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葬昏昏沉沉的,好像聽到耳邊有哭聲,勉強睜開眼睛,費儘全力,用另外一隻手握住江月白的手:“沒事……”
江月白看到秦葬醒了,險些直接跌在地上。
羅參說:“我要開始給秦先生縫合傷口了。”
他把江月白推出營帳,留下萬俟林木在一邊。
小娃娃立刻跑出來,抱著一個小盒子,打開之後竟然是針線、剪刀,還有手術刀等等。
羅參拿起一個長得很像訂書器的東西。
萬俟林木說:“這是什麼?”
羅參微微一笑:“縫合傷口用的,方便快捷。”
“嗬!!”
他的話音剛落,秦葬已經疼的大喊起來,“訂書器”一訂,傷口立刻縫合。
秦葬疼的渾身發抖,抑製不住的顫栗,羅參還是保持微笑:“我們沒帶麻藥,秦先生忍著點,稍微有點疼。”
萬俟林木麵無表情的注視著疼得發抖的秦葬,淡淡的說:“原來你真的會做針線活啊。”
羅參:“……”
兩個人給秦葬縫合了傷口,江月白一直在帳篷外麵徘徊,咬著手指,手背已經咬出了很多齒痕,有的已經啃破,看起來非常緊張。
羅參掀開帳篷簾子:“可以進去了。”
江月白立刻衝進去,大喊著:“秦葬!”
羅參和萬俟林木走出來,萬俟林木這才說:“我的血為什麼有這樣的奇效,還能愈合傷口?我自己都不知道。”
羅參微微一笑,指著不遠處的小叔叔溫白羽:“之前叔叔說過,你有他們的血統。”
“你小叔叔是鳳凰血,這可是道上所有土夫子都想擁有的救命血。”
鳳凰血凝血能力極強,而且再生能力也強,在鬥中穿梭,最怕的就是受傷。
萬俟林木的身體裡擁有鳳凰血,而且翼望山的墓主人將鳳凰血“提純”了不少。
萬俟林木一臉麵無表情的恍然大悟:“哦,那我的血就是升級版2.0?”
羅參笑了笑:“的確如此,不過這種事情還是低調的好,如果讓彆有用心的人知道,以後肯定會有很多臭蟲黏上老板。”
江月白走進帳篷中,秦葬一個人躺著,傷口已經不流血了,但是臉色煞白的厲害,畢竟剛從鬼門關走出來。
江月白走進來,也不敢出聲,定定的看著秦葬,他感覺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低頭一看,原來秦葬醒著。
秦葬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沒事。”
江月白聲音有些顫抖:“你……你為什麼要救我,我們不是……”死對頭麼?
江月白和秦葬一直都不合拍,總是互相搶生意。
江月白沒有想過,在這種危急關頭,秦葬竟然會救自己,而且可以舍棄他的生命。
秦葬想也沒想,直接把自己推了出去。
秦葬“嗬嗬”低聲笑了一聲,聲音非常沙啞:“我傻……”
江月白差點給秦葬氣死笑了,眼眶紅彤彤的,又哭又笑。
秦葬虛弱的說:“你這樣子……也挺傻的。”
“哎呦不得了了!”
向導也被驚醒了,大喊著:“這可能是山上的神明!”
“神明?”萬俟林木說:“長著肉瘤的狐狸?”
神明怎麼長得這麼另類?好像是得了什麼疾病的狐狸一樣。
向導信誓旦旦:“沒錯,就是神明啊!”
他說著,還跪下來跪拜。
羅參淡淡的說:“毛皮淡黃,形如狐狸,背上長角,傳說乘坐這種狐狸,可以活兩千年。”
“山海經有雲,”羅參又說:“這種狐狸叫做乘黃。”
乘黃?
好像是傳說中的異獸。
萬俟林木嫌棄的說:“哪裡是背上長角?分明是肉瘤。”
乍一看,尤其是黑夜,的確是長角的樣子,好像獨角獸,還挺神秘。
但是仔細一看,惡心的讓人想吐。
羅參說:“多半也是一種對未知的美化。”
“什麼乘黃?!”刀疤臉老劉舉著槍冷笑:“管它是什麼乘黃,還是乘綠,再見到它,老子就是一梭子!也是它跑的太快,要不然,老子剝了他的皮做圍脖!”
“不不不!”向導立刻揮手:“不要再說了,千萬不能大聲高呼,神明會降罪的!”
他說著,趕緊又跪下來,衝著狐狸逃走的方向跪拜,磕了好幾個頭。
刀疤臉不信這個邪,冷笑:“你不讓老子說,老子就要說,呸!什麼狗屁狐狸,也就是沒碰上我,還村姑?要是再來,老子先給她一炮,再扒了她的皮作圍脖!”
“哈哈哈!”刀疤臉又說:“我還不信了,老子在道上混了十幾年,什麼樣的鬥沒下過……”
刀疤臉越說越起勁兒,羅參突然低喝:“住嘴。”
刀疤臉一個哆嗦,話沒說完,下意識的吞進了肚子裡。
羅參眯著眼睛,臉色很沉,沒有一點兒溫柔:“有聲音。”
誰也沒聽見聲音,羅參的耳力相當驚人。
隨即是震動。
“地……地震了嗎?!”
“怎麼回事兒!?”
“地震?!”
“咕咕咕……”
“嘎嘎嘎——”
“咕咕——”
奇怪的聲音傳來,伴隨著震動,那些聲音仿佛是被踩中脖子的雞,有點低沉,但又脆生生的。
萬俟林木說:“什麼聲音?”
羅參與萬俟景侯,幾乎是同步。
“不好。”
“不好。”
兩句不好同時響起,要知道羅三爺和景爺,哪一個不是道上的神明?兩尊大佛同時說不好。
那簡直是大事不妙!
羅參說:“狐狸的叫聲,是乘黃。”
萬俟景侯言簡意賅:“數量不少,立刻拆帳篷,能拿的就拿,快走。”
眾人都被羅三爺和景爺嚴肅的樣子嚇壞了,總覺得有什麼大家夥要席卷而來。
所有人全都住了聲,立刻回頭衝向營地拆帳篷。
“水!”
“把水帶走!”
“食物也帶上!”
“還有藥品,藥品是必須的!”
“那些大裝備就彆帶了,太沉了!”
“可是……虎頭哥,這些很貴啊!”
轟——
轟隆——
轟隆轟隆……
就在眾人“搶救”營地,難以取舍的時候。
地震一樣的聲音席卷而來,更像是海嘯。
遠處升起一片灰蒙蒙的煙,快速向他們逼近。
仔細一看,根本不是煙,而是塵土!
是肉瘤狐狸快速奔跑踏起來的塵土!
“怪……怪物!”
“真的來了!”
“快跑!彆他媽拿東西了!快跑啊!”
“草他娘,快走!這邊走!”
營地混亂起來,雅姐招呼著打手:“這邊跑!往山上跑!”
“不要走散!不要慌張!”
還有打手開始打架。
“他娘的,你是想趁機拿走我們的補給吧?!”
“把水放下,那包不是你的!”
“我早他娘的看你不順眼了!”
轟隆隆——
幾個打手撕扯在一起,剛要提起拳頭打架,那塵土的海浪已經席卷而來,到了跟前。
“嘎嘎嘎——”
像老虎一樣大的狐狸,背上背著碩大的肉瘤,張開大嘴,發出清脆的半低音,好像被踩中了的雞脖子!
“快……快跑!”
乘黃來了!
營地被大批的乘黃衝散,到處都是“咕咕咕——”“嘎嘎嘎——”的狐狸叫聲。
說實在的,萬俟林木沒有什麼恐懼心理,他倒是挺好奇的,因為第一次聽到狐狸的叫聲。
聲音很奇怪。
如果不是看到了這群狐狸,萬俟林木估計會以為是雞在叫,或者是鴨子在叫。
又是“咕咕”,又是“嘎嘎”的。
羅參一把拽住萬俟林木:“快走!跟緊我。”
刀疤臉老劉剛才說了大話,這會兒就被打臉,這麼多乘黃,凶殘的大吼著,鋪天蓋地而來。
刀疤臉擰著氣兒,心理不順,強出頭的啐了一聲:“他娘的,不過是一群狐狸精,看老子弄死你們!”
他舉起槍來,就要放子彈。
老獵戶突然衝出來,抬手大喊:“不能打啊!不能打啊!這是山上的神明!是神明,如果激怒了神明,會遭到天譴的!”
“我呸!”老獵戶越是不讓他打,刀疤臉反而越是要打。
大吼著:“你給我讓開,老不死的!”
一把推開老獵戶,撥開保險。
嗖——
嘎嘎嘎!!!
子彈打中肉瘤狐狸,正好打在它的背上,肉瘤炸裂,狐狸因為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向側麵飛出去,發出一聲慘叫,趴在地上爬不起來。
刀疤臉老劉剛要炫耀,卻聽到距離自己不遠處的一個打手,“啊啊啊啊——!!”慘烈的吼聲,嘶聲裂肺。
那打手距離肉瘤狐狸更近一些,刀疤臉老劉放了一槍,子彈打中狐狸的肉瘤,肉瘤爆炸,裡麵瞬間噴濺出粘膩的,黃綠色湯汁,就像是大鼻涕一樣。
而且絕對是重感冒情況下的綠鼻涕!
肉瘤的汁液飛濺在那打手的半邊臉上。
啊啊啊啊——
嘶聲裂肺的聲音回蕩在黑夜中。
隻是一個眨眼,打手除了慘叫,根本來不及說一句話,飛濺上“綠鼻涕”的半邊臉,竟然瞬間化成了骷髏,皮肉急速腐蝕。
嘭——!
整個人向後一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天譴啊!是天譴!”老獵戶突然高呼。
其他打手也嚇壞了,臉色慘白。
羅參立刻朗聲說:“是肉瘤裡的毒液。肉瘤不能打破,不要用槍!”
打手們都是老江湖,配備了武器,而且看起來這次的裝備比較精良,應該是背後的白先生出了不少資金。
刀疤臉本來不害怕狐狸,不過是狐狸而已,還能硬的過槍子兒?
但是如今一看,根本不能放槍。
除非想要死的慘烈一些……
“快跑!”
“這邊!快跑,追上來了……”
“狐狸……狐啊——”
成群結隊的肉瘤狐狸,鋪天蓋地而來,奔跑速度猶如獵豹,將營地和帳篷踩爛。
而且萬俟林木發現,這些肉瘤狐狸不是很怕火焰,地上的火堆被肉瘤狐狸直接踩滅。
瞬間!
四周陷入了漆黑之中。
唰——
羅參一甩手,黑色的魚線牽著小娃娃突然飛出。
木頭娃娃靈動異常,衣襟紛飛,隻聽到“嘩啦”的聲音,仿佛鬼魅一樣。
魚線快速繞了一圈。
“咕咕!咕——”
一頭肉瘤狐狸突然像是被什麼絆倒了一樣,猛地向前栽去,“噌——”蹭著土地跌出很遠。
萬俟林木被羅參拽著往前跑:“這些狐狸怎麼叫的這麼凶?剛才襲擊江月白和秦葬的狐狸,卻沒有出聲。”
羅參輕笑了一聲,昏暗中,他淺色的眸子熠熠生輝,帶著一股說不儘的溫柔。
“老板,你問到點子上了。”
萬俟林木不知道羅參為什麼會笑的如此……
猥瑣?
兩個叔叔從後趕上來,萬俟景侯用平靜冷漠的嗓音說:“狐狸一般不叫,隻有在發情的時候才會有叫聲。”
說完,還補充了一句:“乘黃也是如此。”
萬俟林木:“發……”發什麼?自己好像沒聽清楚。
羅參說:“發青的乘黃會更加躁動,攻擊力更強。”
咕咕叫的是公的乘黃,嘎嘎叫的是母的乘黃。
大批大批的乘黃,魔怔一樣衝向他們。
不停的有打手在大吼,應該是糟了乘黃的道,這樣下去,不用等找到墓葬,他們的補給肯定已經丟光。
羅參突然停下來:“先走,我壓後。”
萬俟景侯也快速停下來,“唰——”的一轉,掌心中多了一把匕首:“是時候試試羅三爺的手藝,有沒有生疏了。”
羅參和萬俟景侯壓後,讓其他人先走。
萬俟林木有些擔心,不過他第一次“出門”,經驗還不足,如果留下來,說不定會拖後腿。
當即快速往先跑去。
江月白扶著受傷的秦葬,從營地跌跌撞撞得跑出來。
“能走嗎?!我背你!”江月白大喊著,聲音壓蓋住旁邊的嘶吼聲。
秦葬笑了一聲:“我傷的是手,又不是腿。”
話雖這麼說,但是秦葬失血有些多,跑起來還是非常艱難。
萬俟林木從後麵趕上來,幫忙江月白扶著秦葬往前跑。
江月白說:“三爺呢?!”
萬俟林木言簡意賅:“在後麵,一會兒會趕上來。”
天色太黑,周圍又亂,打手們亂了陣腳,不斷的慘叫大喊。
江月白說:“王雅去哪裡了?!咱們該往哪裡走?”
肉瘤狐狸還在後麵,暫時被羅參和萬俟景後壓製住,但是數量那麼多,又不能下狠手,以防肉瘤破裂,估計也隻能壓製,一會兒就會趕上來。
這時候如果慌亂,跑丟了方向也不是辦法。
萬俟林木指著遠方:“向導!跟上他!”
沒錯,向導!
老獵戶是他們之中,唯一一個進入過後山的人,追著他總比追著那些嚎叫的打手要強得多。
兩個人架著秦葬,快速往前跑去。
“嗬——”
秦葬突然抽了一口冷氣,萬俟林木隻覺得半邊一沉。
原來是秦葬踏空了一步,旁邊竟然有個山穀一樣的大裂縫。
秦葬一下墜了進去,下意識的拉住萬俟林木,萬俟林木沒有防備,再加上秦葬高大超過萬俟林木很多。
嘭——
秦葬和萬俟林木一起,直接跌下了山穀。
江月白扶著秦葬另外一邊,感覺到那兩個人跌下去,什麼也沒想,一下撲上去,拽到了萬俟林木的背包。
啪!
背包被拽了下來,瞬間脫出,江月白也是一個不穩,從山穀邊沿掉下去……
萬俟林木跌下去,隻覺得昏天黑地,山穀陡峭的厲害,根本不是斜坡。
山壁上都是凸出樹枝,不停的撕裂著萬俟林木的皮膚。
臉頰很疼,裸露出來的手背也劃的斑斑駁駁。
萬俟林木儘量護住自己的脖頸,以免勢能太大,直接將脖子戳斷。
嘭——!!
不知道跌了多久,雖然被樹枝劃的很疼,但是也多虧了這些樹枝,否則這麼深的山穀,一腳跌進去,絕對摔成一灘肉泥!
“嗬!”萬俟林木猛地撞在一堵牆上,終於停了下來。
腦袋裡“嗡嗡”作響,應該是腦震蕩了,一股惡心的感覺從胃裡升起來,萬俟林木乾嘔兩聲,使勁閉了閉眼睛,總算清醒了一些。
眼前的影像直打晃兒,還是雙影的,不停的晃蕩著。
萬俟林木慢慢撐坐起來,一眼就看到了秦葬和江月白。
三個人跌下來,竟然跌在了一起,並沒有走散。
江月白捂著手臂,艱難的從地上掙紮來起,秦葬也坐了起來,臉色非常焦急:“怎麼樣,你受傷了?!”
江月白搖搖頭:“沒事,不是跌下來受傷的。”
借著暗淡的月色,萬俟林木探頭一看,是抓痕,在江月白的手臂上,並不是樹枝的劃痕。
應該是剛才逃跑的時候,江月白被乘黃給抓傷了,但是為了不影響大家,就沒有說出來。
失血不多,但是……
萬俟林木眯了眯眼睛:“你的傷口……顏色是不是不對?”
江月白的傷口,顏色有些發暗,不知道是感染了,還是乘黃有毒的緣故。
“月白!?”
江月白瞬間倒了下來,萬俟林木趕緊撈住他,將人輕輕放下來,讓他半躺在地上。
江月白臉色有些不對勁,倒在地上渾身無力,不止如此,呼吸還非常炙熱,吐出來的氣息在冰冷的空氣中幾乎能燃燒起來。
萬俟林木摸了一下他的額頭,發燒了?
江月白感覺涼絲絲的,下意識的拉住萬俟林木的手,緊緊貼著他的手背,還輕輕的蹭了兩下,嗓子裡發出無意義的單音。
萬俟林木:“……”
萬俟林木麵無表情,但是突然想起來,羅參和大叔叔剛才的科普,隻有發情的狐狸是會叫的,那些乘黃顯然是在發情。
江月白被乘黃抓傷,應該不是中毒,而是……
秦葬不知道江月白怎麼了,非常緊張:“他怎麼了?急救藥包在哪裡?”
萬俟林木的背包不見了,掉下山穀的時候,江月白拽了他一下,人沒拽住,背包掉了。
江月白和秦葬出來的太急,根本沒有帶背包。
這下子好了,萬俟林木渾身倒下,隻有一個手機,而且手機還沒有信號。
根本沒有藥給江月白“解毒”。
萬俟林木眼神一動,想到羅參說過,自己是鳳凰血,不知道能不能幫助江月白。
他抬起手來,放在唇邊狠心一咬。
“嘶……”電視劇裡咬破手指寫血書的人,都是硬漢,隻是咬破這麼一點,已經疼得不行,手指皮厚,而且還都是末端血管,血量也不是很充沛,怎麼才能寫出一副完整的血書來……
萬俟林木好不容易把血擠出一滴,滴在江月白的傷口上。
棕紅色的血跡,慢慢的,真的開始變得“清澈”起來。
“真的管用……”萬俟林木喃喃的說了一句。
秦葬詫異的看著萬俟林木,不過這時候也管不得太多了,連忙說:“月白,怎麼樣?好點沒有?”
江月白迷迷糊糊的,傷口不疼了,但是那種蒸騰的感覺卻一點兒也沒少。
他已經失去了意識,發現了秦葬的手,立刻纏上去,緊緊摟著秦葬。
萬俟林木是最冷靜的了,麵無表情的站起來:“你們忙吧,我去四周看看。”
說完了,自顧自離開,但是也不敢離開太遠,以防發生什麼意外狀況。
夜色太黑了,萬俟林木把手機舉起來,隻有最後百分之二十五的電量,馬上就要閃紅,如果打開電筒,會更加耗電。
萬俟林木不舍得打開電筒,把光線調到最暗,舉著手機來回尋找信號。
但是這地方,無論萬俟林木怎麼舉著手機,根本沒有一點點信號。
他隻好借著微弱的光亮查看四周。
剛才萬俟林木滾下來,撞到了一堵牆,因為急著江月白的事情,所以並沒有多加注意。
真的是一堵牆。
在這深山老林之中,竟然有一堵牆。
而且是人為修建而成,上麵……
刻著花紋。
萬俟林木湊過去看,牆壁上刻的是狐狸!
就像剛才那樣的狐狸,應該就是乘黃,不過壁畫上的狐狸,後背沒有肉瘤,更像是長了角,看起來一派仙姿,仿佛是謫仙的坐騎。
牆的後麵……
是一個深坑,一直向裡延伸。
啪!
萬俟林木終於打開電筒,向深坑裡麵照亮。
坑的裡麵是一條長長的“夾道”,蔓延向最深的深處,無邊無儘,沒有儘頭。
手電筒的光源也照不透這條夾道。
夾道的兩壁,同樣刻畫著狐狸的花紋。
這是……
萬俟林木的聲音平板:“墓葬?”
沒想到從山穀摔下來,竟然歪打正著,掉到了墓葬口?
萬俟林木以前沒見過真正的墓葬,頂多見過墳場,開心墓場最頂級的墓坑,和這個也沒辦法相比。
不過萬俟林木知道,所有的墓葬,都應該是封口的。
而這個墓葬,竟然敞開大門,好像堂堂正正的開門迎客一樣。
絕對不是挖掘出來的盜洞,這個墓門,原本就是開著的。
太奇怪了……
萬俟林木的手機一晃,就看到壁畫的旁邊,滾著一個黑色的東西。
背包!
萬俟林木大步衝過去,拎起來。
果然是背包,而且就是自己掉落的那隻。
扯開背包,檢查了一下裡麵的東西。
牛皮紙袋中放著鏡棺碎片,裡麵有一些急救藥品,一把折疊刀,一把手電,還有幾根熒光棒。
除此之外,能吃的就是半瓶礦泉水。
還是萬俟林木當時喝完了,隨手扔進背包裡的。
羅參怕萬俟林木背的太重,沒有將這些東西放在他的背包裡。
誰知道,這個時候竟然走散了。
萬俟林木把牛皮紙打開,“嘩啦——”將鏡棺碎片倒出來,捧在手中。
“也不知道靈不靈。”
之前萬俟林木用鏡棺碎片看到了很多,但是時靈時不靈。
萬俟林木捧著碎片,心裡想著讓自己看到羅參,看到叔叔們。
唰——
鏡棺碎片真的動了,鏡子裡的影像瞬間發生了改變。
“咕咕咕——”
“咕咕!”
“嘎嘎嘎……”
是狐狸!
肉瘤狐狸!
鏡子裡的環境很黑暗,肉瘤狐狸在叢林中慢慢的穿行著,不停的逡巡往前,還時不時的嗅一下地上的味道,似乎在追尋著什麼。
萬俟林木眼眸一眯,這個環境有些熟悉,這不就是他們掉下來的地方麼,有個被樹木遮蓋起來的大坑,掉下去就是山穀。
那些狐狸就在山上,並沒有散去。
如果萬俟林木想要爬上去,原路返回去尋找大部隊,簡直就是自投羅網。
“看來不能上山,但要怎麼聯係羅參和叔叔,手機也沒有信號……”
萬俟林木自言自語,剛說到這裡,鏡子裡的影像突然又變化了。
黑漆漆的,甚至有一股潮濕陰冷的氣息,幾乎要從鏡子裡直接噴出。
一條長長的甬道,四周都是壁畫。
和萬俟林木剛剛看到的狐狸壁畫,幾乎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鏡子裡的甬道更加寬闊,旁邊還有墓門,應該是在墓葬深處。
就在這漆黑之中,一個人影突然出現。
羅參!
羅參的眼目是淺色的,在人群中非常顯眼!
不隻是羅參,還有大叔叔萬俟景侯,小叔叔溫白羽,甚至打手雅姐、刀疤臉老劉、虎頭都在。
眾人非常狼狽,走走停停。
“休息一下吧!”
“狐狸應該追不上來了!”
“怎麼辦?現在怎麼聯係秦先生?”
“要是讓白先生知道,我們把雇主給保護丟了,豈不是死路一條?”
真的是他們,大家都在一起,而且就在這個墓葬之中。
羅參和叔叔們沒有受傷,隻不過羅參的眼睛,似乎有些問題。
他的眼眸雖然明亮,卻沒有焦距,充斥著一股茫然的憂鬱感。
羅參的眼睛……
看不見了。
萬俟林木喃喃自語:“一定是距離我太遠了。”
萬俟林木和羅參的眼睛是共享的,距離太遠,戒指也沒有辦法將他們連同起來,羅參的眼目又陷入了空洞。
唰——
鏡子突然熄滅,一下黑暗下來,隻剩下昏暗中,萬俟林木自己的影像……
萬俟林木又試了試,鏡子又失靈了,無論如何都照不出來其他的東西。
乾脆把鏡子收起來,打算去找江月白和秦葬,既然大家都在墓葬裡,山上又有狐狸,那麼乾脆直接從洞口進入墓葬,這樣就能與大家彙合。
萬俟林木拽起背包,背在背上,剛要走回去。
腳步突然頓住了。
一股濃鬱的味道,像海水,帶著一股鹹腥,撲麵而來。
那不是真實的氣味兒。
是感情的味道。
已經分不清楚是江月白,還是秦葬,兩個人的氣味纏綿在一起,難解難分。
遠遠近近的,傳來江月白沒有意識的啜泣聲,因為沒有什麼意識,也不知道克製。
萬俟林木:“……”
看來還要等一等。
萬俟林木擰開瓶子,喝了口水,又把瓶子麵無表情的擰起來,淡淡的說:“江先生喊的這麼大聲,估計一會兒肯定要喝水。”
江月白混混沌沌,他起初沒什麼意識,但是醒過來之後,發現記憶並沒有斷片,洪水一般的記憶鋪天蓋地的湧進來。
一睜眼,正好看到秦葬擔心的麵容,不由“騰!”一下,臉就紅了。
秦葬的麵容並不刻薄,反而帶著濃濃的關心:“好點沒有?”
“沒……”江月白聲音沙啞到了極點:“沒事了。”
萬俟林木從旁邊悠閒的走過來,“啪!”一聲,把水瓶扔過來,語氣平板板的說:“辛苦了,喝點水。”
江月白:“……”自己該說什麼?
不辛苦?
沒關係?
辛苦的是秦葬……?
江月白的臉紅得可以滴血,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麼狼狽,而且還是在死對頭秦葬麵前。
叱吒商圈的江先生,從今天開始,已經沒臉見人了……
對比當事人的無地自容,萬俟林木則是相當冷靜:“能走麼?這邊好像是墓葬入口,能走的話,咱們進去。”
“墓葬?”
江月白趕緊生硬的轉移注意力,嗓音浮誇:“這也太巧……嘶!”
疼……
之前江月白一心一意的喜歡周萱,為周萱“守身如玉”,可謂是商圈裡少見的癡情種子。
但是沒成想,江月白這塊玉,竟然交代在了死對頭的手裡。
江月白又是疼,又是羞恥,終於知道恨不得鑽進地縫裡到底是什麼感覺了。
秦葬說:“我扶你走。”
眾人跌下山崖,竟然直接跌在了墓葬門口,恐怕沒有比這個更巧的事情了。
萬俟林木把手電拿出來,擰亮手電,第一個率先走進墓道。
江月白以前從沒來過這種地方,父親一輩已經金盆洗手,他是半個門外漢。
秦葬也是如此。
萬俟林木就更彆提了,他以前都不知道自己叔叔是什麼來頭,也不知道自己墓場的夥計是什麼來頭。
整個道上的大神,都在他身邊,可萬俟林木根本毫不知情。
如今三個門外漢湊在了一起……
萬俟林木因為沒有半點恐懼感,第一個打頭往裡走,雖然謹慎,但是步速不慢。
江月白說:“小心點,我聽說……”墓葬裡有很多機關。
他的話還沒說完。
突聽一個聲音幽幽的從墓道深處傳來。
“我——”
“在這裡……”
我在這裡……
萬俟林木眯眼:“前麵有人?”
聲音很遙遠,幽幽的透過墓道,帶起一層層回音,也推起了江月白和秦葬一層層的雞皮疙瘩。
萬俟林木又說:“這聲音有點耳生,不像是隊裡的人。”
隊裡的打手很多,但是這一天大家都互相說過話,而這個傳出來的聲音非常沙啞,好像在剝老樹皮。
“我在這裡——”
又是一聲。
“我……在——這裡……”
又是一聲。
江月白汗毛倒豎:“會不會是有人在求救?”
那聲音斷斷續續,強弩之末一般。
萬俟林木晃了晃手電,眼目所及看不到人影:“走,過去看看。”
他說著,又率先往前走去。
“我……”
“在這裡……”
“在這裡——”
“我在……這裡……”
聲音斷斷續續,好像複讀機,來來回回隻有這一句。
回蕩在空曠的墓道中。
墓道悠長,三個人沒有停步,步速不慢,走了五分鐘,一直行走在筆直的墓道之中。
“怎麼回事?”江月白皺眉:“會不會是鬼打牆?”
秦葬沙啞的說:“我們沒有水和食物,如果被困在這裡,根本無法維持正常活動。”
萬俟林木眯眼想了想,水和食物的確是個問題:“後退吧。”
三個人達成一致,開始往後退,沿路返回。
超過十分鐘直行。
“這不對勁……”江月白說:“我們進來也就走了五分鐘,現在回頭已經走了兩倍的時間。”
“按理來說早就應該到了。”
“怎麼回事兒?”
鬼打牆?
沙沙——
“有聲音。”萬俟林木突然低聲:“噓——”
江月白和秦葬立刻警覺。
那聲音是從背後傳來的。
三人慢慢回頭……
黑暗之中,有一個人影,不知何時出現,靜靜的趴在墓道的邊沿,隻露出半張臉來。
因為墓道太黑,距離又遠,三個人根本無法一眼看清對方是誰。
萬俟林木把手電舉起來。
嘶啦——
嘶啦!
哪成想手電在這個時候,突然眨了兩下,發出電流的聲音。
嘶啦!
明明滅滅,經過短暫的掙紮,瞬間熄滅……
墓道陷入了黑暗,萬俟林木反應很快,立刻將手機打開,撥出電筒。
抬起手機去照身後。
手機的光線明顯比手電要弱很多,範圍也小很多。
那黑影卻移動了!
短暫得不到一秒的黑暗,黑影明顯和他們拉近了距離。
手電的光線範圍小,卻已經打在了黑影前方不遠的地上……
還是看不真切。
模模糊糊。
但在黑暗中,那黑影的一雙眼眸,卻熠熠生輝。
顏色比常人偏淺……
“羅參?”
羅參的眼睛就比常人顏色偏淺。
萬俟林木抬步往前走去:“羅參,是你麼?”
距離很遠,墓道潮濕陰霾,氣息的味道並不真實。
踏……
踏——
踏——
萬俟林木慢慢走過去,就在這時候,那黑影慢慢從墓道露出自己的臉來。
臉從鼻子開始,一分為二,隻有上半張臉保持著完好的皮膚,甚至每一根發絲。
而下半張臉,赫然是森森的白骨!
身體乾癟,身上長毛。
舉起布滿屍斑的手,朝著萬俟林木輕輕的搖了搖。
嗓音喋喋:“我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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