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林木一愣, 羅參輕笑了一聲,說:“木木, 我突然覺得他好像有兩把刷子。”
萬俟林木:“……”
萬俟林木說:“彆廢話了, 帶走。”
兩個人把餘仇帶走,這個餘仇完全沒有任何反抗,老老實實的就跟著萬俟林木和羅參走了。
三個人一道進了酒店, 歐師爺早就等在酒店大堂, 似乎一直等著他們,笑著說:“哎呦,二位回來了!盧老板已經在等了,等候多時。”
歐師爺帶著他們上樓,來到盧老板的房門前,“叩叩”敲了敲門,很快裡麵傳來一聲低沉的嗓音。
“進來。”
盧老板推開門, 萬俟林木忍不住皺了皺眉, 房間裡黑洞洞的。
拉著窗簾, 沒有開燈,這個房間是背光的一麵, 因此即使是白天,太陽也照不進來。
盧老板背著身, 站在緊閉著窗簾的窗戶前, 一聲黑色的衣服,戴著黑色的鬥篷,遮擋住自己的麵目。
那一身黑色, 仿佛要融入黑暗之中一樣,再加上他陰沉的嗓音,簡直……
萬俟林木:“……”太喪了。
歐師爺諂媚的笑著說:“盧老板,你要的人帶來了。”
萬俟林木和羅參架著毫無反抗的餘仇,進了房間,將餘仇往地上一放。
沒錯,往地上一放。
咕咚!
餘仇倒在上,一動不動,閉著眼睛,一臉平靜安詳的模樣。
盧老板終於轉過身來,果然還戴著他標誌性的黑口罩,除了眼睛什麼也露不出來。
盧老板陰沉的目光掃了一眼地上的餘仇,陰沉的說:“他死了?”
歐師爺一聽,跺著腳,拍著大腿:“哎呦二位!讓你們把他請過來,怎麼還弄死了?!”
“嗨!”萬俟林木滿不在乎的低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餘仇,說:“的確是死了,睡死了而已。”
歐師爺:“睡……睡死了?!”
歐師爺顯然不相信,蹲下來仔細去看餘仇,畢竟誰第一次見到這場麵,也是不會信的。
餘仇身為被綁架的那一方,竟然睡死了過去,這心是有多大啊?
歐師爺仔細看了看餘仇,歪著頭,還稍微戳了一下餘仇的肩膀,又用手指試探了一下餘仇的呼吸。
“呼——”歐師爺狠狠鬆了口氣,說:“還有呼吸,有呼吸。”
萬俟林木說:“就說他活著,隻不過睡死過去了而已。”
歐師爺驚奇的看著餘仇,這年輕人,心真是夠大的,被綁架了竟然還睡得這麼香,而且雷打不動,真不賴剛才盧老板以為餘仇死了,畢竟這麼大動靜,把他直接扔在地上,當事人竟然還在睡。
“醒醒!醒醒!”歐師爺戳了餘仇幾下。
“唔?”
餘仇後知後覺,揉了揉眼睛,說:“到地方了呢?”
他說著,爬起來坐在地上,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也算是史上最淡定的被綁架者了。
餘仇抬起頭來,掃了一眼房間,目光盯在窗邊的盧老板身上,沒睡醒的眼睛略略有些睜開,說:“是你?”
餘仇這句話,讓所有的人都十分驚訝,奇怪的看著餘仇和盧老板,難道他們認識?
可是如果認識,為什麼要綁架?
難道是因為他們關係不好?
可看餘仇這模樣,也說不通。
緊跟著,盧老板也說了一句,聲音仍然是那麼的陰沉:“你認識我?”
餘仇搖了搖頭,說:“不認識。”
萬俟林木:“……”不認識,說什麼“是你”,搞得好像是老相識一樣,看來餘仇還沒睡醒吧。
餘仇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你能不能稍微輕點?”
眾人更是一頭霧水,一臉迷茫,輕點?什麼輕點?
盧老板靠著緊閉窗簾的窗子,離餘仇那麼遠,根本沒碰他一個手指尖,什麼輕點?
大家麵麵相覷,唯獨羅三爺也算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了,即使聽不懂,也保持著一貫的鎮定。
歐師爺“嘿嘿”一笑,說:“長得眉清目秀的,彆是個傻子吧?”
餘仇坐在地上,還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樣,仰著頭直視著盧老板,說:“我剛才睡著的時候做了一個夢。”
歐師爺沒當一回事兒,因為他還不了解餘仇,但是萬俟林木和羅參對視了一眼,均是若有所思。
做了一個夢……
如果沒有猜錯,餘仇好像有“特異功能”,那就是做夢,每當做夢都會看到一些彆人看不到的內容,就像之前,餘仇夢到萬俟林木和羅參綁架他,還夢到萬俟林木女扮男裝,不得不說,還真是有點邪乎。
歐師爺說:“你做了……”什麼夢?
不等歐師爺問完,餘仇已經用怎麼也睡不醒的眼睛盯著盧老板,年輕人的嗓音帶著一絲絲軟糯和慵懶,說:“我夢到你強/暴我。”
“咳咳咳咳咳——!!”
萬俟林木本想聽世界性的大秘密,哪知道等來了餘仇這麼一句話,害得萬俟林木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憋紅了一張臉,不斷的咳嗽著。
羅參趕緊給萬俟林木拍了拍後背,幫他順氣。
“強……?!”歐師爺瞪大了眼睛,瞪著餘仇,似乎已經氣結,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這裡最冷靜的,反而是被控訴的對象——盧老板。
盧老板還是用一貫陰沉的目光盯著餘仇,沒有說話。
隨著萬俟林木的咳嗽聲鎮定下來,酒店房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以剛才餘仇說什麼輕點,是跟著後麵那句驚天地泣鬼神的強/暴?
餘仇一句話驚起千層浪,自己卻跟沒事兒人一樣,說:“不過……夢裡我還挺配合的,就是應該有點疼,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請你輕一點。”
萬俟林木:“……”
此時此刻,萬俟林木心中的吐槽好像驚濤駭浪一樣拍來,這叫強/暴?這明明就是合/奸!
看來餘仇雖然有特異功能,但是不是很靠譜啊……
盧老板依然沒說話,不過眯了眯眼睛,看得出來,他的眼神更加陰沉了,好像烏雲密布的雨天。
餘仇再一次開口,這次沒有太驚人,說:“我知道你們為什麼抓我。”
盧老板淡淡的說:“為什麼。”
他似乎在考驗餘仇一樣。
餘仇聳了聳肩膀,打了一個哈欠,說:“因為我是犰狳。”
餘仇?犰狳?
萬俟林木恍然大悟的看著餘仇,怪不得餘仇這麼愛睡覺,原來他就是犰狳!
犰狳又叫做鎧鼠,是一種頻危動物,背上有殼子,好像鎧甲一樣,長相酷似小老鼠,遇到危險習慣裝死。
山海經中也有記錄犰狳,“有獸焉,其狀如菟而鳥喙,鴟目蛇尾,見人則眠,名曰犰狳。”
山海經中說,犰狳長著兔子一樣的耳朵,鳥的嘴巴,鷹的眼睛,還有蛇的尾巴,見到人就會睡覺。
犰狳的確是一種確實存在的生物,隻不過餘仇並非是鎧鼠,而是山海經之中記錄的神獸犰狳。
犰狳是神獸,並不是惡獸或者猛獸,但是上古的人民見到犰狳還是相當不待見,因為犰狳一出現,就預示著有蝗災會危害莊稼,所以在上古,犰狳的口碑並不好。
但是漸漸的,犰狳竟然滅絕了,關鍵就在於犰狳的“見人則眠”這個屬性上。
山海經中記錄的神獸犰狳在受到刺激的時候就會睡覺,看起來也像是假死,但是他們並非單純的睡覺。
神獸犰狳在睡眠之中,會在夢境中預知未來,上古的人們發現犰狳這個不可思議的能力之後,開始大肆捕捉犰狳,將犰狳囚困起來,為己所用,不止如此,犰狳堅硬的甲殼,也變成了上古人民所喜愛的裝飾。
久而久之,神獸犰狳很快瀕臨滅絕。
羅三爺在道上混了這麼多年,見多識廣,但是並沒有將餘仇和犰狳聯係在一起過,並不是因為餘仇這個愛睡覺的特點不明顯,而是因為犰狳真的滅絕了。
羅三爺從未見過真正的犰狳,犰狳滅絕已經很久很久了,怎麼可能突然蹦出一個犰狳來?
“犰狳?”歐師爺是最驚訝的一個,滿眼驚喜的盯著餘仇,說:“你真的是犰狳?你能……你能夢到未來!”
餘仇點點頭,倒是沒有任何隱瞞。
歐師爺興奮起來,高興的說:“怪不得!怪不得盧老板一定要請他過來,才可以出發,這一路上凶險無比,如果我們能帶著他,那就是一塊試金石!有備無患啊!”
歐師爺諂媚的說:“盧老板真是有先見之明,佩服佩服啊!”
盧老板沒有搭理他拍馬屁,嗓音還是那麼陰沉,隻是說:“明天出發。”
“好好,我這就去安排,盧老板您就放心好了。”
歐師爺一打疊的答應下來,眾人從盧老板的房間退出來,歐師爺還處於興奮之中,搓著掌心說:“我在道上混了這麼多年,從沒見過什麼犰狳,今日真是有幸,竟然讓我撞見了這樣的寶貝!”
歐師爺這麼說著,關上門,一轉身,“嘭!!”撞到了什麼。
歐師爺晃了一下啊,和他撞在一起的人身材比較瘦小,被歐師爺狠狠一撞,“咕咚!”直接跌在了地上。
歐師爺定眼一看,劈頭蓋臉就罵:“兔崽子!你不長眼睛麼?!還是誠心想要撞死我這個老不死的,真是給你長本事了!”
原來是小啞巴。
小啞巴手裡端著晚餐,一盒盒飯,因為跌倒在地上,盒飯已經全部灑了,還灑在了自己身上,手背燙紅了一片,被歐師爺一頓狂罵,趕緊爬起來,用自己的袖子給歐師爺擦拭蹭臟的衣角。
“嘭!”歐師爺不等小啞巴擦乾淨,一腳踹過去。
“嗬!”小啞巴嗓子裡發出一個單音,“嘭!”又跌回地上,腦袋撞在牆角上,登時流了好多血。
歐師爺不解氣,說:“笨手笨腳!笨手笨腳!你到底能乾什麼!?”
砰砰砰!
歐師爺抬腿就踹。
萬俟林木和羅參出來之後還沒走遠,眼看著歐師爺虐待小啞巴,真是看不過去了,萬俟林木轉頭走過去,剛要阻攔。
“嘭!”
歐師爺踹過去,沒有踹到小啞巴,卻踢到了“鋼板”,嘴裡“啊!”大喊一聲,捂著自己的小腿迎麵骨。
抬頭一看,竟然是白木。
不過白木現在易容了,變成了馬臉,馬臉的臉本來就長,這個時候更是拉成了一張馬臉,冷冷的看著歐師爺。
歐師爺“嘶嘶”的抽著冷氣,說:“馬爺,我這教訓徒弟,您這是……?”
白木淡淡的說:“已經出血了。”
小啞巴撞在牆角,額頭流血了,怯生生的捂著自己的額角,眼眶裡淚水打轉兒,但是不敢流出來,咬著自己的嘴唇,輕輕嗚咽著。
歐師爺是個圓滑的人,典型的欺軟怕硬,他在隊裡沒有什麼武力值,所以也不會去“欺負”比自己武力值高的人,這不是自討沒趣麼。
就說:“嗨,我就是教訓教訓徒弟,馬爺,那您忙,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還要出發,休息吧。”
歐師爺說完,笑嗬嗬的就走了,留下小啞巴捂著自己的傷口。
白木將小啞巴扶起來,小啞巴趕緊對白木鞠躬,低頭的時候“嘶”了一聲,應該是額頭的傷口疼。
白木歎了口氣,淡淡的說:“你怎麼總是受傷?跟我來,我給你處理一下。”
萬俟林木本想英雄救美的,沒成想白木搶了先,就笑眯眯的對羅參說:“你說白木是不是對小啞巴有意思?”
羅參見他如此八卦,就說:“白木對小啞巴應該沒什麼意思。”
“為什麼?”萬俟林木好奇的問。
白木這種性格,就是應該找一個溫柔可愛體貼,又特彆善解人意的乖巧類型,小啞巴正合他的心意。
羅參又笑了一下,說:“剛被一個渣男傷害了幾千年,誰能立刻就找下家?”
萬俟林木:“……”不得不說,羅三爺分析的非常有道理。
不過……
萬俟林木說:“小啞巴對白木肯定有意思。”
羅參和白木是一個房間,白木正好把小啞巴帶回去處理傷口,兩個人進了房間,就看到白木正在給小啞巴貼創可貼。
小啞巴的額頭傷的不是很厲害,磕了一個口子,白木從他們帶的行李裡麵,拿出創可貼,仔細的給小啞巴貼好。
小啞巴比劃了一下,那意思是謝謝。
白木淡淡的說:“沒關係,以後不要受傷了。”
小啞巴使勁點了兩下頭,白皙的小臉蛋上登時浮現出一股紅暈,似乎做了什麼決定,咬了咬下唇,快速對白木比劃了一下,然後調頭就跑掉了。
白木看不懂手語,畢竟他在墓葬裡呆了幾千年,和現在的社會已經脫節了,雖然已經學會了很多,但手語還沒有涉獵。
萬俟林木走進來,說:“小啞巴剛才比劃的是什麼意思?”
羅參輕笑一聲,對白木說:“他說他喜歡你。”
喜歡?
白木有些迷茫的看著半開的大門,小啞巴已經快速跑出去,一拐彎不見了人影。
喜歡到底是什麼,丁雪陽也說過喜歡自己。
非常非常的喜歡,喜歡到不可自拔。
喜歡到一定要把白木囚禁在身邊,可以為了白木生,為了白木死,為了白木不惜一切代價。
但自始至終,白木也沒有搞懂丁雪陽的喜歡,到底是什麼。
丁雪陽到底喜歡的是自己,還是喜歡自己的傷痛……
白木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麼,見到小啞巴的時候總是會分心想到丁雪陽。
第二天一大早,歐師爺就朝吵著讓大家出發了,天色還沒亮,眾人已經結了房,從酒店出來。
萬俟林木打著哈欠,一臉困頓,拽開車門胡亂的爬上車去,準備在車上再睡一覺。
閉著眼睛鑽進車裡,伸手一摸,車墊子也太軟了,還肉肉的,定眼一看,根本不是什麼墊子。
是一個人!
餘仇躺在車裡。
大馬金刀的躺著,一個人占據了整個後排。
他雙手被綁在身後,畢竟是被綁架,被捆成這樣竟然都能睡得這麼香,還“呼呼”的打著小呼嚕。
萬俟林木剛才按了他一下,餘仇都沒醒過來,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繼續睡。
因為餘仇占據了整個後排,大家沒辦法上車,就準備把他叫起來,這時候歐師爺走過來,笑嗬嗬的說:“彆叫他彆叫他,盧老板說了,不要叫醒他,就讓他這麼睡,坐不下的,去坐那邊的車。”
一共三輛大車,萬俟林木、羅參、白木、小啞巴和歐師爺,還有餘仇坐一輛車。
歐師爺笑著說:“龍爺,您來開車吧。”
龍爺不就是羅參?
萬俟林木一聽這話,瞬間睡意都飛了,讓羅參開車,這不是分分鐘穿幫的意思麼,就羅參那老爺車的車技?
萬俟林木寶遂自薦,笑著說:“我來開車吧。”
歐師爺沒怎麼太在意,隨口說:“美姐也會開車?上次不還說沒有車本兒麼。”
萬俟林木“嗬嗬、嗬嗬”乾笑了兩聲,說:“剛……剛考的車本。”
萬俟林木鑽進駕駛位,羅參坐在副駕駛,白木、小啞巴和歐師爺坐在後排。
車子是大車,後排是兩排對座,餘仇站了一排,白木、小啞巴和歐師爺就坐在他對麵。
很快,就聽到“卡!”一聲,車門又被拉開了,一身黑色的盧老板鑽進車裡。
歐師爺立刻諂媚的說:“盧老板!盧老板您來了!”
歐師爺環視了一下,車子裡麵沒地方了,他沒想到盧老板會坐這輛車子。
盧老板上了車,很自然的坐在了餘仇旁邊。
餘仇雖然大馬金刀的占領了一排,但是說實話他身材並不高大,所以盧老板還有地方坐。
等大家都坐好,萬俟林木就開著車子,跟著前麵的車。
盧老板坐下來之後,抱著臂,陰沉著一雙眼睛,整個人的氣息都非常陰沉,也不說話。
歐師爺本想活絡一下氣氛,但最後失敗了,大家就誰也沒說話,兀自聽著車子高速行駛時發出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