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姐正在說大話, 哪知道萬俟景侯真的從外麵走了進來。
而且臉色相當難看……
雅姐立刻說:“景爺,我們……”
她一看勢頭不對,反應也是快的, 立刻開始挑撥離間:“景爺, 您……您真的和羅三爺搭夥兒了?這不可能吧, 畢竟您和羅三爺一北一南,這就跟水火不容似的,又怎麼可能……”
羅參一聽,自己好不容易苦心經營了好姑爺的人設, 雅姐這是要從中作梗。
立刻微笑說:“羅某和景爺要不要搭夥兒, 你們怕是還管不著。”
雅姐的臉色登時黑的可以,像是被什麼梗在了喉嚨裡,不上不下。
羅參眯起眼睛:“趁著景爺還沒有生氣, 快滾。”
萬俟景侯倒是很少這樣配合他, 淡淡的一笑:“不,我已經生氣了。”
雅姐等人不敢多說, 真的立刻就滾。
推開便利店的門,趕緊衝出去。
隱約聽到……
“太晦氣了,這可怎麼辦?”
“一個羅參已經搞不定了, 現在景爺竟然也出山?”
“現在怎麼辦, 要是這樣的話,咱們根本沒有什麼可撈的……”
和萬俟景侯一起進來的, 當然還有小叔叔溫白羽。
大叔叔肯定也是怕小叔叔誤會, 所以才這麼急於澄清自己。
萬俟林木想要降低存在感, 眼珠子晃了晃,偷偷的站起來,準備溜出便利店。
“林木。”
萬俟林木:“……”
大叔叔淡淡的說:“你是怎麼出酒店的?”
萬俟林木乾笑一聲:“就……就那麼出來的,有點失眠,所以……”
羅參咳嗽了一聲:“叔叔,來買東西麼?買什麼我幫你拿。”
萬俟景侯眼皮子一垂,正好看到了萬俟林木拎著一個口袋,裡麵放了三個小盒子。
啪!
啪!
啪——
萬俟景侯準確無誤的將三個小盒子從袋子裡拿出來,扔在旁邊的簡陋餐桌上。
江月白:“……”
秦葬:“……”
說實話大家都是男人,所以按理來說,拿出三盒這種東西,應該沒什麼,或者互相調侃一番買這麼多才對。
但是如今的情況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氣氛有些微妙。
羅參:“……”隻是打算“嚇唬嚇唬”老板來著,沒想到被叔叔發現了……
溫白羽麵皮薄,趕緊又把三個小盒子收起來。
羅參微笑:“叔叔,坐。”
隨即又“狗腿”的去給萬俟景侯拿東西。
其實這次出來,是溫白羽覺得肚子有點餓,想出去買點東西吃,哪知道這麼巧,剛到便利店門口,就聽到了雅姐的叫囂。
江月白說:“景爺也是去鵲橋鎮的?”
萬俟景侯點點頭。
江月白對秦葬說:“那咱們不如和羅三爺景爺合作,這樣也能確保萬無一失。”
萬俟林木說:“你們剛才還沒說完,到底要進墓裡看什麼?”
當年江月白的祖父,和秦葬的祖父一同下過鵲橋鎮的墓,還繪製出了一張鐵片的地圖。
但是回去之後,五家就分開了,突然土崩瓦解。
其實五家之前關係也不是太好,但是一直都沒有撕開臉皮,自從那次下鬥,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終於將五家的情分消磨殆儘。
江月白的祖上,和秦葬的祖上,其實推算起來,在古代的時候都是官盜。
或許有的人聽到官盜覺得很陌生,但是其實在古代官盜橫行。
就和字麵意思一樣,官盜,自然是官家的倒鬥團隊。
每個朝代的官盜都有自己的名字。
尤其是在戰亂橫行的年代,幾乎是天天打仗,打仗就要糧食,就要馬匹,就要征兵,哪裡來的這麼多錢?
於是很多人就把主意打到了墓葬上,古人覺得死亡也是新生的一種開始,所以都希望自己死後能過上如同活著之時一樣的好日子,陪葬品自然不可缺少。
很多朝代流行厚葬,陪葬品奢靡超乎想象。
官家就會把主意打到這些墓葬上,有文獻記載,有的官盜下鬥一次,掏出來的錢可以足足供給軍隊三年!
這是多大的油水?
所以古代的官盜深不可測。
當然還有很多朝代,也有“文雅”一些的官盜,並非是特定的軍隊,而是負責為皇帝搜羅奇珍異寶的文官。
這樣子的文官,也是官盜的一種,因為皇帝們見多識廣,什麼奇珍異寶沒見過?所以這些官員也不好過,為了保住自己的腦袋,加官進爵,把心思打在了墓葬上。
不管是文員和武職,古代的官盜極其發達。
江家和秦家,就是這樣的大家族,大家做這個行當,一直延續下來,也算是手藝世家。
江月白笑著說:“其實不瞞各位,我們想進墓葬,並不是為了傳得很神奇的鏡棺。”
萬俟林木說:“那是為了什麼?”
秦葬嗓音冷淡,聲音非常肯定:“族長扳指。”
“扳指?”萬俟林木奇怪?
秦葬點頭:“五家同氣連枝,起碼在表麵上看同氣連枝,他們從古代開始,組成了一個大家族,每一代都會選出最強的人作為族長,統領整個家族……”
因為大家也知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五家的人這麼多,自然要有一個章程,才能可持續的發展下去,否則就是一盤散沙。
族長扳指就這樣誕生了。
但是後來,自從下了鵲橋鎮的墓藏之後,五家突然分崩離析,一夜之間全都談崩。
江月白說:“就是因為族長扳指遺失了。”
萬俟林木說:“掉在了墓葬裡?”
江月白點頭:“對,就是這樣。”
大家本來就是麵和心不和,沒有了扳指之後,最後一點情麵也撕開了,金盆洗手的金盆洗手,老本行的老本行,再沒有什麼太多的聯係。
江月白微笑:“我們是商人,不把希望寄托在縹緲的鏡棺上,所以對鏡棺並不感興趣,隻是想去拿回族長扳指。”
他說著,頓了頓:“不怕羅三爺和景爺笑話,我們五家雖然加起來,也沒有羅三爺和景爺的一半,但是五家好歹也是家大業大,如今大家都金盆洗手之後,發展的還不錯……”
地產業、食品業、影視業等等,全都有五家的身影,因為每個家族的家底兒都非常豐厚,所以離開老本行之後,發展的也不錯。
江月白說:“如果能拿到族長扳指,對我們以後的發展,都是好的。”
萬俟林木總算是聽懂了,如果他們能拿到族長扳指,那麼以後五家的人,還要礙於麵子,聽他們的吩咐,就算不再做老本行,那商業上的發展,也是有幫助的。
但是萬俟林木不太明白,隻不過是個破戒指而已,五家已經分道揚鑣,也不在道上混了,怎麼會因為一個族長戒指,就聽從他們的號令,又不是屠龍寶刀?
秦葬的聲音依舊很冷淡,輕笑了一聲,有些嘲諷:“你可能不知道吧,五家到底有多少黑料?我們五家,隻是從上一輩才開始金盆洗手的,但這手洗得乾不乾淨也是個問題,如今混在商圈,還是有很多黑料的。”
這些黑料,五家人都知道,畢竟之前同氣連枝來著。
現在相安無事,就是因為五家人明白,如果爆料了彆人,彆人也會爆料你,到時候整個商圈就是一灘渾水,他們都會深陷其中,無法渾水摸魚。
秦葬的聲音,像極了一個唯利是圖,卻十足有手段的商人:“但是如果拿到族長扳指,那就是名正言順。”
不隻是拿到扳指的人名正言順,也是給其他四家一個信號,一旦有誰不聽話,其他幾家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聯手對付他。
雖大家麵和心不和,但是他們不會拒絕一個鏟平對手的機會。
這道理其實就和春秋戰國一樣,雖然周天子名存實亡,但是周天子還是周天子,一旦有人站出來反對周天子,就會被群起而攻之。
諸侯們難道是為了維護周天子的威嚴麼?
當然不是,是為了趁機打擊對手。
說實在的,萬俟林木還沒有真正踏入商圈,隻是經營自己的小墓場而已,商圈裡這些手段,他不喜歡去學,也懶得去學,因為太費精力。
秦葬說:“如今羅三爺和景爺也要去鵲橋鎮,那真是正好,不如大家合作,我們可以提供裝備和資金,墓裡的東西不會要一分一毫,隻是請幾位幫我們把族長戒指找回來。”
江月白補充說:“如果合作,我們手裡還有墓葬地圖,這個鐵片上記錄的,就是當年我祖父繪製的地圖。”
有地圖,的確十分有吸引力。
萬俟林木不表態,因為他也是第一次“出門”,還沒有什麼太多的經驗。
羅參和萬俟景侯是老江湖,經驗非常豐富,聽他們的沒有問題。
羅參則是相當“乖巧”,微笑的看向萬俟景侯:“景爺您說呢?”
萬俟景侯掃視了江月白和秦葬一眼,淡淡的說:“明天早上六點出發,進鵲橋鎮。”
江月白和秦葬對視一眼,景爺這是同意搭夥兒了。
秦葬說:“我雇了一些打手,那些打手會帶著裝備,明日在鵲橋鎮的民宿會麵,到時候會配合咱們下鬥。”
萬俟景侯點點頭,買了一些吃的,並不打算在這裡吃,裝起來和溫白羽出了便利店。
羅參微微鬆了一口氣。
叮咚——
便利店的門突然被推開了,萬俟景侯去而複返,大步走回來。
大叔叔身材高大,也是大長腿,走起路來帶風,幾步走到羅參麵前。
羅參變臉一樣微笑:“叔叔。”
萬俟景侯拿起袋子裡的三個小盒子:“沒收。”
說完,轉身離開,再一次出了便利店。
羅參:“……”
說實在的,大叔叔把安全套拿走,萬俟林木可是狠狠鬆了一口氣,就是為了這東西,萬俟林木都被誤會成什麼口嫌體正直,表麵冷清,內心極其饑渴的類型……
第二天一大早,因為要早起進鵲橋鎮碰頭,五點的時候大家都起了。
萬俟林木從來沒這麼早起過,站在洗手間裡刷牙,和小叔叔溫白羽一樣,牙刷咬在嘴裡,頭一點一點的,瞌睡蟲已經席卷上來。
羅參和萬俟景侯在外麵等了一會兒,走進洗手間,就看到萬俟林木和溫白羽互相靠著對方,咬著牙刷呼呼大睡的場麵。
不得不說,這兩個人的睡覺姿勢也是挺學問的。
於是羅參和大叔叔,隻好一人扛一個,把人扛出來,直接放進車子後座,讓他們繼續去睡了。
眾人順利進入鵲橋鎮。
秦葬約了一些道上的土夫子,畢竟要下鬥,他和江月白兩個人是不行的。
秦葬說:“約定了在前麵的民宿見麵。”
他說著,推開民宿的大門。
叮鐺——
風鈴被狠狠撞響。
民宿的大門上,垂著厚厚的,像棉襖一樣的門簾子。
晨起的涼風,順著門簾子倒灌進去。
發出“嗖——”的呼號。
民宿的一樓大廳裡,果然坐著滿滿當當一夥人。
萬俟林木:“……”冤家路窄啊!
雅姐!
刀疤臉老劉和虎頭。
大家都聚全了。
萬俟林木眼眸一動:“你雇來的打手,不會就是……?”
這些人吧?
秦葬說:“我也不清楚,父親的朋友介紹的。”
雅姐站起來,臉上也有狐疑,看向秦葬:“你是秦葬先生?”
秦葬點點頭。
雅姐的表情更古怪了,先是尷尬,隨即竟然狠狠鬆了口氣,甩了甩自己的頭發,伸出手去,笑著說:“秦先生您好,我是王雅。”
如果能和羅三爺景爺搭夥兒,的確應該狠狠鬆一口氣,本來以為這次下鬥,隻能是一個空鬥,沒成想還能和名人合夥。
秦先生也沒想到就是他們。
雅姐笑著說:“大家也是不打不相識。”
萬俟林木狐疑:“上次見麵,你們還不是一夥的吧?”
上次見麵的時候,羅參分明說過,他們是搭夥,並不是一夥人。
雅姐笑起來:“小帥哥眼睛真毒呢,上次不是,不過這次是了,我們現在都給白先生乾活,所以你放心,不會內訌的。”
“白先生?”
秦葬說:“是我父親的朋友,這些人就是他介紹的。”
雅姐笑起來毫無誠意:“你們放心好了,我們還是搭夥,撿一撿羅三爺和景爺剩下的,就足夠了。”
她這麼說,誰也不相信。
就在這時候,嘟嘟嘟嘟——
雅姐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雅姐看向手機,來電顯示——白先生。
這個名字似乎嚇到了雅姐,讓她收攏了笑容,趕緊把手機拿起來,走到一邊,接起電話。
萬俟林木有些好奇:“神神秘秘的,去說什麼了?”
羅參眯著眼睛,低聲說:“那個白先生讓他們什麼也不要拿。”
萬俟林木差點忘了,羅參的聽力很敏銳。
雅姐很快走了回來,臉色不好看,雖然很不情願,但是滿臉寫滿了忌憚。
對刀疤臉老劉和虎頭說:“白先生說了,讓咱們什麼也不要拿,一切都聽秦先生的安排,會給咱們一筆豐厚的酬金,否則……”
否則……
雅姐沒有說出來,但是看她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萬俟林木是第一次下鬥,也是第一次見識這個道上的事情,覺得很奇怪,這個白先生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雅姐怕成這樣?
雅姐已經找好了當地的向導。
鵲橋鎮的後山林是個“禁地”,隻有商先生的父母進去過,又活著出來了,其餘人都沒有活著出來過,很多土夫子聞訊趕來,也全都迷失在了後山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因此雅姐特意找了一個向導。
向導是這邊的老獵戶,傳說老獵戶進過一次山。
老獵戶說:“我的確進過一次山,很久之前嘍,這山裡頭……有神明守著!”
刀疤臉老劉“呸”了一聲:“什麼神明?都是封建糟粕!”
虎頭應和:“沒錯,我虎頭下鬥無數,還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起屍的粽子,那些電影都是瞎拍的,我呸!”
老獵戶趕忙搖手:“不好說壞話的,不好說不好說啊!”
他說著,還跪下來拜了拜。
雅姐說:“你進過山,那就帶我們進山,價錢好商量。”
老獵戶沒見過世麵,而且看起來特彆想要錢,開口要了五千塊錢。
要知道這價格對他來說已經是天價了,但是對這些土夫子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大家很快準備好,老獵戶說:“那咱們趁著天亮,快點進山,不好耽誤,這山裡頭,真的邪性的很!”
眾人開始準備,半個小時之後集合,秦葬把雅姐他們帶來的裝備分了分,平均分給大家。
羅參將遞過來的背包拽開,低頭看了看裡麵的東西,把所有東西全都倒出來輕點。
萬俟林木一看,好家夥,這背包得有五十斤?
不,五十公斤都有,這麼大一個包。
裡麵的東西零零碎碎,手電就有無數種,頭戴的手拿的等等,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萬俟林木打量著那些東西,眼看著羅參熟練的清點。
側頭一看,大叔叔和小叔叔也在清點東西,而且動作也是相當熟練。
羅參清點好之後,把水一類比較沉重的東西,全都放在自己的背包裡,然後把藥品一些急救的東西,全都放在萬俟林木的背包裡,這樣輕一些。
將背包仔細係好,還打了一個奇怪的結,這才給萬俟林木背上:“你背包裡沒有水和食物,進山之後不要離開我,跟我走在一起。”
萬俟林木點點頭,這架勢有點像是要野外求生,好像電視裡演的那樣。
不過萬俟林木沒有什麼恐懼感,反而覺得挺新鮮。
羅參難得脫下自己的長風衣,換上了利於行動的運動裝,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個要去登山的暖男一樣,極具欺騙性。
大家準備的差不多,要去民宿門口碰頭。
萬俟林木突然叫住眾人,低聲說:“每個人的氣味都有所保留,大家小心。”
萬俟林木可以聞到氣息的味道,這倒是一個外掛。
外麵那些土夫子,雅姐、刀疤臉老劉、虎頭,全都有所保留,這是再正常不過的。
秦先生和江月白也有所保留,畢竟他們兩個是商人,商人總是奸詐的,也是正常的事情,或許關於鐵片,他們並沒有和盤托出。
但是就連老獵戶向導身上,都有欺騙的味道,而且有所保留。
羅參十分淡定,是已經見慣了這種場麵。
“小心一些就可以,很多向導都會仗著熟悉地勢的優勢,把背包客引到山裡,騙取裝備。”
要知道這些裝備都很值錢,向導費才五千塊錢,如果把裝備弄到手,出去倒賣一些,怎麼也能弄到幾萬塊錢。
萬俟林木頭一次出家門,這些事情完全不知道,點點頭。
萬俟景侯淡淡的說:“照顧好林木,你應該也不想寫第二次檢討。”
羅參立刻說:“放心吧,叔叔。”
現在羅三爺喊叔叔,那是無負擔無壓力,喊得“又乖又甜”。
那些土夫子就在外麵,聽到羅三爺這聲叔叔,還是相當的不適應,總覺得怪怪的。
眾人各懷鬼胎,很快上路,進入了鵲橋鎮的後山。
後山傳說的很神秘,上次萬俟林木他們隻是在附近轉轉,並沒有深入,如今真正走了進來。
山裡很涼,比外麵涼了起碼五度,不過大家都是有經驗的人,因此穿了厚厚的衝鋒衣。
萬俟林木走在前麵,左右看了看,覺得很新鮮。
雅姐從後麵走過來,她似乎看上了羅參,畢竟羅參這種,表麵上溫柔體貼的好男人,已經絕種了。
而且羅參不隻是溫柔,最重要的是,長得還帥。
不同於萬俟景侯的冷漠,羅參更讓人有一種親和感,仿佛很好說話,很好相處似的。
但都是錯覺。
雅姐走過來,有一搭沒一搭的笑著說:“羅三爺,真沒想到能和三爺合作,三爺在這個道上五十年,真是……寶刀不老呢。”
她說著,伸手去勾羅參的手指。
啪!
雅姐的手還沒碰到什麼,萬俟林木已經擠過來,直接插在羅參和雅姐中間,沉重的被包撞了雅姐一下。
雅姐沒防備,啊呀一聲,差點給滾出去。
萬俟林木冷漠的垂眼看著雅姐,沒說話,推著羅參往前走去。
萬俟景侯在後麵看著,輕笑一聲。
溫白羽說:“笑什麼?笑容這麼詭異?”
萬俟景侯淡淡的說:“我在笑……林木不愧是咱們的侄子,果然遺傳了我的性子。”
溫白羽嫌棄的看了他一眼:“誰跟你咱們。”
說完直接往前走。
萬俟景侯趕緊追上去,哪裡還有什麼冷漠的模樣:“白羽?還生氣呢?都說我跟那個王雅不認識了……”
眾人往裡走了一會兒,中午吃了兩口東西,又站起來繼續走。
萬俟林木覺得,這不像是要下鬥,這就是野外求生,更像是爬山。
他平日裡都是個“宅男”,最大的運動量可能就是數錢,哪裡這麼長途跋涉過?
中午吃了飯,走了大約兩個小時,才下午三點多鐘,山裡竟然漸漸起了霧氣。
老獵戶跑過來,大喊著:“不能走了!不能往前走了!”
刀疤臉不耐煩的說:“又什麼事兒!?雞賊的煩!”
老獵戶說:“起霧了,你們沒看見麼?起霧了,這山裡頭起霧,實在太危險了,不能往前走了!”
“就這點兒霧?”
“哈哈哈!老頭,你是年紀太大,所以老眼昏花了麼?這麼點霧,叫什麼霧?”
霧氣的確不是很大,能見度還是挺高的。
但是老獵戶信誓旦旦:“真的不能再往前走了,咱們在這裡歇息,等明日霧散了再走,山裡起霧太危險了,你們沒進來過,不知道有多少危險!”
虎頭不耐煩:“你這個老頭……”
老獵戶又說:“如果你們不聽,這錢我不要了,我不能送死,如果你們要讓我做向導,就聽我的,等明日再走。”
雅姐也是煩,看了看腕表,這才下午三點半,吃過飯沒走多久,歇息到明天,就是耽誤了大半天的時間。
可是如果執意往前走,作為一個土夫子,大忌就是作死。
雅姐想了想:“咱們紮營吧。”
大家開始紮營,羅參把萬俟林木的背包摘下來,自己拎著,找了個合適的地方放好,準備紮帳篷。
萬俟林木蹲在地上,看著羅參忙活:“要做什麼嗎?我來幫忙。”
羅參輕笑了一聲:“那就……”
他說著,突然探頭,在萬俟林木的唇角上親了一下:“好了,老板已經幫了大忙,現在充電完成了。”
萬俟林木:“……”
萬俟林木板著一張臉,沒什麼太多的表情,不過耳根微微有些發紅,一點點蔓延開來。
“嘖!”他似乎很嫌棄,站起來背過身去,耳根卻越來越紅。
其他人都忙著紮營張,根本沒有注意他們。
羅參快速的把營帳紮好,笑著說:“老板第一次野營吧?”
萬俟林木點點頭,的確如此。
羅參俯下身來,在他耳邊低聲說:“老板,繼偷情之後,要不要來一場幕天席地?”
萬俟林木:“……”果然羅參根本不是什麼正經人!
羅參調戲著萬俟林木,他其實早就看穿了,萬俟林木平日裡冷著一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景爺的翻版。
但其實是個“外強中乾”的主兒,冷著臉耳根發紅的樣子,羅參是最喜歡的,讓他想更狠的欺負萬俟林木,甚至想看看萬俟林木哭出來是什麼樣子……
羅參想到這裡,臉色沉下來,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嘭!
一個聲音打斷了羅參漂遠的神識。
有東西扔在了羅參腳邊。
低頭一看……
大叔叔的背包!
兩個叔叔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已經走了過來,萬俟景侯將背包扔在地上,然後蹲下來,拿出帳篷來準備紮營。
就緊緊的挨著他們的帳篷,中間連個縫隙也沒有。
羅參:“……”
要知道帳篷可不是房間,根本不隔音。
兩個叔叔就在他們旁邊,這要怎麼幕天席地?
或許叔叔們已經看穿了羅參假正經的嘴臉……
下午的時候,萬俟林木進了帳篷睡回籠覺,一起來天色都黑了,聞到了一股隱約的飯香味兒。
萬俟林木從帳篷裡鑽出來。
夜空星辰點點,竟然能看到星星。
深藍色的天空,無邊的黑色枯枝,仿佛是骷髏的手掌,從他們身邊,伸向高空,好像在攀登著黑夜。
劈劈啪啪的,是篝火的聲音。
大家點起了篝火,深夜更冷了,圍坐在篝火邊取暖,旁邊放著煮飯的小爐子。
羅參正在煮飯,香味咕嘟嘟的冒出來。
芝士火雞麵,是萬俟林木的最愛!
相對於紅燒牛肉麵,萬俟林木更喜歡這個,而且上麵一定要真的放一片芝士,能拉絲才行。
羅參見他醒了,把麵盛出來,變戲法一樣,從背包裡真的拿出片芝士,撕開放在上麵,同筷子一起遞過去。
萬俟林木的眼睛裡難得有些喜悅,亮晶晶的可以與日夜爭輝,抱著熱乎乎的泡麵碗就開始吃。
羅參也給兩個叔叔準備了晚飯,畢竟討好是要從基本做起的,時時刻刻表現出關心體貼的樣子,樹立自己好姑爺的人設。
眾人圍著火堆吃飯,雅姐就說:“現在已經進山了,而且還有霧氣。”
下午的霧氣沒有散開,到了晚上反而更加濃鬱。
雅姐又說:“按照慣例,咱們需要守夜。”
萬俟林木禿嚕著麵條,看著他們商量。
因為是野外,以防有什麼不測,雅姐說:“今天進山沒多遠,應該不會發生太大的事情,守夜的話,兩個人一組,分前半夜和後半夜。”
雅姐點了四個打手,讓他們守夜,並沒有勞動羅參和萬俟景侯他們,也是因為咖偽不夠,不敢勞動。
吃了晚飯,沒什麼事兒做,萬俟林木就鑽進帳篷裡,羅參也鑽進去,但是沒有過多親密的舉動。
因為平日在家裡還有一麵牆隔著,如今在外麵,隻有帳篷壁隔著,那麼薄,還透光!
萬俟景侯那邊一直沒有熄燈,羅參和萬俟林木的影子就掛在帳篷上,一舉一動都非常清晰,隻好保持距離,兩個人都筆杆條直的躺下來。
羅參悄悄伸出手去,勾了勾萬俟林木的小手指,兩個人就保持著距離,手拉手的單純睡覺。
外麵兩個打手守夜,一切都非常平靜。
臨近換班的時候,一個打手站起來:“我去放個水,一會兒好睡覺。”
打手離開了營地,來到旁邊,儘量走遠一點,找了個樹坑,就準備放水。
“嗯?”
打手剛解下皮帶,就看到一個黑影,躲在不遠的大樹後麵。
這荒郊野嶺的,還是黑天,打手一個激靈,下意識的想跑。
但是仔細一看……
是個村姑!
竟然是個村姑!
一個年紀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肯定還沒成年的村姑,穿著一身粗衣,但是麵容標誌的厲害。
尖尖的瓜子臉兒,瘦弱卻有肉,一臉羸弱又清純,這顏值簡直長在直男的心坎兒裡。
打手吹了一聲口哨,也不放水了,衝著那村姑走過去。
村姑似乎有點怕生,後退了兩步,卻對著打手微微一笑,展露出一個羞澀又具有暗示性的笑容,很快退進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打手本想去追的,但是肚子裡憋得慌,就原地放了水,這才往前走去,走了幾步,看不見那村姑,因為天太黑,環境不熟悉,也就沒有再追上去。
打手回了營地,正好是換班的時間,替換的人已經走過來。
“乾什麼去了?放個水這麼久?你彆是去打飛機了吧?”
打手笑著說:“嗨,什麼打飛機?我剛才看到了一個特彆可愛的村姑!”
“村姑?”眾人一臉奇怪的盯著他。
“你怕是中邪了吧?這荒郊野嶺的,哪裡來的村姑?”
打手說:“指不定山上有人住呢?絕對是個村姑,十六七歲的模樣,嫩得很!”
“呸!我看你是積攢的太多!”
“這窮鄉僻壤的,還村姑呢?可彆是狐狸精吧!”
“也是你命大,沒有被叼走!”
幾個人調侃著,聲音有些大。
萬俟林木這個睡覺很死的人,都有點被吵醒了,翻了個身,皺起眉來,半睡不醒的。
一有動靜,羅參早就醒了,立刻伸手捂住萬俟林木的耳朵,怕他被吵醒。
那幾個打手在外麵調侃,嘴裡都是葷話,羅參皺眉,“嘩啦——”一聲將帳篷簾子掀開。
眼神涼涼的掃過去。
幾個打手的葷話,瞬間消失在嗓子眼裡,誰也不敢再出聲。
羅參這才放下簾子,給萬俟林木掖好被子。
萬俟林木是沒有醒過來,但是隔壁不遠的江月白醒了過來。
江月白睡得本就輕,這會兒被吵醒,也睡不著了,爬起來,動作偷偷摸摸的,怕吵醒了同帳篷的秦葬,拿了什麼東西,準備出帳篷。
這時候秦葬突然說:“去哪裡?”
話中哪裡有一點迷糊?顯然已經醒了很久。
江月白晃了晃手裡的煙:“出去抽煙。”
秦葬就沒有再說話,閉上眼睛,似乎又要睡了。
江月白走出帳篷,往遠處走了一些,從煙盒裡叼出一根煙來。
點燃。
迎著涼颼颼的晚風。
煙圈一個接一個的吞吐著。
濃重的香煙味道,彌漫在荒涼的空氣中。
黑夜之中,明明暗暗的,香煙的火星仿佛是一顆渺小的螢火蟲,獨自徘徊。
孤獨,而寂寞。
江月白抽完了一支煙,冷得不輕,趕緊把手縮回口袋裡,準備調頭回去。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愣,似乎看到了什麼。
在那無邊的黑暗與荒涼之中,有一個東西,也同樣明明滅滅。
是……
一雙眼睛!
江月白心裡一個激靈,這麼亮的眼睛?
但是一眨眼,那眼睛又不見了。
江月白奇怪的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哪裡來的什麼眼睛?
“難道是我太累了?”
江月白說著,往回走去。
沙沙……
才走了兩步,一股奇怪的味道混合而來,不同於香煙的味道,是一股……
騷腥的味道。
江月白想起剛才那個打手出來放水的事情,難道走的是一個方向?
他嫌棄的皺了皺眉,想要加快腳步。
啪!
有人輕輕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江月白回頭一看……
村姑!
竟然是打手口中的村姑!
和打手描述的一模一樣,一個十六七歲的村姑,站在自己麵前。
她清純又嫵媚,笑顏如花,突然撲向江月白。
江月白嚇了一跳,他不是色/欲熏心的男人,尤其這荒郊野嶺的,突然蹦出一個漂亮女人,還這麼主動,肯定有問題!
江月白趕緊向後退,那漂亮的村姑步步緊逼,也不說話,突然張開嘴巴。
露出一口獠牙,直接衝向江月白。
“嗬——”
村姑的櫻桃小口,瞬間變成血盆大口,仿佛要將整個黑夜吞噬,衝著江月白直接啃下來。
嘭——!
一個黑影,斜地裡猛地竄出來,一下撞在江月白身上,將人撞了出去。
江月白磕在地上,一時有些渾渾噩噩,對方扶著他:“江月白?江月白?你沒事吧?”
江月白睜眼一看,原來是秦葬!
秦葬見他出去抽煙,又聽到打手們說什麼村姑,有些不放心,還是起身跟了出來。
他是品鑒師,這輩子都不抽煙,江月白在黑暗中吞吐煙圈,秦葬很討厭這個味道,就一直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
想要離開,但是又怕江月白出事,因此隻好遠遠的凝望。
反正……
他這樣凝望著江月白,已經十年了。
整整十年,沒人知道秦葬心中的白月光是誰。
秦葬一直把這個人埋藏在心底深處,也從來不拿出來透露一分一毫。
江月白被襲擊的時候,秦葬就在不遠處,立刻撲出來將他一撞,兩個人滾了出去。
“什麼東西!?”江月白抬頭去看。
那個漂亮的村姑消失了,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一頭狐狸!
和老虎那麼大的狐狸。
肩背上的肌肉,也和老虎一模一樣,每動一下,肩胛上的肌肉都在不停的隆起,彰顯著這隻狐狸的可怖。
巨大的狐狸眼睛明亮,分明就是剛才江月白在黑暗中看到的那雙眼睛,不止如此,身上還散發著騷腥的味道。
原來這個味道,並不是剛才打手放的水,而是狐狸身上的味道。
最可怕是,這隻狐狸的背上,竟然還長著角。
但是仔細一看,根本不是角。
而是肉瘤!
巨大的肉瘤拱起,由無數個小肉瘤組成,一個簇一個,拚湊成大肉瘤。
江月白有密集恐懼症,隻是看了一眼,頓時覺得膝蓋發軟,後背發麻,甚至有些想吐!
肉瘤狐狸無聲的凝望著他們,突然張開大嘴,猛地竄了過去。
嘭——
秦葬反應最快,一把推開江月白:“快跑!”
江月白被推出去,摔在地上,就聽到“嗬——”的一聲抽氣聲。
那狐狸撲過去,一口咬在秦葬的肩膀上。
即使天色很黑,江月白分明也看到了,秦葬的肩膀瞬間流血,鮮血滴滴答答的掉在土地上,殷濕了一大片。
江月白嚇壞了,睜大了眼睛,渾身冰涼。
秦葬悶哼一聲,一條手臂不聽使喚,軟塌塌的垂下來,卻不顧一切的使勁抓住那隻狐狸,不讓它回身去追江月白。
“快跑!”
“跑啊!”
秦葬的聲音很虛弱,卻歇斯底裡。
仿佛在用儘他最後的生命……
江月白腦袋裡一片空白,艱難的吞咽了一口,突然站起來,調頭就跑,衝向營地。
秦葬見他跑遠,這才狠狠鬆了一口氣,卻不敢鬆手。
江月白快速衝向營地,老遠就大喊著:“三爺!!景爺!快救人!”
“秦葬!快救人!”
剛才換班聲音大,羅參還沒有睡著,立刻翻身坐起。
萬俟林木雖然睡著了,但是架不住江月白的喊聲,仿佛爆炸一樣。
萬俟林木立刻睜開眼睛:“怎麼了?”
羅參來不及多說,立刻衝出營帳。
江月白衝過來,咕咚一下摔在地上,連忙爬起來,狼狽的說:“狐狸!襲擊了我們!快救秦葬!秦葬……”
江月白指著身後的方向,羅參一眯眼睛:“木木,彆動。”
他說著,立刻衝進黑夜。
萬俟林木擔心羅參,畢竟這裡不是開心墓場,如果出現一些奇怪的東西,可不一定都是善意的。
萬俟林木眯了眯眼睛,還是快速的跟著羅參跑過去。
夜色黑洞洞的,彌漫著一股血腥味。
“狐狸?!”
好多打手也被吵醒,全都跟了過來。
“這麼大的狐狸!?”
“快救人!”
狐狸雖然很大,但是架不住打手多,刀疤臉竟然還掏出了一把槍來。
嘭——
子彈沒有打準,崩在狐狸腳邊。
狐狸受驚,立刻鬆開嘴巴,將奄奄一息的秦葬甩下來,調頭就跑。
羅參沒有緊追不舍,而是快速衝到秦葬麵前。
秦葬倒在地上,一條手臂軟塌塌的垂下來,臉上濺的都是血,已經奄奄一息。
羅參固定住秦葬的手臂,低聲對追上來的萬俟林木說:“老板,我想要你的一滴血。”
血?
萬俟林木一臉茫然。
羅參言簡意賅:“救人。”
萬俟林木還是不明白什麼情況,但是眼下情況緊急,立刻將防身的折疊刀拿出來,將自己的手指利索的劃破。
羅參握著萬俟林木的手,將他的一滴血,滴在秦葬流血不止的肩膀傷口上。
秦葬血流的很多,飛濺了滿臉都是,地上的土壤都濕透了,不需要多久,如果秦葬再不止血,肯定會一命嗚呼。
萬俟林木的一滴血,滴落在秦葬的傷口上,就像掉落在汪洋大海之中。
但是奇跡卻發生了。
秦葬的血液立刻凝固,瞬間止血。
萬俟林木輕飄飄的眼神,變得不可思議起來,低聲說:“這怎麼回事兒?”
羅參來不及解釋太多,立刻將秦葬背起來:“秦先生的手臂撕裂,需要縫合處理,先回去。”
眾人趕緊護送秦葬往回跑,進了帳篷,羅參將秦葬平放下來。
江月白看到滿身是血的秦葬,雙手顫抖,眼睛瞬間通紅,嘴裡喃喃的說:“秦……秦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