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林木看了一眼時間,才三點多,還沒有天亮,想要繼續睡覺,不過覺得有些口渴,房間裡又沒有水,就打算下樓去打點水和。
“去哪?”他一動,羅參也醒了。
萬俟林木說:“去找水喝。”
羅參也翻身起來,說:“一起去吧。”
萬俟林木心想自己又跑不了。
兩個人出了房間,外麵黑漆漆的,小村子因為一直下大雨,電線都短路了,所以沒有點燈,點著油燈和蠟燭,這大半夜的外麵伸手不見五指。
兩個人順著受潮的木質樓梯走下來,就看到一樓燒水的地方似乎有人,站在那裡,背對著他們。
那個人鬼鬼祟祟,動作很輕,不知道在乾什麼,手臂微微顫抖,有什麼粉末的東西被抖落下來,抖進一個水杯裡。
萬俟林木定眼一看,輕聲說:“是不是丁轍?”
羅參眼力好,點了點頭。
還真是丁轍,三更半夜的不睡覺,在水壺旁邊鬼鬼祟祟的,好像還在往杯子裡灑什麼東西,可千萬彆說是泡騰片,這感覺一點兒也不像。
丁轍往杯子裡灑了東西,一回頭,不由“嗬——!”狠狠抽了一口冷氣,他也沒想到有人站在自己背後。
羅參簡直是一秒變臉,頂著蘑菇頭假發,笑眯眯的說:“丁隊,你也口渴啊!”
丁轍臉色慘白,都是冷汗,點頭說:“啊……是、是啊,我倒杯水,這就上樓去了。”
他說著,磕磕巴巴的往樓上走,端著水杯的動作有些發抖,一看就是心虛。
萬俟林木低頭一看,丁轍的水杯邊上還有白色的粉/末,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丁轍走上樓,就站在樓梯口,敲了敲門,說:“丁老師,我給您送水來了。”
丁老師?
那杯水是送給丁先生喝的?
“丁老師,您不是口渴了麼?”
“丁老師,開門啊,喝點水!”
萬俟林木擼了擼袖子,立刻順著樓梯走上去,笑著拍了一下丁轍的肩膀,說:“我雖然不是多管閒事的人,但是你這麼做,我還真是有點看不慣……”
丁轍往水裡放的,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然為什麼做賊心虛,他一向都趾高氣昂的,怎麼可能倒個水就嚇出一頭冷汗?
萬俟林木剛要拆穿丁轍,就聽到“砰砰砰”的聲音,是拍門聲。
“不好了!不好了!”
“快開門啊!”
“進山的隊伍出事了!出大事了!”
有村民來拍農家的門,看起來還挺緊急,丁轍也是心虛,手一抖,“啪嚓!!”杯子掉在地上,摔了一個粉碎。
萬俟林木低頭看了一眼杯子,涼涼的又看了一眼丁轍,就沒有再說話,趕緊又下樓去,說:“發生了什麼事?”
農家被吵醒了,趕緊衝過去開門,幾個村民冒著大雨跑進來,非常著急,一邊哭一邊說:“完了完了!咱們這回是觸怒了樹神爺爺了!完了,完了!出事了,進山的隊伍怕是凶多吉少啊!”
羅參說:“老人家,到底出了什麼事,您慢慢說。”
村民一直懊悔的拍著腿,說:“進山的隊伍好些天沒出來,我們都著急,就剛剛……我和我老伴兒睡得都輕,外麵下雨太大,給吵醒了,隱約看到湖水裡有什麼東西飄著,我們就過去看看,哪知道……哪知道是二牛啊!就是村東頭的二牛!跟著隊伍進山的那個,渾身都是血啊,哎呦喂——”
大家一聽,香舍的人也都被吵醒了,跟著那老村民冒雨跑去二牛家看情況。
受傷的壯丁一直昏迷不醒,身上都是傷口,看起來像是從高處滾落,挫傷非常多,還撞到了腦袋,估計是比較嚴重的腦震蕩。
山裡雨水充沛,二牛是順著山上的河水,被衝到村子裡的湖中的,大半夜飄在湖麵上,就跟一具屍體一樣。
村子裡也沒有像樣的醫院,隻能好歹包紮一下,羅參給二牛看了一下情況,並沒有致命傷,但是因為傷口很多,失血過多,所以很虛弱。
“這可怎麼辦啊!怎麼辦!”村民們哭著說:“我家兒子孫子都在山上呢,他們若是有個事兒,我們可怎麼活呀!怎麼活啊!”
看這情況,肯定不止是二牛,隊伍裡的其他人八成也出事了。
萬俟林木皺眉說:“您先彆著急,我們可以進山去找人。”
村子裡隻剩下老弱病殘,根本沒辦法進山找人,而且下雨這麼大,外麵的人估計也進不了,能找人的也就是他們了。
正巧,他們需要進山去找沉香。
那些村民一聽,立刻全都高興壞了,激動的差點下跪:“多謝你啊小夥子!謝謝你們!求求你們一定要把我兒子孫子帶回來啊!帶回來!”
丁轍冷聲說:“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萬俟林木說:“反正咱們也要進山,難不成你現在不想進山了?”
千年沉香啊,如果真的能找到,那就是當之無愧的沉香王,這麼大的誘惑,大家又是千裡迢迢而來,而且香舍都是愛香之人,怎麼可能放棄這次大好的機會?
丁轍說:“我是領隊,用不著你多管閒事,隻管跟著隊伍就好。”
丁轍雖然這麼說,不過還是答應下來,說:“我們需要大量的物資,水乾糧,還有一些進山的必備物品。”
“好好好!”村民們全都答應,這時候他們要什麼都會答應。
大半夜的,誰也睡不著覺了,全都立刻去準備物資。
羅參說:“村子裡真的沒有人可以帶我們進山了麼?我們就算能進山,人生地不熟,還是需要向導,這樣也能事半功倍。”
按照丁先生的說法,他是從一個深井裡得到沉香的,山林裡的深井雖然很有標誌性,但是茫茫森林,哪裡去找一口井?
如果能有向導,起碼經驗豐富,能少走一些彎路。
“壯丁都進山了,哪裡還有向導?如果真的有向導,咱們就自己去找了啊!”
“是啊是啊!”
“對對,還有一個人!有一個人!”老村民突然喊了起來,似乎想到了什麼。
農家說:“你不會是說,林子邊上住的那個年輕人吧?”
什麼年輕人?
萬俟林木說:“村子裡還有可以進山的年輕人?”
農家愁眉苦臉的說:“是有這麼一個年輕人,但是……但是他性子不合群,古裡古怪的,也不住在村子裡,和我們不是一路人,也不是香農。”
“喏!”農家一指幽暗的樹林,說:“他就住在林子口。”
老村民說:“是個啞子,不會說話。”
“啞子脾氣古怪得很,人看起來很凶,我們村子基本不和他來往。”
“是啊,不過我倒是看到很多次,這個啞子進山采野菜,據說他還進過鬼林,活生生的走出來過呢!”
萬俟林木說:“還等什麼,咱們現在就去找那個啞子吧。”
萬俟林木剛要往外走,丁轍從後麵越過去,說:“讓開!我是領隊,你跟在後麵。”
萬俟林木:“……”
眾人準備好乾糧,各自背在背上,外麵套上雨衣,就準備出門了,先去林口找啞子,如果啞子願意為他們當向導,就一起進山,如果不願意……
也隻能他們自己進山了。
因為要直接進山,丁先生也跟著一起走,他穿著白色的風衣,戴著兜帽,外麵罩著雨衣,雪白的下擺濺上了泥點,但是竟然一點兒也不顯得狼狽,那些泥點反而像是潑墨一樣,帶著一股文雅的氣息。
萬俟林木低頭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泥點,嗯,很好,還是泥點,臟兮兮的。
羅參見他看著腳下的泥點,說:“我背你?”
萬俟林木咂咂嘴,說:“算了吧,我自己可以走。”
雨很大,風斜著吹過來,一張嘴說話就灌進嘴裡,不止如此,還迷眼睛,腳下的路很難走,尤其是出了村子,靠近山林的地方。
“這是什麼鬼地方?!”老五抱怨的說。
因為風雨太大了,幾乎聽不清楚,老五扯著脖子重複的喊:“這是什麼鬼地方?!那個啞巴到底住在哪裡啊!我怎麼沒有看到?!”
“前麵,快到了,前麵就是山林了!”
農家在前麵帶路,灌了一嘴大雨,使勁壓著自己的鬥笠,彎著腰,頂著呼呼的狂風王往前走。
“到了!快到了!”農家又這麼說。
村子外麵的路坑坑窪窪,一腳泥一腳石頭,眾人走的都是磕磕絆絆。
“嗬——”走在後麵的丁先生突然發出一聲低呼,往前一栽,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萬俟林木在他前麵不遠,聽到丁先生的驚呼,立刻下意識回身一把,直接將丁先生抱了一個滿懷!
丁先生摔在萬俟林木懷裡,一股香噴噴的味道,衝破了風雨,席卷著萬俟林木的嗅覺,這股味道回味悠遠,能瞬間壓過情緒的味道,有這股味道在身邊繚繞,萬俟林木基本聞不到什麼情緒的味道,全都被蓋過去了。
丁先生身材很瘦削,倒在萬俟林木懷裡,有一種……
嗯,滑滑軟軟的感覺。
萬俟林木扶著丁先生站起來,丁轍已經從後麵衝上來,一把推開萬俟林木,說:“你乾什麼!?”
萬俟林木往後踉蹌了一步,羅參一把摟住萬俟林木,臉色非常難看,壓低了聲音說:“你乾什麼。”
丁轍的臉色在暴雨之中幾乎變形,說:“誰讓你碰丁老師了?”
老五說:“丁轍,你彆不講理好不好,剛才丁老師要摔倒,是小林扶住的,小林也是好意,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小雅說:“丁轍,你不要欺負人了,丁老師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彆人還不能碰嗎?”
暴雨本就很混亂,香舍的人還吵了起來,就更是混亂。
嘭——
就在這時候,一聲輕響透過暴雨,卷入了眾人耳朵。
是聲音!
好像是開門的聲音。
眾人立刻尋著聲音看過去,剛才誰也沒有注意,原來前麵黑壓壓的地方,竟然立著一座小房子,很簡陋的木頭房子。
此時房子的門打開了,有人從裡麵走出來,因為黑壓壓的,什麼也看不清楚。
應該就是村民口中的不合群的啞子,是一個高大的人影。
雖然距離不近,但絕對是一個高大的人影,因為那個人從木屋裡走出來,是低著頭,扶著上門框走出來的,竟然比房門還要高。
就算木屋的房門矮了一些,但是也能確認,那絕對是個高大的男人。
黑影從木屋裡走出來,並沒有走近他們,而是來到院子裡。院子裡的一棵小樹被吹得歪歪扭扭,黑影蹲在地上,竟然在冒著風雨加固小樹。
呼——呼——
暴雨還在呼嘯,眾人也忘了吵架,趕緊欣喜的趕過去。
眾人來到木屋前,被籬笆攔住了,全都攔在院子外麵,那黑影蹲在地上,似乎沒有聽到他們的腳步聲,還在加固小樹。
小樹被吹得歪歪扭扭,年輕人動作非常仔細溫柔,梳理著小樹的枝椏。
他雖然蹲著,但是眾人走得近了,也看得清楚,這個年輕人的身材真的非常高大,估計和羅參差不多,總有一米八五以上,而且他蹲在地上的時候,顯得肩膀很寬。
農家說:“小夥子!我們想請你幫忙啊!村子裡出事了,進山的隊伍全都沒有回來,我們想請你做向導,進山去尋找大夥兒啊!”
丁轍很傲慢的說:“錢不是問題,隻要你肯帶路,價錢你隨便開。”
呼——
簌簌簌——
劈劈啪啪——
暴風雨還在繼續,小樹揮舞著枝椏,已經被年輕人固定住,年輕人動作麻利,又扯了一個擋雨的棚子,遮擋在小樹的頭頂。
小雅低聲說:“他是不是聽不見啊?”
老五說:“不可能,咱們聲音這麼大了。”
小雅又說:“我不是說聲音小聽不見,我是說……很多啞巴不都是聾子麼?他是不是也又聾又啞?”
小雅說完這句,年輕的啞子正好把棚子搭好,小樹終於不用再遭受大雨的洗禮。
年輕人又把幾個小花盆從旁邊搬過來,快速的都搬到棚子下麵,羅參定眼一看,低聲說:“都是名貴品種。”
萬俟林木不認識花,他也不養花,因為總是養不好,一養就死,不過羅參是個文雅的人,高雅的東西他都能如數家珍,包括養花。
老五說:“搞不好,他真的是聾子!”
老五說到這裡,年輕人終於侍弄好了花花草草,站起身來,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說:“我不要錢。”
“嗬——”老五和小雅齊刷刷抽了一口冷氣,什麼啞子?!
農家的情報有誤啊,這根本不是啞子,分明能說話。
而且聲音非常好聽,低沉沙啞,帶著一股濃濃的磁性,說不出來的性感,光聽聲音,就知道一定是個帥哥。
年輕人說著,轉過頭來,昏暗的暴雨中,一道閃電突然劈下來,撕裂黑夜,綻放出一絲慘白的光芒,瞬間照亮了年輕人的麵容。
沙沙!
丁先生突然動了一下,他一直不說話,也沒什麼太多的反應,卻在年輕人轉過頭來的一瞬間,突然動了一下,好像有些失態,往後退了兩步。
萬俟林木有些奇怪,難道這個年輕人不是太好看了,而是太難看了,所以丁先生才會被嚇成這樣?
萬俟林木借著微弱的光線,去看那年輕人的臉。
“這……”萬俟林木說:“分明是個小鮮肉。”
羅參“咳!”咳嗽了一聲,看向萬俟林木。
萬俟林木笑著說:“放心好了,我比較喜歡老的,啃起來直塞牙的那種肉,你不會失寵的。”
羅參:“……”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某日,在餐廳點餐】
萬俟林木:服務員,要一份牛排,五分熟。
羅小三:不行。服務員,要一份牛排,十二分熟,越熟越好,我愛人喜歡塞牙的那種。
萬俟林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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