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養花人(完)(2 / 2)

萬俟林木有些始料未及,剛才還好端端的,何酴醿突然一下就沒氣了,他連忙說:“快看看,我現在靈力回來了,可以用我的血。”

羅參和禦邪都會一些醫術,伸手去探何酴醿的鼻息和心脈,羅參沒有說話,搖搖頭。

禦邪則是直白的說:“死了。”

“死了?”萬俟林木說:“怎麼會死了呢!?”

何酴醿死了,最後一朵永生花死了,一堆的疑問伴隨著何酴醿的死,即將悄然謝幕,花房的東家是誰,何酴醿是被誰改造的,他分明和何仙姑是兄妹,這個墓葬是唐朝往後的墓葬,如此一來,何酴醿和何香菇的年齡就變成了未解之謎,何仙姑為什麼看起來是個幾歲的小孩子?

還有……

還有羅參。

最後一朵永生花凋零了,沒有了永生花,羅參必死無疑。

還有……

還有何酴醿。

一路上那麼歡脫,不聲不響的就長眠在了這裡,如此突然……

萬俟林木突然覺得有些接受不了,無論是哪一條,他都無法接受。

萬俟林木沙啞的說:“不能救麼?禦邪你是香人,你應該了解永生花。”

禦邪說:“我雖是香人,但我是點香人,咱們這裡唯一的花師,就是何酴醿本人。”

醫者不自醫,或者就是這樣的道理……

禦邪說:“沒救了,誰也救不了他。”

“誰說沒救了?”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從墓門口的位置輕飄飄的傳來。

眾人抬頭一看,任生魂反應最大,震驚的雙眼充血,一字一頓的說:“子棄?!”

是子棄。

紅衣黑發,長相妖冶,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一絲絲的陰陽怪氣,但凡他長得不好看,或者氣質不嘉,或許都會被人厭惡,然而子棄的長相實在太好看了,他的氣質實在太陰森了,配合著他陰陽怪氣的口吻,簡直就是“相得益彰”。

子棄的身邊,還站著一個人,規規矩矩的跟著,那就是子棄的徒弟——丁茵犀。

荼蕪看到丁茵犀出現在眾人麵前,一方麵吃驚,一方麵又有些擔心,忍不住多看了丁茵犀兩眼。

雖然丁茵犀曾經拋棄過他,但再怎麼說,荼蕪也是一個傀儡,他的心裡……隻有主上,也隻能容的下主上。

子棄從外麵慢悠悠的走進來,他的紗衣長袍托著長擺,長擺蹭著地上的鮮血,仿佛在長擺上開了花,一朵朵妖豔的血花。

子棄的笑聲,和死了人的場景一點兒也不相符,說:“誰說,沒人救得了他?”

禦邪見到子棄,眼神微微有些波瀾,說:“哥。”

子棄對禦邪點了點頭。

萬俟林木說:“你能?”

子棄肯定的說:“我能。”

羅參沒有猶豫,冷漠的說:“開條件。”

“爽快人,”子棄略有所知的說:“如果無啟族的人,都能像羅三爺一樣爽快,那就好了。”

任生魂臉色難看,說:“我不信你會這麼好心救人。”

“我從來不好心。”子棄笑起來,笑容更加妖冶了,說:“我有三個條件,你們答應,我就救人。”

萬俟林木立刻說:“你說,我們在聽。”

子棄慢慢地踱著步,他的腰很纖細,而且看起來很軟,走路搖曳生姿,仿佛一條水蛇,笑眯眯的回眸,說:“第一,救人之後,不能為難我們,放我和我的徒弟離開。”

“不行!”任生魂第一個否決,說:“放你這個魔頭離開,便是貽害蒼生!”

子棄笑著說:“是嘛?敢情我救了人,你們還要殺我,沒有好處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萬俟林木眯著眼睛說:“我答應你。”

任生魂堅持說:“在事情沒查明白之前,不能放走他。”

萬俟林木卻說:“我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子棄治好何酴醿,治好永生花,如果沒有永生花,就救不了羅參……蒼生大義?你忘了麼,我是妖邪啊,以後再考慮吧。”

任生魂沒想到萬俟林木會這麼說,立刻看向羅參,羅參則是笑眯眯的看著萬俟林木,眼神裡充斥著寵溺,畢竟剛才萬俟林木那一番話,簡直就是愛美人不愛江山的表白宣言,羅參十分受用。

子棄慢悠悠的說:“這麼說……你們是答應我第一個條件了?很好,第二個條件,我要一瓣永生花花瓣。”

一瓣而已,根本不夠入藥,其他人也就沒有多話,任生魂也默默答應了,畢竟人命關天,任生魂也想救何酴醿,不忍心看到任葬傷心。

子棄豎起三根手指,在唇邊一蹭,輕笑地說:“這第三……我要任生魂主動吻我。”

“什麼?”任生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眯著眼睛盯著子棄。

彆說是其他人了,就連丁茵犀也有些吃驚,不知道師父是什麼意思。

“為何如此吃驚?”子棄笑起來,看向任生魂,說:“你的反應好像一個小處男,你當年強行要我,把我壓在地上,很很疼愛我的時候,可不是這個反應。”

萬俟林木:“……”信息量有點大。

任生魂的臉色黑到了極點,眼神晃動了好幾下,他的反應讓眾人都明白了過來,看來子棄所言不虛,他們兩個果然不是單純的仇敵關係。

萬俟林木不等任生魂反應,說:“成交了。”

“你能替他決定?”子棄笑著說。

萬俟林木正義凜然的說:“無啟族素來以天下蒼生為己任,對不對?”

子棄說:“對。”

萬俟林木又說:“那不就得了?他親你一口,能換回何酴醿一條命,想來無啟族的第二任族長,應該不會見死不救的,況且你長得這麼漂亮,他也不吃虧。”

子棄聽萬俟林木誇獎自己漂亮,輕輕順了順自己的頭發,看來他很喜歡彆人誇獎他的容貌,一點兒也不介意一個男人被說成漂亮,還說:“萬俟林木,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你很對我的胃口。”

羅參黑著臉,說:“廢話不要說了,先救人。”

子棄擺了擺手,說:“你們退出去,侍弄永生花的技法,是我香族不外傳的法門,都到主墓室外麵等。”

何酴醿躺在地上,永生花已經要完全凋零了,救人如救火,根本等不了,其他人沒有廢話,任葬也輕輕放下何酴醿,全都退出了殿外。

主墓室裡隻剩下子棄和丁茵犀兩個人。

嘭——

墓室大門關閉,隔絕了眾人的目光。

任生魂臉色難看,說:“子棄詭計多端,我實在不放心。”

禦邪說:“你放心,如果連子棄也救不了何酴醿,就沒有人可以救他了。”

話的確如此,畢竟當年永生花的事情,是子棄封鎖的,從那之後典籍都被銷毀了,隻有子棄知道的最全麵。

眾人站在外麵,因為無事可做,萬俟林木側頭看向任生魂,說:“你和子棄……還發生了那種關係?”

任生魂:“……”

任生魂之前給他們講過,他和子棄的事情,當然了,講的內容很含蓄,已經跳過了“不必要”的情節。

眾人都知道任生魂“曾經”愛慕過子棄。

不過任生魂愛慕的是溫柔善解人意的子棄,而如今的子棄,簡直就是魔化的抖s,和任生魂愛慕的子棄,完全是兩個模樣,而且走了兩個極端。

萬俟林木的話讓任生魂沉默了,但是不代表任生魂沒有想法,他的思緒似乎一下飄遠了很多。

想到了很多當年的事情……

任生魂愛慕子棄,好像是一見鐘情,畢竟子棄長得太漂亮了,當時他在花海裡侍弄花草的模樣,任生魂一輩子也忘不了,即使他的一輩子,很長很長,長的沒有儘頭。

接觸過子棄之後,任生魂發現子棄溫文爾雅,善解人意,每一項都正中任生魂的心臟,他愛慕的子棄不可自拔。

有一次子棄帶了自己親手釀造的酒來,據說裡麵有各種各樣的香料和果子,還放了一些茶葉,總之味道非常奇妙,任生魂從沒喝過這樣美味的瓊漿。

那天任生魂又剛剛當任族長,可謂是春風得意之時,他們都喝多了,全都沒有回族裡,他們席地躺在花海之中。

任生魂一側頭,就看到了子棄溫柔的側眼,那麼好看,夜風吹拂著他紅色的紗衫,勾勒著他細細的腰,精致的腳踝。

任生魂像著魔了一樣,魔怔了,不顧子棄的疼痛和反抗,第二天清晨,陽光升起來的時候,任生魂才清醒過來,那時候子棄眼角還掛著淚痕,花海被他們壓得斑斑駁駁……

任生魂一直很自責,好久都不敢去花海見子棄,但奇跡一般的,子棄也沒有怪罪他,隻是說有些疼,如果有下次,讓他輕一些……

任生魂似乎深陷在往日的回憶之中,他閉了閉眼睛,突聽“啊啊啊啊——”的聲音從主墓室傳出來,是何酴醿沙的吼聲,痛苦至極。

任葬的眼睛猛地一眯,著急的衝到墓室門口,就要破門而入,羅參一把扣住任葬的肩膀,向下一壓,任葬的手臂剛接上,還沒有完全複原,瞬間卸去了力氣,門沒有推開。

萬俟林木連忙說:“彆進去,你沒聽到麼?何酴醿醒了,這是好事。”

的確是好事。

剛才何酴醿已經死了,現在他醒了,還會慘叫,證明他還活著。

但太痛苦了……

主墓室內。

何酴醿睜大了眼睛,不停的在地上掙動著,疼得他臉色猙獰,眼神不停的在混沌和清晰之中掙紮著,頭一歪,猛地又暈死了過去。

子棄身子踉蹌,“嘭!”直接摔倒在地上。

“師父!”

丁茵犀快速衝過去,一把扶住子棄,說:“師父!彆割了!彆割了!您受不了的……”

子棄的紅色紗衫向上撩起,露出白皙的胳膊,胳膊上赫然都是一條條劃痕,子棄還在不停的給自己放血,他放開了血,將血液澆灌在永生花上。

永生花仿佛得到了滋養,萎靡的花瓣慢慢盛開,一點點恢複生機。

丁茵犀阻止了子棄想要再次自殘的動作,激動的說:“師父,用我的血!”

子棄笑了笑,說:“你的血?管用麼?”

丁茵犀頓住了,說:“那為什麼……師父的血就管用?”

子棄淡淡的說:“你知道,為師為何讓你接我出墓,而不選擇讓為師的親弟弟,解為師出墓麼?”

的確如此,子棄讓丁茵犀去找鳳凰墓,把自己救出來,卻沒有告訴自己的親弟弟,雖然丁茵犀和子棄關係很近,他們是師徒,但是關係再近,也不如有血緣關係的親弟弟。

丁茵犀搖搖頭。

子棄說:“因為你是個乖孩子,你什麼都不會問,為師吩咐的,你就會去做,但是他不同……他的問題太多了,什麼事情都要問到底。你懂了麼?”

丁茵犀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說:“是,師父,我不會再問了。”

嗤——!

子棄毫不猶豫,用刀又在手臂上劃開一個血口子,將血水放出來,滴在盛開的永生花上。

他用手擠壓著傷口,讓血水更順利的流出來,疼的渾身戰栗,眼看著永生花完全盛開了,這才收起刀子,將手臂的紗衫放下來,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冷汗,虛弱的說:“可以了,讓他們進來吧。”

“是,師父。”丁茵犀說。

轟隆隆——

大門從裡麵慢慢打開,主墓室開門。

任葬第一個衝進來,聞到了一股劇烈的血腥味,他大步跑進來,抱起地上的何酴醿。

何酴醿還在昏迷,但是臉色已經慢慢紅潤起來了,脖頸上的永生花已經盛開,不隻是盛開,還掉了下來,已經脫離了何酴醿,就躺在旁邊。

任葬根本沒看那至寶一眼,隻是擔心的看向何酴醿,輕聲說:“何酴醿……何酴醿?”

子棄的口吻很狂妄,說:“他沒事了,永生花開,陰曹地府也不敢收他。”

似乎想要驗證子棄的話,何酴醿真的慢慢醒了過來,“唔……”了一聲,身上的藤條也蘇醒了,發出“簌簌簌”的聲音,慢慢收攏回身體裡,恢複了正常,和普通人無異。

“好……好吵啊。”何酴醿的聲音很虛弱,說:“彆吵……我還沒……睡醒。”

任葬一聽,狠狠鬆了口氣,磕絆的說:“好,你睡,我……就在、這裡。”

子棄抬起手來,永生花自動飄起來,落在他的掌心,嫌棄的手指輕輕拈了一片花瓣,說:“這片花瓣,我就自己留下了。”

他說著,將永生花一拋,直接扔給萬俟林木。

萬俟林木看著懷中的永生花,也是鬆了口氣,真是千辛萬苦,終於得到了永生花。

子棄又說:“現在,還剩下兩個條件,任生魂吻我,還有放了我們。”

他說著,看向任生魂,說:“你可以履行承諾了。”

任生魂站在原地,腳底好像生了釘子一樣,怎麼也動不了,眯著眼睛盯著子棄,似乎在觀察子棄,看他是不是在戲弄自己。

萬俟林木見他們僵持,乾脆推了一把任生魂後背。

任生魂下盤本身很穩,他雖然沒有了雙腿,但換上了機械腿,比普通人的雙腿還要穩,卻不由做主的踉蹌了兩步。

終於,抬起腳步,往前走去。

在眾目睽睽之下,任生魂眼睛一閉,大義凜然的低下頭去,親在子棄的嘴唇上。

他本想一瞬就離開,哪知道子棄早有準備,突然緊緊攀住任生魂不鬆手,而且主動攻城略地。

任生魂的眼神瞬間就深了,站在主墓室外麵的那些回想,好像曆曆在目,他心裡卷起一陣狂風巨浪,什麼也不管,隻想要狠狠占有。

萬俟林木本以為隻是一瞬間的事情,沒先到時長還挺長,任生魂起初不願意,但是後來也算是“進入佳境”。

“嘶!”

就在這時候,任生魂突然悶哼了一聲,猛地一把推開子棄,捂住自己的嘴巴,說:“你……”

一股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有什麼東西紮了任生魂一下。

子棄被推開,踉蹌了好幾步才站穩,卻一點兒也不狼狽,微笑著衝任生魂輕輕吐了一下舌尖兒。

竟然有刺!

子棄口中藏了一根刺,趁著剛才任生魂忘我,突然紮了他一記。

任生魂後知後覺,身體一歪,“哐!”一下倒在地上,腦海中渾渾噩噩,憤恨的盯著子棄,說:“你……又騙我。”

萬俟林木說:“你給他下/毒了?”

子棄微微一笑,說:“放心,不是毒,麻藥而已,我很了解他,他不會輕易放我走的,為了讓你們做個言而有信的人,我隻能出此下策了。”

任生魂麻痹在了地上,但還有意識,子棄托著長擺走過去,俯下身來,輕聲在任生魂耳邊說:“我再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其實,當年也不是你強要我的,我帶來的那些酒裡,稍微多加了一些香料而已。被我耍得團團轉,你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