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林木更加猶豫了:“那你不會……”有什麼隱疾吧?
羅參再次否定:“不會,不是,沒有。”
萬俟林木:“……”否認三連,看來……
羅參第三次開口,有些哭笑不得:“老板,不管你現在腦補什麼,請不要再想了,都不是。”
萬俟林木難得有些惻隱之心,羅參眼睛看不見,是個盲人,如果再有這方麵的隱疾,的確算是可憐了,不想被彆人發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萬俟林木“體貼”的點點頭:“你快去吧,彆憋著。”
想了想,又囑咐說:“上廁所的時候儘量放鬆點,或許會……流暢一些。”
羅參:“……”
嘭!
不等萬俟林木繼續腦補,羅參已經果斷的出了客房,一關門,絕然的阻斷了萬俟林木超凡脫俗的想象力……
萬俟林木看著緊閉的房門,像模像樣“唉”了一聲。
“果然……”萬俟林木說:“人無完人。”
羅參站在客房外麵,隔著門板,因為聽力敏銳,清清楚楚的聽到萬俟林木的“感歎”。
無奈的搖搖頭。
羅參收起溫柔的笑容,慢慢抬起淺淡的眼眸,“注視”著不遠處曹文的臥室大門。
緊閉的臥室大門。
一步步走過去,腳步很輕。
羅參站在門外,抬手準確的握住了門把。
哢——
嚓——
輕輕一擰。
吱呀——
羅參骨節分明的大手,推住房門,稍稍用力。
臥室敞開,一覽無餘……
呼呼呼——
整間臥室空蕩蕩的,窗戶大敞,與開著的門形成了穿堂風,不停的呼嘯肆虐著,窗簾被冬風與大雪,無情的兜起,又狠狠的砸下,來回反複。
空無一人。
羅參側耳傾聽,眯了眯眼睛……
客房內。
萬俟林木感歎著人無完人,準備繼續自己的回籠覺。
他站在鏡子前,脫下外套,扔在一邊,嘴裡“嘶”了一聲。
“好冷……”
嗖——
一陣涼風。
分明關著窗戶,卻有一陣穿堂風鑽了進來。
萬俟林木慢慢抬起頭來,看向鏡子。
鏡子裡,除了萬俟林木的身影,他的背後,緊緊的,還貼著一個人……
臉色蒼白,神經兮兮,眼神不斷的亂瞟,活脫脫一個神經病患者。
——曹元斫。
鏡子裡突然出現一個不屬於自己的鏡像,一般人可能會嚇得尖叫起來。
萬俟林木卻一臉木然,淡定的退開兩步,與曹元斫拉開安全距離。
曹元斫站在原地,眼神神經質的撩起來,斜斜的盯著萬俟林木。
緩慢的招了招手。
“嗬——”
萬俟林木冷笑,不屑一顧。
噌——
拉開一張椅子,抱臂坐下來。
這是他通常拒絕人的小動作。
翹起腿,冷淡的說:“不好意思,我現在要睡回籠覺了,不管你有什麼冤屈和急事,都不要來找我。”
“我不喜歡多管閒事,這就是我的原則。”
“去彆的地方,快走。”
曹元斫沒有動,還是朝著萬俟林木招手,動作異常緩慢,以為自己在cospy蝸牛?
萬俟林木點點頭,你招你的手,我睡我的覺。
反正萬俟林木這二十一年,因為眼睛特殊,總是能看到奇怪的東西,曹元斫已經是死相好看的一類了。
曹元斫不招手了,卻又緩慢的抬起手來,手裡拿著兩張紅色的東西,伸向萬俟林木。
萬俟林木瞭了一眼。
懶散冷淡的眼神,噌——
瞬間明亮!
好像漆黑的房間突然開了燈。
曹元斫手中捏著兩張紅色的紙幣,慢慢遞給萬俟林木。
咳!
萬俟林木咳嗽了一聲:“給錢就不一樣了,雖然少了點,但是錢是不分高低貴賤的。”
萬俟林木去接那兩張紅色紙幣。
啪!
在他接觸紙幣的一刹那,後背突然被什麼拍了一下。
涼颼颼。
萬俟林木回頭——
曹元斫?
又是一個曹元斫?
麵前的曹元斫正在給他遞紙幣,背後的曹元斫拍著他的肩膀。
兩個一模一樣的曹元斫。
萬俟林木前後看了看:“你們是……雙胞胎?”
唰——
兩個曹元斫,毫無征兆的瞬間消失。
化作一團黑霧。
“無所謂,”萬俟林木說:“有錢就行。”
低頭看了看手中兩張紅色紙幣。
萬俟林木:“……”
麵額一樣。
折痕一樣。
錢號也一樣!
就和兩個曹元斫似的,從頭到尾,一模一樣。
吱呀——
羅參推門走進客房。
咯吱……
好像踩到了什麼,羅參俯身將東西撿起來,摸索了一下。
兩張紙幣。
從大小和質感來說,應該是一百元的大鈔。
笑著說:“老板,怎麼把錢扔在地上,這可不像你的作風。”
萬俟林木有氣無力的撩著眼皮去看羅參。
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沒頭沒尾的說:“你的眼睛看不見,是不是經常會被人找假/錢?”
羅參:“……”
萬俟林木好心的說:“你手上是兩張一模一樣,連錢號都一模一樣的紙幣。”
要麼有一張是假/錢。
要麼兩張都是假/錢。
“嘖,”萬俟林木說:“這地方真是麻煩,等雪一停,咱們立刻就走,否則肯定會被麻煩纏上。”
羅參沒有說話,回頭“看”向門外,曹文的臥室方向,麵上展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意。
或許……已經被麻煩纏上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一天都在下雪,天黑下來,天邊反而泛著一層瑩白。
雪,無休無止……
積雪已經掩蓋了汽車,冰凍的湖麵蓋滿積雪,與草坪連成一片。
萬俟林木端了晚飯到樓上來吃,樓下的餐桌前,親戚們仍舊喋喋不休,為了不屬於自己的遺產爾虞我詐。
“晦氣的大雪,怎麼還不停?”
“都下了一天了。”
“九點多了,曹文怎麼還不回來?”
“嗨,你擔心他乾什麼?那麼大的人,還能丟了不成。”
“丟?我覺得他丟不了,倒是有可能想不開,乾脆死外麵。”
萬俟林木往嘴裡塞了一勺咖喱雞肉飯,嘖了嘖舌:“啊……好辣,還苦。”
不是咖喱的辣味,是從樓下飄上來的情緒味道。
惡意帶著鹹辣的味道,鹹到發苦。
嚴重影響了萬俟林木的味蕾。
“他要是真的死在外麵,也是阿彌陀佛了!”
“就是,少給我們添點麻煩!”
“像他這種窩囊廢,繼承那麼多遺產有什麼意義,還不如死了算呢!”
萬俟林木端起水來漱口:“咳!酸的……”
礦泉水沒有衝淡口中的鹹辣味,反而混入了一股嫉妒的酸澀,與鹹辣混在一起,差點混合出泰式酸辣醬……
滴答——
滴答——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晚九點多才吃飯,已經是飯後兩個小時。
23:00
萬俟林木沒有睡覺,一直在看墓場鬼屋的遊客留評。
第五次,還是第六次,瞥了一眼牆上的老式掛鐘。
當——當——當——
一樓的座鐘敲響了11下。
距離仙度瑞拉的高/潮,隻剩下一個小時。
萬俟林木突然站起來,抓過大衣套上,“嗖——”將拉鎖拉到頂頭。
羅參淡淡的說:“老板,十一點了,如果還不睡覺的話,可能會長不高。”
萬俟林木:“……”自己都二十一了,羅參還用這種哄小孩子的口吻說話。
萬俟林木的口氣十分無所謂,冷得跺了跺腳:“晚飯吃撐了,我出去走走,消消食兒。”
“嗬——”
羅參輕笑一聲,笑意充滿了溫柔的“惡意”。
因為實在太溫柔,所以令人無法聯想到惡意。
很晚了,羅參已經把墨鏡摘下來,準備睡覺,所以他沒有戴墨鏡。
淺淡的眸色,在昏黃的暖光下,熠熠生輝。
與萬俟林木“對視”著。
羅參笑說:“老板是擔心同學在外麵出事吧。”
曹文一直沒有回來。
萬俟林木冷漠的重複:“吃撐了,出去走走。”
羅參自說自話:“果然,老板真的很善良。”
萬俟林木:“……”這個有錢的帥哥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一起。”
羅參套上風衣,隨手將墨鏡戴上,兩人一道出了客房門,往一樓走去。
大雪封路,彆墅在郊外,沒有什麼娛樂夜生活。
親戚們白天為了家產吵得了累了,不到十一點全都各自回房,養精蓄銳,等待明日再戰。
咯吱——
咯吱……
萬俟林木與羅參走在變了形的木地板上,狹窄的走廊,略微有些逼仄。
兩麵一溜兒緊閉的房門,仿佛野獸閉合的大嘴。
滴答——隻剩下鐘表走針的輕響,更顯萬籟俱靜。
“無啟——”
“無啟……”
“無……啟……”
羅參的腳步立刻頓住,側耳傾聽。
一個影影綽綽,模模糊糊的聲音,從遠方飄來……
萬俟林木皺了皺眉:“是不是有人在喊?”
喊聲很微弱,但的確是有人在喊。
萬俟林木與羅參快速來到二樓走廊儘頭的窗口,往外望去。
黑暗中一片銀裝素裹。
天邊彌漫著靡靡的白霧。
黑色的夜,白色的雪,兩極纏綿交織在一起……
黑白兩色之間……
“那有人!”萬俟林木指著彆墅不遠處。
一個人影站在雪中。
彆墅後麵是一片小樹林,一般沒人去那裡,實在太偏僻,尤其是下雪的時候,容易迷失方向。
——無啟。
——無……
——啟……
斷斷續續的聲音再次傳來。
白霧太濃,離得又遠,萬俟林木眯著眼睛,怎麼也看不清對方。
不是曹文,不知是誰。
羅參的臉上收攏了溫柔,擦去了笑意,沉下臉來,有些嚴肅。
“我去看看,不要出門,等我回來。”
“可是,”萬俟林木說:“他已經走遠了,你可能追……”不上。
人影斷斷續續的呼喚著,衝著小樹林深出走去,慢慢消失不見。
羅參就算腿再長,從這裡下樓,繞到彆墅後麵,再跑進小樹林,人影早就沒了,怎麼可能追的上?
嗖——!!
萬俟林木的話沒有說完,羅參單手一撐。
動作迅捷,乾脆利落的跳上窗台,寬肩一縮,直接衝出了二樓的窗戶。
“等……”
萬俟林木大喊了一聲,這裡是彆墅二樓!
彆墅的樓層比普通樓房要高,還有一個突出半層的地下室,這裡相當於普通樓層的四樓還多。
沒有空調室外機,沒有窗外護欄。
羅參黑色的風衣“嘩啦”一抖,直接跳了出去。
跳樓了……
萬俟林木扒著窗台探頭去看。
唰——
黑夜之中,羅參的背影好像一隻矯健的黑鷹,手腕一抖,銀色的絲線猛地甩出,兜在屋簷的裝飾上。
借著絲線,啪,輕輕巧巧的落地。
羅參順利落地,就地一滾,卸去慣性,手腕又抖一下,絲線唰的回收。
他微微仰頭,衝著二樓的窗口,做了一個口型。
——等我。
萬俟林木:“……”
身手這麼敏捷?
早知道就不讓羅參賣票了,應該讓他去拍遊客肩膀……
羅參黑色的背影,快速衝向小樹林,與那奇怪的人影前後腳的消失在濃霧之中……
——無啟……
——無啟……
——無……啟……
簌簌簌——
腳下是厚厚的積雪,落下一個個深沉的印記,交錯的鞋印不停向前延伸。
蜿蜒,沒有儘頭。
無啟……
你在哪裡……
沙沙。
怪人的腳步放慢,背影漸漸放大,羅參越跟越緊。
在暗淡的月光下,漫天的白雪下,怪人好像穿著一身藍白色的學生校服。
運動服的肩頭落著一些積雪。
大雪染濕了他的發絲,慵懶的發絲變得服帖。
軟軟的,塌下來。
大約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
月光打在他略微青澀的麵頰上,映照著他瑩白的膚色,黑沉沉的眸子,眸間恍如隔世的……
迷茫。
“無啟。”
高中少年停了腳步,站在大雪紛飛的原地,目光拋向羅參。
驀然轉過身來。
一張和萬俟林木一模一樣,略顯青澀的臉,暴露在暗淡的月光之下!
羅參眯了眯眼睛,沒有出聲。
臉色黑沉,沒有往日裡的溫柔,似乎在用聽覺,代替眼目,“審視”著這個少年。
已經很少有人知道無啟族人的存在。
羅參就好像隱藏在芸芸眾生中的一個普通人,用假名沉浮在眾生的汪洋大海中。
他本沒有名字。
隻有曆代的無啟族長,才被喚作無啟。
從被選拔成為無啟族長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有了名字。
無啟。
才是他的真名。
沙沙——
羅參剛要踏出一步走過去,卻被突如其來的腳步聲打斷。
身形迅速,一個轉身,掩藏在參天大樹之後,屏住自己的呼吸。
有人來了。
“無啟?”
高中少年低喃了一聲,嗓音中有些不確定。
一個黑影從樹林深處走出來。
一步。
兩步。
三步……
從昏暗的樹蔭中走了出來,仿佛登入舞台,緩緩的步入月光,走到高中少年麵前。
暗淡的月色同樣灑在他的臉上。
一身黑色的風衣。
硬朗的臉龐,溫柔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
一雙……
比常人顏色淺淡的雙眸。
沒有焦距,顯得那麼憂鬱。
卻關切的,緊緊注視著麵前的年輕人。
突然出現的男人,生著和羅參一模一樣的麵容。
風衣、西裝、袖扣,甚至馬甲。
都一模一樣……
少年注視著風衣男人,冷漠迷茫的臉上突然展露出一絲笑容。
如釋重負。
無啟……
少年低聲呢喃了一句,快速邁出腳步,衝向風衣男人。
一把摟住風衣男人,指尖穿過男人黑色的發絲,緊緊一抓,強勢的使得男人低下頭來。
少年主動的仰著頭……
羅參站在五步開外的參天大樹後。
黑夜,靜悄悄的。
天氣很冷,沒有蟲鳴。
雪花無聲無息的飄散,落在那緊緊相擁的兩個人肩上。
羅參看不見,卻清晰的聽到。
那緊緊相擁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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