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參的氣質出眾,羽燃一眼就認出了他。
羅參和羽燃握手,一轉頭,就看到了萬俟林木,確切的說,是盯著羽燃眼睛都不錯一下的萬俟林木。
羅參:“……”有一天我可以不吃醋麼?
羅參這個醋勁兒,心裡沸騰的酸,就好像生吞了十斤檸檬一樣。
羅參轉過頭,裝作不經意的低聲說:“我的助理在看什麼呢,這麼專注,嗯?”
嗯?
濃重的鼻音,萬俟林木心頭一震,羅參的鼻音聽起來也太性感了,全身麻嗖嗖的。
萬俟林木非常“誠實”的說:“在看羽燃,長得真可愛。”
可愛?
羅參這醋勁兒,登時衝天而起,簡直是驚濤駭浪,差點把萬俟林木給“酸哭”了!
羽燃的臉很小,身材也瘦弱,長相是那種極為能激發彆人保護欲的類型,說話彬彬有禮,有一種君子如玉的感覺,再加上他是個殘疾,確實能引發彆人的同情心和好感。
但是可愛……
羅參心想,萬俟林木都沒跨過我可愛。
雖然羅三爺和可愛,完全不沾邊兒……
羽燃來到內堂門口,內堂的門檻很高,他自己根本無法邁過去,羽伯年紀也大了,搬不動輪椅。
就在這時候……
“踏踏踏”的腳步聲傳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從外麵走了進來。
麵容極為冷酷,不苟言笑,眉心總是隱露著一個“川”字,嘴唇微薄,微微下壓,英俊倒是英俊,但是看起來十足不好招惹。
男人走過來,沒有說話,很自然的一手將羽燃抱了起來。
一隻手。
就像是抱小孩子一樣,豪不費吹灰之力,讓羽燃坐在自己的臂腕上,然後另外一隻手拎起輪椅,跨過門檻,把輪椅放下來,又將羽燃放回了輪椅上,推著羽燃進了內堂。
力氣好大……
那冷漠的男人走進來之後,沒有說一句話。
羽燃微笑著說:“各位,不好意思,這是我羽家的家仆,叫做火浣。”
火浣……
羅參之前剛剛科普過什麼是火浣。
羽燃又說:“火浣不會說話,還請各位見諒。”
怪不得高大的男人走進來之後從來沒說過話,原來是不會說話,是個啞巴。
這座巨大的宅邸裡,一個將死的瘸子少爺,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伯管家,還有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家仆,簡直就是老弱病殘組合。
眾人坐下來,各自介紹了一下,羽燃笑著說:“原來吳醫生也來了。”
吳醫生點點頭:“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要不然咱們先診治一下,看看病情?”
羽燃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羅參,羅參是來談生意的,吳醫生是來給他治病的,按理來說應該先接待羅參。
羅參卻十分大度,笑著說:“沒關係,病情要緊,羽先生可以先去看病,我們等一等也無妨。”
羽燃也沒有跟他們客氣,就帶著吳醫生進了內堂裡麵的房間,讓大家在這裡稍等一會兒。
羽伯和火浣也跟著進入了房間,內堂裡隻剩下眾人。
萬俟林木說:“這個羽燃到底得了什麼病?吳醫生能醫的出來麼?”
羅參意義不明的笑了一聲:“活人的病或許他能看,死人得病,他必然不在行。”
萬俟林木說:“什麼意思?”
羅參瞥斜了一眼萬俟林木,淡淡的說:“白助理想知道?”
萬俟林木:“……”又串頻了?
羅參微笑著說:“你親我一下,我才告訴你。”
眾人一陣沉默,大金低頭喝茶,差點把臉紮進茶碗裡,金縷盯著茶點,麵癱著臉,明明饞到要死,卻一副意誌堅定努力減肥的模樣。
白先生笑眯眯的看向羅參和萬俟林木,好像特彆喜歡圍觀自己兒子的戀情。
萬俟林木“冷漠無情”的說:“拒絕職場潛規則。”
羅參微微一笑:“沒關係,我比較喜歡硬來,也算是一種情趣吧。”
他說著,動作迅速,在萬俟林木的嘴角輕輕一吻。
萬俟林木:“……”羅三爺的臉皮,堪比城牆拐彎。
羅參偷腥完畢,這才悶騷的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羽家應該是一座陰宅。”
“陰宅?”萬俟林木當然知道什麼是陰宅,通俗講,就是給死人住的地方。
《紅樓夢》中就提到過陰宅,有錢人家比較講究,都會弄些陰宅,還會雇一些人來守著陰宅。
羅參指了指外麵:“這座宅子的風水至陰,是陰宅的最佳之選,如果給活人住,陰氣太強,一般的人根本承受不住,而且……”
羅參指了指腳下,皮鞋的鞋跟輕輕敲擊了一下地麵:“我看這地勢,這片地下,在早前應該是一座墳場,多半是亂墳崗。”
很多城市其實都是建立在墳場之上的,畢竟古時候人少,土地利用麵積也不多,到了現在人口膨脹,需要開發大量的土地,以前很多用作亂墳崗的地麵全都被開發出來蓋了房子、地鐵等等。
其實這說起來也不是很稀奇的事情。
羅參說:“這片土地陰氣太盛,又是亂墳崗,屍氣太足,羽燃不是那種底子很好的身體,常年被陰氣和屍氣侵擾,自然會短命。”
萬俟林木記得,大金之前科普的時候說,羽家有祖訓,無論何時,不能離開家鄉,他們一直沒有搬走,世世代代住在亂墳崗上,再加之羽燃並不是福澤深厚的類型,甚至身子骨還沒有羽伯健朗,自然會被侵蝕。
羅參說:“那個吳醫生,我看也隻是半吊子,讓他治治頭疼感冒還可以,這種死人病,他是絕對治不好的。”
萬俟林木說:“這就很奇怪了,羽家為什麼要留下祖訓,永遠不能搬離老宅?他們家一直短命,就算不信邪,也該想想風水問題了,竟然還執意住在這裡,不是很奇怪麼?”
羽家的詛咒,從古代就開始了,從他們還是皇商的時候。
古人最是迷信,卻一直沒有搬走,或許有什麼隱情?
萬俟林木說:“周長老三番兩次的往這邊跑,難道不成這土地底下埋著什麼大墓?羽家是守墓人?”
羅參搖頭:“隻憑借羽燃這一身屍氣,我目前無法斷定,這下麵是不是有大墓,但是亂墳崗肯定是有的。”
說話間,家仆火浣推著他們家少爺從裡麵走了出來,吳醫生跟在後麵,蹙著眉,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羅參輕笑一聲,露出羅三爺的招牌笑容,溫柔卻“惡意十足”,不是羅三爺吹牛,吳醫生還想和自己做情敵,下輩子吧……
羅參微笑說:“吳醫生,可看出羽先生得了什麼病?”
“這……”吳醫生果然支支吾吾,擠牙膏一樣說:“可能是……免疫係統出了問題。”
免疫係統?
這麼大?
吳醫生又說:“我還要再觀察兩天。”
萬俟林木一聽,還真讓羅參說對了,這種死人的病,吳醫生是看不通的。
羽燃也是個好說話的,微笑著說:“那就麻煩吳醫生了。”
吳醫生有些麵紅耳赤,慚愧的擺手:“不麻煩不麻煩,應該的。”
羽燃笑著對羅參說:“羅先生,讓您久等了,我已經讓火浣給大家安排了下榻的房間。”
羽宅非常雅致,就連羽燃說話也十分雅致,保留著一股水鄉滋味兒。
羽燃又說:“想必幾位還沒有用晚膳,就請移步膳堂,讓我儘一儘地主之誼。”
萬俟林木的肚子正好餓了,羅參微笑說:“那就麻煩羽先生了。”
吳醫生見他們要去談生意,就笑著說:“我也能去麼?正好,我也還沒吃晚飯呢。”
他說著,看向白先生。
白先生並不看他,表情還是淡淡的。
吳醫生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多多和白先生交流而已。
羽燃客氣的說:“如果吳醫生不介意生意無聊的話,當然歡迎。”
吳醫生笑著說:“那太好了。”
他說著,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白先生,掩藏不住的愛慕。
眾人往膳堂走,羽家空空框框,但是亭台樓閣一樣不缺,隻是如此一來,沒有人氣,顯得更是冷清。
整個羽家隻有火浣和羽伯兩個家仆,端菜也是他們來,羽伯早就準備好了膳食,火浣端上來。
羽燃是個會做生意的,還特意準備了一些關於羽家的資料,投影在大屏幕上,準備邊吃邊談。
羽家曾經鼎盛一時,很多朝代的布匹都是他們進貢的,最為鼎盛的時代在西漢。
西漢繁榮,甚至奢靡,很多胡玩意傳入中土,火浣布也隨之而來。
其實火浣布並非是真正的胡玩意,早在《山海經》中已經有記載火浣布,其中記載了羽民一族,他們向舜進獻火浣布,因此成為了舜的心腹。
羽家應該就是羽民的後代。
提起羽民,在遠古也是一個非常壯大的部族,與無啟族、白民族齊名,曾經形成過三足鼎立的大局麵。
但是後來羽民發生了分裂,部落四分五裂,不需要外族入侵,家務事就搞不定,從此沒落下來,掩埋在曆史的長河之中。
羽家曾經擁有過鍛造火浣布的手藝,羽燃笑著說:“但是很可惜,在東漢末年已經失傳,從此之後,我家以布藝刺繡為生,也勉強維持生計。”
什麼叫做勉強?
東漢之後,羽家也鼎盛過一段時間,因為羽家的手藝精湛,尤其是刺繡,很多達官貴人爭相追捧,後來成為了皇商。
隻是近些年,隨著工業規劃和信息化,很多民間技藝已經被工廠取代,人工刺繡耗時耗力,而且價格昂貴,周期又長,所以已經逐漸被淘汰。
羽燃微笑:“晚輩不才,但是也想繼承羽家的家業,不想這門技藝就如此失傳,但是這些年談成的生意其實沒有多少,羅先生能來,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羅參說:“羽先生客氣了,這種文化瑰寶比真正的物質更要值錢,不是麼?”
兩個人客氣著,投影還在繼續,多半是一些羽家布藝的過程和手藝,留下來很多古老的影片。
有的已經跳雪花了,但是不難看出來,當時的影片裡,羽家有多麼輝煌。
萬俟林木一邊聽羅參和羽燃客氣,一邊夾菜吃。
萬俟林木生在北方,他的小叔叔溫白羽是南方人,不過產業在北方,開的飯店都在北方,做的也是京味菜,所以萬俟林木其實很少吃南方菜。
這水鄉的菜很有特點,尤其是醬鴨,萬俟林木以前從沒吃過這口兒,一吃起來,眼睛登時亮了。
一隻醬鴨其實沒多大,完全沒有北京烤鴨那麼大,羽伯準備了兩隻醬鴨,全都切好,看起來醬鴨很受歡迎,因為個頭小,每個人加兩塊也就沒了。
萬俟林木吃了兩隻鴨腿,意猶未儘,醬鴨已經吃完了,不過羅參的盤子裡還有。
羅參和羽燃客氣,還沒來得及吃東西,萬俟林木盯著羅參的盤子,眼睛發光,好像盯著小紅帽的大灰狼一樣。
萬俟林木的手偷偷放在桌子下麵,戳了戳羅參。
羅參正在和羽燃客套,哪知道突然被萬俟林木撩了,戳了戳自己的腿,就跟小貓爪子似的,輕輕的撓你,撓的你心肺都癢,鬨心的厲害。
羅參實在忍無可忍,在桌子下麵一把抓住萬俟林木的手,萬俟林木給他玩命打眼色。
鴨!
醬鴨!
醬鴨!
羅參看了半天,才看懂他的口型,原來萬俟林木這麼暗戳戳的撩自己,竟然是為了醬鴨!
醬鴨……
羅參十足無奈,將醬鴨夾給萬俟林木。
萬俟林木得到了醬鴨,就無情無義的拋棄了羅參,嫌棄他礙事,甩開他握著自己的手,用手抓起鴨腿,開始吃第三個腿。
影片還在繼續,老舊的黑白電影,跳動著雪花。
刺啦——
嘶啦……
嘶——
突然,黑白色的屏幕突然變成了彩色,入眼是一片昏黃,滿眼的黑色醬缸。
是剛才他們看到的那片曬場。
萬俟林木聽羽伯說了,曬場裡的醬缸,曬的就是醬鴨用的醬。
如今一看到曬場,萬俟林木就特彆的親切,臨走的時候還想帶一缸子醬走,這樣心靈手巧的無啟族族長羅三爺,回去也可以給自己做醬鴨吃了。
萬俟林木津津有味的啃著醬鴨,心說怎麼輪到醬缸,就變成彩色的了?
他這麼想著,就看到屏幕跳動了兩下,緊跟著“啊!!!”一聲大喊,不是屏幕裡傳出來的喊聲,是吳醫生。
吳醫生嚇得跳起來,嘴裡的醬鴨“吧嗒”就掉在了地上。
屏幕裡突然出現了一張大臉!
醬缸的尖頂突然被撞開,撞得飛起來,飛旋著掉在地上,彈起老高,一張紫黑色的大臉突然從醬缸裡鑽出來。
好好的布藝影片,突然串了頻道,突然穿越成了幾十年前的鬼片。
紫黑色的大臉鑽出來,光線太暗,拍的不清楚,應該是一個人。
頭頂上還頂著醬鴨。
證明那是一個醬缸……
萬俟林木:“……”
萬俟林木握著啃了一半的醬鴨腿,鴨腿的肉還咬在嘴裡,他的確不怕鬼,沒有恐懼感,但是……
惡心的感覺還是有的,這個“喪屍”是在醬缸裡打滾兒來著麼?
瞬間吃不下了……
紫黑色的大臉鑽出來,影片沒有聲音,但是明顯他在叫,嘶聲力竭。
把臉麵扯得變形,手舞足蹈,像是誇張的舞台劇。
怒吼的同時,“呼——”屏幕中的紫黑皮,無聲的冒出火焰。
著火了!
火焰熊熊的燃燒著,紫黑皮不停的掙紮,從醬缸中鑽出來,倒在地上撲騰著。
瞬間……
燃燒成為灰燼,隻在地上,餘下一張火紅色的……
火浣布。
眾人吃驚的看著投影,羽燃這個主人家顯然不比他們吃驚的要少,立刻說:“火浣,快把投影關上!”
火浣不會說話,動作卻麻利,立刻關閉了投影。
因為需要投影,這個膳堂沒有開燈,投影關閉,瞬間陷入黑壓壓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再加上剛才那鬼片特效的“紀錄片”,眾人心裡都彌漫著彆樣的疑惑,氣氛真是恰到好處。
吳醫生人高馬大,膽子卻小得很,一把抓住白先生的手:“太……太嚇人。”
白先生甩了一下,但是沒甩開,你彆看吳醫生像“小白兔”一樣,但是力氣卻大得驚人,緊緊抓著他。
羅參一看這場麵,眼眸微微一動,“裝模作樣”的抓住萬俟林木的手臂,麵不改色的說:“木木,我也害怕,你要保護我。”
萬俟林木:“……”我保護你個頭啊……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