口。實則並不會有人真為了她的死傷心欲狂。
張貴妃自己想得天真,卻不見得宮中無人能看清她的處境——皇後是一個,聞言也不過歎一聲可憐也就罷了;周貴妃又是一個,卻願意借著這個做些事情出來。
“母妃的意思是……”平昌端坐在靖福宮正殿的椅子上,身上已經換了一身男裝,她緊緊皺著眉頭追問周貴妃,“叫我出麵?”
周貴妃耷拉著眼皮,輕聲道:“送上門兒來的機會,就看你握不握得住了?”
她說著抬眼看向平昌,見她似有猶豫之色,忍不住嗤笑道:“你三哥刀都遞到你手上了,這時候還猶豫?若是不忍,我勸你趁早歇了那副心思!日後豈能穩住了?”
平昌豁然抬頭,脫口道:“不可!我答應就是——誰又有仁慈之心來著!”
“我不過是……”她眉間泛起一絲愁容來,似是想說什麼,卻又忍住了,半晌歎息道,“都是自己選的,技不如人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周貴妃點了點頭,揚聲叫進一人來——若是王瑒在時必定能認出來,這便是三皇子身邊方才在宮門口等著他的那個內侍,“帶著公主過去罷。該說什麼都同她說了。”
那內侍恭敬答應,又伸手請道:“殿下,皇子所那裡都等著您了。”
平昌麵上已經冷下來,聞言不過點頭,便起身拱手與周貴妃告彆,張了張嘴,終是什麼話都不曾說出來,長彎下身子,決然跟著內侍去了。
宮內一片緊張,宮外王家各人如今也都心裡忐忑。
黛玉請牛夫人內室榻上略歇,自己端坐在正堂下首的頭一把椅子上,底下站著十來位平日裡得用的管家娘子。
“方才我叫身邊人傳的話可都散與各處了?”
“散了。”為首的一個媳婦忙上來稟道,“除了各處原該有的丫頭,另在外院各安置了十個家丁、小廝。不當值的已經全攆到裙房裡頭,外頭都反著上了鎖,決不能有人出來瞎跑。”
黛玉微微點頭,又問道:“叫人與鎮國公府上傳了信兒沒有?”
“已經傳了,隻是還不曾回來。”那媳婦忙也回了話。
黛玉方才鬆一口氣,便道:“我是頭一天來了,什麼都不知道。母親受不得刺激,全托賴諸位嫂子幫襯——隻是我醜話說在前頭,若是有一個敢今日不聽我的話的,陽奉陰違,不當回事兒的,管教她先嘗嘗棍子的滋味兒!”
她才嫁進來便這樣總攬家事,其實底下是有人不服的——畢竟不是所有管事媳婦都知道真相,都是迷迷糊糊的,就有人鬆懈,又有些暗笑黛玉不持重的,哪兒有新媳婦來了都未曾過夜便掌家的?不免顯得著急又沒有分寸。但好在經牛夫人一番整治,留下的都是有眼色的,隱隱也能猜到些,便縱是心裡有什麼,也不敢表露。
黛玉不管這些,隻要她們明麵上不敢怎麼便罷了,她隻是遲疑許久才定的叫人往牛府傳消息,卻漏了榮寧兩府——不是她計較,隻是想起之前王瑒及父親所說的一絲半點兒的,便也能知道賈家是走到了對立,這時候若是傳了消息過去,豈不是走漏了風聲,明擺著告訴叛賊,自己這邊已經知道了,預備救援了?
這時外頭有媳婦傳話說往牛家去的人已經回來,黛玉忙叫進,一個小子匆匆跑進來,垂著頭也不敢看,不過聲音倒是不小,“已經回了話了,鎮國公府的老夫人回說知道了,多謝大奶奶,必定約束好了家人。”
黛玉點頭,底下媳婦便要叫那小子退下,卻見他猶豫了會子,又說道:“大奶奶,方才、方才……”
黛玉問是何事,他才接著道:“方才小的回來時,見有數千兵丁從宮門方向過來,領頭的是一位年輕的將領,卻看不清楚是誰,小的想著,許是咱們大爺也說不定?便來同您說一聲。”
“啊?啊……”黛玉有些失落,半晌才點頭自語道:“那這時候是出了城了罷?”
眾人不敢搭言。
是夜,京城一片空寂,幾乎連野貓都不敢在街上遊蕩。城中各人家卻能聽見外頭不時疾行過的鏗鏘的腳步聲——這是守城的兵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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