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萬俟林木又往棺材裡看了看,真的什麼也沒有,棺材裡的人消失了,隻剩下一個金麵具。
“開棺看看。”萬俟林木說。
羅參說:“我來,恐怕有詐。”
萬俟林木點點頭,他現在靈力被製,也就不抻這個頭了,往後站了站。
因為剛才棺材蓋子已經被撞豁了,所以根本不需要怎麼撬蓋子,羅參用手輕輕一碰,“哢嚓——”一聲,棺材蓋子就完全打開了。
嗡——
隨著推動蓋子的聲音。
嘭!
棺材蓋子終於被推出去,摔在地上,眾人往裡探頭一看。
“真的空了?”
“什麼也沒有。”
“是跑了麼?”
棺材裡空空如也,隻剩下一隻金麵具。
金麵具上還滴落著萬俟林木的一滴血。
萬俟林木說:“真是奇怪了,剛才還子哇亂叫,怎麼突然就消失了?”
羅參皺了皺眉頭,說:“這些血眼粽子全都伏屍了,看來墓主人肯定不是重生了。”
萬俟林木說:“管他那麼多?咱們拿到了帝俊火種,先從這裡出去再說。”
羅參點點頭,說:“咱們原路撤回,這個地圖上畫著隻有這一條通道,直來直去,現在隻能回去看看那些粽子和怪物有沒有伏屍。”
眾人沒有什麼意見,把天火,也就是帝俊火種收拾起來。
“嗬——”
就在這個時候,角落突然發出一聲痛呼的聲音,眾人轉頭去看,原來是元非命。
元非命吸收了九幽的元陽,陰氣歸位,竟然死而複生,他剛剛醒過來,根本沒有什麼意識,腦袋裡還一片混沌,一切好像都是做過的一場夢一樣,虛無縹緲。
元非命醒過神來,就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吃”自己,拚命的撕咬,滾燙高溫,定眼一看,就看到了無限放大的九幽。
九幽的接吻完全是啃咬,而且一點兒也不浪漫,睜著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元非命,那雙眼睛裡包含了肆虐和野性,仿佛立刻要將元非命生吞活剝一樣。
元非命吃了一驚,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和九幽接吻?
就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裡突然一陣鑽心的疼痛,忍不住重重抽了一口冷氣,然後“嘭!”一聲,使勁推開九幽。
九幽被他推了一個踉蹌,稍微愣了一下,元非命立刻彎下腰去,捂住自己的心口。
心口鑽心的疼痛,還帶著一絲絲的麻癢,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麵生根發芽,不斷的生長。
“快看,元非命他……”
眾人順著驚呼聲看過去,就見元非命白皙的皮膚上,本來淺淺的五色花瓣,突然開始生長,不斷的擴張,顏色也越發的濃鬱起來,從纖細的脖頸一直往上爬,爬上他的下巴。
元非命看起來非常痛苦,捂著自己額心口,不斷的顫抖,“嘭!”一聲雙膝一軟,直接跪在地上,“滴滴答答”的汗水順著他的額角流下來,滴落在漆黑的墓室地板上。
“嗬——嗬——嗬——”
元非命粗重的喘著氣,好像每一次喘氣都會要了他的命,他的呼吸像是被一團棉絮堵住了一樣,每一次都拉著重重的雜音,越來越艱難。
而五色的花瓣,妖冶的盛開,帶著一股荼蘼的美豔……
無啟眯眼說:“元非命的肉身已經複蘇,花蠱得到了養分,也開始複蘇……元非命必須死。”
他說著,突然抬起手來,指尖夾著兩根銀針,冷色的銀針在黑暗的墓室中,映照在天火之下,異常的刺目。
“等等!”白先生突然拉住無啟的手。
他知道,無啟一向嫉惡如仇,而且是死腦筋,一根筋,如果不是如此嫉惡如仇,無啟當年也不會離開自己,為了鎮壓懷夢之心,一個人跑到雪山,一守就是千年。
無啟微微蹙眉,說:“銷白,花蠱如果寄生,元非命隻會比現在更痛苦。”
“嗬——嗬——”
元非命粗重的喘著氣,雙手使勁摳著墓室地板,指甲已經劈了,似乎在克製著什麼,嗓音沙啞粗糲,猶如銼刀,根本不似之前少年的清冽嗓音。
元非命顫抖的說:“殺……殺了我……”
元非命說著,勉強抬起頭來,雙眼赤紅,一雙眼睛竟然在短短的時間之內,變化了顏色,青赤白黃黑,不停的變換著。
無啟的手被白先生握著,剛要有所行動,九幽突然站了出來,他不怎麼說話,一直非常沉默,看起來卻是個行動派。
九幽站出來,往前走了幾步,攔在無啟和元非命中間,雖然一個字也沒有說,但是可以看得出來,九幽想要幫元非命抵擋無啟的銀針。
元非命跪在地上,感覺到一片陰影投射下來,擋在自己麵前,他吃了一驚,怔怔的看著攔在自己麵前的九幽,一時間竟然連痛苦都忘記了。
白先生攔住無啟,說:“花蠱是我白民的禁術,我比任何人都明白花蠱的可怕,但是……”
他說著,看向元非命,又說:“但是元非命的真身是乘黃。”
萬俟林木似乎發現了,白先生話裡有話,於是說:“所以呢?”
元非命還在痛苦的喘著粗氣,但是注意力似乎已經被分散了,眼神中留存著一絲希冀,抬頭看向白先生。
白先生說:“五感之種是花蠱,也有花的習性,每種花都有自己的喜好,喜陰或者喜陽,喜潮或者喜旱。”
白先生看向痛苦的元非命,說:“白民之所以要捕捉乘黃,是因為乘黃屬陽,可以克製白民人體內的寒毒。”
羅參淡淡的說:“而花蠱喜陰。”
白先生點頭,說:“沒錯,花蠱喜陰,如果我猜的不錯,元非命的乘黃真身,應該可以克製花蠱的蔓延。”
無啟皺眉說:“可是……花蠱不是無解的麼?除非……”
除非花蠱在最虛弱的時候,宿主死亡,就像之前的元非命,他變成了屍體,花蠱也就隨之死亡,但是一旦元非命還陽,花蠱又開始肆意的滋生。
之所以必須殺死宿主,是因為花蠱一旦寄生在體內,是無法轉移的,需要通過宿主的繁衍,從血液和遺傳將花蠱傳遞下去。
白先生說:“花蠱的確可以說是無解的,但是可以克製,隻要元非命的陽氣足夠,就可以克製住花蠱。”
元非命滿頭大汗,不停的抓撓著地板,地上留下一條條刺目的抓痕,伴隨著元非命指尖的鮮血,但不知道是不是白先生說的話應驗了,元非命的喘氣聲竟然慢慢平靜了一些。
那種堵住棉絮的拉絲聲有所好轉,冷汗也不再那麼瘋狂,元非命的眼睛顏色變化得越來越慢,漸漸穩定下來。
萬俟林木說:“元非命真的克製住了花蠱?”
白先生走過去,想要檢查一下元非命,無啟連忙說:“小心。”
白先生說:“放心,我有分寸。”
他走過去檢查了一下元非命的情況,說:“花蠱真的被克製住了,但也隻是暫時的。”
他的話讓元非命瞬間鬆了一口冷氣,說:“我感覺……稍微好了一些,但是心跳還是很快,有些心慌。”
白先生歎氣說:“我雖是白民族長,但是不精於醫術,如果我師父還在世的話,那就好了。”
白先生的師父是誰,還是第一次聽他提起來。
白先生又說:“隻可惜……”
他說到這裡沒有再說下去,不用說也知道,隻可惜他師父已經不在了,畢竟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白民人的一輩子非常短暫,白先生因為中途沉睡,因此存活到現在,但是說起來,白先生也不過三十幾歲而已,而他的師父,如果活到現在,應該有幾千歲了。
白先生說:“花蠱已經暫時被控製住了,隻要你的陽氣足夠,短時間之內不會有事。”
元非命虛弱的說:“那我就一輩子……也不能把花蠱拔除掉了麼?”
白先生卻說:“其實還有一種辦法,但我不確定,我隻是很小的時候,聽師父提起過一句。”
元非命說:“是什麼辦法?”
白先生說:“帝俊火種。”
帝俊火種?
他們正在尋找帝俊火種,為了給白先生續命,白先生距離大限已經沒有幾年了,而且身體越來越虛弱,急需帝俊火種。
而帝俊火種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十日齊出,司羿射日,射掉的九顆太陽被帝俊做成了火種,因而才有了帝俊火種。
但是帝俊火種經曆幾千年,散落在各地,想要集齊所有火種,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白先生說:“師父曾經說過,這種花蠱其實非常嬌氣,而且不易於培養……”
這句話其實是實話,彆看花蠱看起來生命力頑強,但是花蠱對比血眼蠱來說,非常脆弱,花蠱需要通過人類的繁衍來傳遞,這本身就非常慢,生孩子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代一代更跌下去,更是不易的事情,這中間或許就會出現什麼差錯。
也是因為花蠱說量不多,所以後來漸漸被滅絕了,這麼多年再也沒有出現過。
“花蠱畏陽,如果能集齊帝俊火種說不定真的可以破解花蠱。”白先生說。
元非命的身體漸漸找回了一些力氣,有些搖晃的慢慢從地上站起來。
說起來九幽的表現其實有些奇怪,平時也不見他和元非命多親近,純粹是把元非命當成食物的模樣,但是一旦元非命遇到危險的時候,就比如元非命即將消失的時候,或者無啟要殺元非命的時候,九幽都會第一時間站出來,而且相當瘋狂偏執。
可是元非命沒事的時候,九幽又一臉毫不關心的樣子,這種若即若離的感覺,簡直讓人捉摸不透。
萬俟林木說:“既然已經克製住,那就好了,正好我們也要找帝俊火種,大家就一起合作,人多也方便,不是麼?”
他這麼一說,羅參和無啟的臉色就有些變化了,萬俟林木看向元非命,元非命的臉色也和那兩個人一樣,變得奇奇怪怪。
萬俟林木奇怪說:“怎麼大家都不說話?”
白先生了然的說:“無啟族和墨派,幾千年來都自封是最厲害的手藝門派,誰也不服誰,如今突然要聯手合作,你覺得他們這些道貌岸然之輩,能說什麼?”
白先生倒是好,一罵罵了兩個門派,沒想到白先生看起來風度翩翩,羸弱美貌,應該是個仙風道骨的輸出職業,結果原來是用顏值拉仇恨的坦克!
萬俟林木揉了揉額角,原來是這種問題,他拍了拍羅參和元非命的肩膀,說:“生命誠可貴,你們這些虛偽的名譽,就以後再說吧。”
羅參:“……”
元非命:“……”
羅參終於開口說話了,抬起手來伸出去,說:“元長老,合作愉快。”
元非命有些遲疑,萬俟林木見他搖擺不定的模樣,就用胳膊肘戳了戳他,小聲說:“小鹿斑比,你要是以後和小九談戀愛,也要跟無啟族合作啊,小九可是大金的兒子,大金是無啟族的小輩兒。”
元非命一愣,小鹿斑比是什麼?
還有自己為什麼要和無啟族的小輩的兒子談戀愛?
元非命臉上一紅,最終還是伸出手去,和羅參握手,說:“墨派一直以辟邪為己任,如果能消滅五感之種,我墨派必然儘一份力。”
如果是彆人這麼說,聽起來就相當虛偽了,但是元非命這麼說,卻沒人覺得他虛偽。
因為元非命真的做到了,他為了殺死五感之種,選擇過一次自殺,如果不是九幽的陽氣,現在的元非命已經是一具冰涼的屍體。
能做到這種地步的人,絕對不多見。
無啟看到羅參和元非命握手,也沒有什麼異議,畢竟他已經是個退位的族長,現在的族長是羅參,無啟對羅參還是有些信心的。
萬俟林木拍手說:“好了,大家現在是聯盟了,趕緊從這裡出去吧。”
他說著,拽了拽自己脖子上的玉貔貅,說:“你們沒忘了吧,我現在靈力被製,趕緊出墓去找大叔叔小叔叔,給我砍斷這個破鏈子。”
眾人趕緊順著原路返回,墓室石門後麵,血眼粽子和血蠶血蛾已經消停下來,真的全都伏屍了。
萬俟林木看著一地狼藉,差點惡心的吐出來,這滿地的紅色肉蟲子,一截一截,有的被碾的稀巴爛,有的被斬斷好幾截,那是血蠶的屍體。
那滿地紅色的鱗粉,混合著血漿,和成了爛泥,那是血蛾的翅膀掉下來的粉末。
還有滿地的腦漿,滿地的眼珠子,滿地的斷胳膊斷腿,不用說了,那都是血眼粽子。
“嘔——”
萬俟林木突然嘔了一聲,真的差點吐出來,連忙捂住自己的嘴。
白先生之前失血過多,一直很虛弱,也沒心情打趣,不過喝了一些萬俟林木的鳳凰血之後,稍微有些好轉,透白的臉色終於也漸漸恢複了一些,笑著說:“我兒子什麼時候也怕惡心的東西了?”
怕?
不,萬俟林木根本沒有畏懼的心理,他不是怕。
平日裡無論看多恐怖,多惡心的鬼片,萬俟林木都能吃下薯片,喝下可樂,甚至啃蜜汁排骨,完全沒壓力。
但是現在……
萬俟林木捂住自己的口鼻,說:“我不是怕……嘔——你們不覺得氣味很惡心麼,我想……想……”吐!
萬俟林木真的吐了,吐得天昏地暗,羅參看的心驚肉跳,最後把他背起來,說:“木木,靠著我睡一會兒,不要睜眼睛,一會兒就出去了。”
萬俟林木感覺渾身無力,趴在羅參背上,說:“一定是靈力被製的緣故,太……太惡心了。”
似乎是吐累了,萬俟林木幾乎是倒頭就睡,睡得很香,差點從羅參背上滑下去。
眾人一路順著原路反回,在墓道裡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漁網,彥姐和那些打手竟然逃了出去,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反正不見蹤影。
羅參有意放過井彥一次,所以並沒有在意,因為沒有阻攔,大家一口氣走出了墓葬,回到了沙漠裡。
大家找到了停在沙漠裡的越野車,開車離開沙漠。
終於離開了沙漠,羅參定了機票回去,他們要趕緊回去,找萬俟林木的兩個叔叔借吳刀和鳳骨匕首,砍斷貔貅玉墜。
眾人一大早就提著行李,來到了飛機場,準備坐飛機回去,因為來的路上有些堵車,來到機場劃坐的時候,已經隻剩下後排了,不過萬俟林木從來不暈機,後排就後排。
羅參說:“這一路大家都辛苦了,隻剩下後排,要不然咱們去升艙?”
萬俟林木第一個否定,說:“升什麼艙?後排就是稍微顛了一點,又不是國際航班,升艙又不豪華,就是一塊破簾子隔著,不用升艙。”
萬俟林木可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羅參自然聽他的,眾人就上了飛機。
隻不過……
事實卻與萬俟林木想象的一點兒也不一樣。
萬俟林木他……暈機了。
突然暈機了,什麼也沒吃,也沒在飛機上喝啤酒,竟然暈機了。
飛機一路上有些顛簸,今天風很大,城區就有六級風,到了機場怎麼也有八/九級,飛機停了很長時間才起飛,起飛的時候非常顛簸,上升期間又遇到了氣流。
如此一來,顛簸的就更加厲害,萬俟林木完全沒想到,顛簸的讓自己想吐。
他胃裡翻滾著,早飯都要吐出來了,臉色非常難看。
飛機好不容易通過了氣流,安全帶指示燈剛一滅下來,萬俟林木立刻扒開安全帶,“嘔——”一聲,捂著嘴快速往跑到洗手間去吐。
“木木……”
羅參趕緊也站起來,來到洗手間外麵等著,五分鐘之後,萬俟林木才一臉慘白的走出來,因為嘔吐,力氣都抽乾了,渾身軟綿綿的。
他們回到座位,正好空姐在分發食物和飲料,一股食堂的味道彌漫在整個機艙中。
“嘔——”
萬俟林木還沒走到座位上,立刻調頭,一個箭步衝回洗手間。
洗手間剛好有人準備進去,萬俟林木簡直是身姿矯健,“嗖——”衝進去,“嘭!”就關上了門。
站在洗手間旁邊的乘客:“……”
萬俟林木連續吐了兩次,回到座位上,隻覺得頭暈眼花,渾身無力,白先生有些擔心,說:“林木,你怎麼了?”
萬俟林木可憐兮兮軟綿綿的說:“暈機……”
白先生說:“我幫你留了餐點,早飯都吐出去了吧,吃點吧,免得胃裡難受。”
萬俟林木和羅參的位置上放著餐點,是白先生特意給他們留的。
萬俟林木使勁揮了揮手,說:“不要,太難聞了,一股油碾子味兒,我不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