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萬俟林木震驚:“有多早?”
羅參說:“從踏入這個洞窟開始。”
理由很簡單,這是一個被無止礦影響的顛倒墓,在這裡麵會發生很多奇怪的現象,例如年齡顛倒,性彆顛倒,大小顛倒,強弱顛倒,大家的靈力在這裡都會被削弱,越是強大的靈力,就越是虛弱。
羅參說:“爇之隻是何苦長老眾多弟子之中,最沒有資曆的一個弟子,但是你們發現了沒有,他進入墓葬之後,靈力削弱的非常厲害,幾乎走兩步就會喘氣。”
萬俟林木也是如此,根本不能動用靈力,走幾步就會覺得很累,一直捯氣兒。
羅參那時候就在注意假爇之,也就是子棄。
“但是我並沒有點破,”羅參說:“因為隻有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正如任生魂說的,這是什麼墓葬?
何氏害我、何氏香譜、煮香人頭、鮫人凝香,還有子棄熟悉的機關,這些如果不解開,都將是縈繞在眾人心頭的謎團。
羅參說:“長線已經放出去了,準備收網釣魚吧。”
他說著,“當!!!”一橫巨響,湛盧長劍出鞘,橫掃一記,黑鐵的牢籠瞬間被砍斷,羅參緊跟上一腳,及膝的長靴“當!”踹在牢籠的柵欄上,鐵柵欄被踹的橫飛出去。
小羅三爺……也很暴力啊。
眾人沒有把香人弟子叫醒,前麵的路充滿了未知,還是讓他們在這裡靜靜的睡一會比較安全。
其他人快速出了墓室,衝著子棄消失的方向走過去。
踏——
踏……
踏!
黑暗的墓道裡充斥著腳步聲,羅參淡淡的說:“擺在我們前麵的,一共兩條路。”
何香菇奇怪的說:“鴨?明明隻有一條路鴨!”
羅參淡淡的說:“第一條路,子棄是不折不扣的魔頭,他仍舊是魔頭,第二條路,那個魔頭,是何……”
“不可能!”不等羅參說完,丁驚香已經大喊一聲,說:“不可能!絕對不是師姐!”
沒錯,如今在他們麵前的,隻有兩條路,魔頭要不然是何了然,要不然就是子棄。
這一路上,證明實在太多了,何了然的空墓,突然消失的何氏香譜,還有東涸的指控。
能從丁驚香手裡拿走海王信物的人,除了他最信任的師姐,還能是什麼人?
但也有很多的疑問,為什麼丁驚香會那麼肯定,是丁茵犀殺死了何了然,何了然又是怎麼死在丁驚香懷裡的?
丁驚香沙啞的說:“師姐……沒有道理這麼做,她為了什麼?”
東涸看了一眼丁驚香,沒有說話,默默的向前走去,他的背影十分深沉,說:“無論囚困我的罪魁禍首是誰,我都會殺了他,如果有人阻攔,我也會殺了那個人。”
這句話,似乎是說給丁驚香聽的。
丁驚香慢慢的抬起頭來,沙啞的說:“如果……如果那個阻攔你的人,是我呢?”
東涸沒有停頓,沒有打一個磕巴,甚至沒有思考,沙啞冷酷的聲音脫口而出,說:“那麼,我會殺了你。”
他的嗓音回蕩在黑暗的墓道中,緩緩的,淡淡的,又補充了一句:“然後自殺。”
丁驚香霍然抬起頭來,死死凝望著東涸的背影,一瞬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是決裂的狠話,還是最忠誠的情話,丁驚香已經分不出來了,他的腦子裡很亂……
“噓——”就在這時候,羅參突然抬起食指,輕壓了一下萬俟林木的嘴唇。
萬俟林木能清晰的感覺到,羅參的手指輕輕磨蹭著自己嘴唇的觸覺,帶著一絲絲旖旎。
但是……
萬俟林木:“……”我又沒說話,你堵我嘴乾什麼!為撩而撩,差評!
羅參輕聲說:“有聲音,聽。”
眾人立刻屏氣凝神,果然聽到了聲音,隱隱約約,從前麵不遠處傳來。
羅參招了招手,眾人趕緊跟上去。
墓道的儘頭兀立著一間墓室,墓室兩扇大門敞開,一扇黑、一扇白,仿佛陰陽兩極。
一眼望進去,墓室的地磚竟然也是黑板參半,好像鋼琴塊,錯綜複雜的交織在一起,看似沒有規律,卻仿佛掩藏著什麼規律。
巨大的墓室,圍繞著一個花壇,花壇上種滿了枯萎的永生花,四周是煮香的煉丹爐,人頭在烈火中滾滾燃燒。
在這個墓室的正中間,一口棺材,釘在了墓頂的天花板上。
不,確切的說,棺材擺放的一端,才是墓室的地磚,因為這是一個顛倒墓。
然而因為顛倒的緣故,眾人全都站在墓室的天花板上,因此從視覺上來看,那口棺材反而在天花板上,而且棺材蓋子朝下。
隱約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墓室,借著跳躍飛舞的火焰,一條影子孤零零的打在墓牆上,他身材高挑,衣擺修長,倒映在牆壁上的長發輕輕擺動著。
是子棄!
羅參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眾人不要出聲。
就聽子棄的嗓音響起,他微微仰著頭,似乎在對“天花板”上的棺材說話。
“真的是你。”
子棄的聲音很平靜,透露著一股濃濃的失望,歎了口氣,說:“為什麼這麼做,這世上的魔頭……有我一個還不夠麼?”
“你終於……還是找來了。”
一個嗓音突然響了起來,那聲音讓丁驚香渾身一震,猛地睜大眼睛,仿佛經受不住打擊,丁驚香的身體一晃,險些撲倒在地上。
啪!
有人無聲的伸出手去,一把摟住了跌倒的丁驚香,不至於讓他倒在地上,丁驚香抬頭一看,是東涸。
東涸麵無表情,扶住他之後,自動把手抽出來。
眾人默契的沒有出聲,靜靜的聽著裡麵的對話。
“你終於來了。”那個聲音感歎著,是一個女子的嗓音,輕柔,溫柔。
子棄眯了眯眼睛,說:“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世上的魔頭,我有一個還不夠麼?”
“不夠……”女子的聲音輕笑說:“當然不夠,師哥,你忘了,我們是師兄妹啊!”
子棄的師妹……
再加上那嗓音,還有丁驚香備受打擊的震撼表情,萬俟林木都不需要問,裡麵和子棄對話的人,肯定是何了然了。
也就是何酴醿和何仙姑的母親,香族的聖女……
“師哥,”何了然的聲音微笑:“你記得麼,我們曾經出雙入對,形影不離,那時候多麼甜蜜呢!師父說過,我們二人是他教過最好的徒弟,他還等著,我們繼承他老人家的衣缽呢!”
何了然的聲音充滿了甜蜜,仿佛一個初戀的小姑娘,但轉瞬,沙啞了起來,猙獰而笑:“但是自從……自從那個任生魂的出現,師哥你就變了!變了!徹底的變了!”
“你變得再也不是你了!”
“你變得優柔寡斷!”
“你變得懦弱!畏首畏尾!”
“還記得我們在師父麵前發誓麼?!將我們的一生,都奉獻給香族,而你呢!把我認識的子棄師哥,還給我——!”
子棄站在原地,巋然不動,淡淡的說:“我從沒忘記在師父麵前立下的誓言,我還是我,變的是你,何了然。”
“我不許你這樣說!!”何了然的聲音驟然尖銳,煉丹爐的爐火不停的搖曳著,那些人頭似乎感染了何了然的怨怒,在烈火中發出“咯咯咯”的慘叫。
“變得人是你!師哥,你難道忘了麼,我們一起研究五感之種,是我們一起研究出來的無情花蠱啊!我們日日夜夜都在一起,那時候多歡心!無情花蠱是我們的心血啊,你卻……你卻說要放棄,要收手?!”
任生魂眯了眯眼睛,他隻知道無情花蠱是子棄一個人研究出來的,沒想到還有何了然的“功勞”。
丁驚香也是一臉的不可自信,在他的認知力,師姐的確研究了無情花蠱,但是她研究的是無情花蠱的解藥,一心想要造福香人。
當年子棄從任生魂那裡得到了五感之種,他高興極了,師妹也高興極了,兩個人很快著手研究,天賦聰穎的二人提煉了五感之種,造就了無情花蠱。
然而很快的,子棄卻說,他要放棄,已經不想繼續研究無情花蠱了,還想要將無情花蠱全部銷毀。
“我不允許!”何了然說:“都是那個任生魂,自從你認識了他開始,就變得畏首畏尾,我們的研究馬上就要有成果了,我怎麼可能讓你放棄!”
何了然表麵上答應了子棄放棄,但她其實恨之入骨,並沒有放棄。
“是任生魂……是任生魂那個廢物,那個花花公子,他腐蝕了你,隻要沒有他,你就會回到我的身邊來,回到香人的身邊來!”何了然瘋狂的大笑著。
子棄微微蹙眉,說:“你是什麼意思?”
“我以為……”何了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繼續說:“我以為你和任生魂隻是玩玩,畢竟我們才是絕配,等你玩夠了,總要回到我的身邊來的,但是哪知道,他竟然腐蝕了你,我不允許,我絕對不允許,我想將師哥拉回我的身邊啊!”
“你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子棄緊促著眉頭,收攏了笑意,臉色越來越難看,說:“把話說清楚。”
“你還不明白麼?”何了然的聲音說:“全天下都要與你為敵,我才是站在你身後,唯一的那個人!我想讓你明白這些啊!”
“但是……但是為什麼,你還是不看我一眼呢?”
萬俟林木聽到這裡,總覺得何了然的話怪怪的,如有所指的模樣。
何了然繼續說:“師哥,我給你講一個笑話吧,你聽了之後,一定會很歡心的。”
“很久很久以前……”何了然自顧自的講了起來,嗓音悠悠的,說:“那次香人和無啟族會盟,身為族長的師哥,還有無啟族的任生魂全都去了……”
那次會盟,任生魂永遠也不會忘記,漫山遍野的血水,滴滴答答彙聚成溪流,不停的滋潤著乾涸的大地。
子棄像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砍斷了任生魂的雙腿,他的長劍滴血,臉上浮現著可怖的猙獰。
營帳外麵屍骸遍野,幸存的族人大喊著:“魔頭……魔頭大開殺戒了……”
任生魂閉了閉眼睛,似乎想要擺脫那纏綿他日日夜夜的噩夢。
“這個笑話很好笑的,其實……殺人的不是你。”
何了然的話音一落,任生魂猛地一怔,久久不能平息。
殺人的不是子棄,他真的是被冤枉的,禦邪的話是真的!
哪知道子棄淡淡的說:“我知道。”
他知道?
萬俟林木也糊塗了,子棄知道自己沒有殺人,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他不辯解,依照他的性子,怎麼可能容忍彆人栽贓陷害他,怎麼可能容忍替旁人背黑鍋,這可不像是乖戾的子棄。
難道……
如果有那麼一個人,是子棄心甘情願,為他背黑鍋的呢?
萬俟林木慢慢轉過頭,看向任生魂。
是任生魂?!
難道那天血洗會盟的人,不是子棄,而是……任生魂。
萬俟林木想不出來,還有誰能讓子棄心甘情願的背這口黑鍋,一背還是一輩子。
子棄閉了閉眼睛,他也在回憶那天的場景,天色很黑,他聽到了慘叫的聲音,以為是外族趁著他們會盟入侵,連忙抄起佩劍出來查看。
哪知道……
哪知道屍骸遍野,地上都是屍體,血水漫過了鞋子,汩汩的流淌。
他衝進營帳,就看到任生魂跌在地上,他瘋狂極了,臉色鐵青,是中了無情花蠱的征兆。
子棄不知道花蠱是從哪裡來的,難道是泄露了?花蠱順著任生魂的雙腿往上爬,想要感染他的全身。
說實在的,當時……
子棄很害怕,因為無情花蠱幾乎是無解的,一旦任生魂感染了無情花蠱,就是死路一條。
子棄閉了閉眼睛,他似乎不願意回想起來:“我親手……砍斷了他的雙腿。”
任生魂眯著眼,沒錯,是子棄親手砍斷了自己的雙腿,他還能回憶起當時的疼痛和震驚。
但是任生魂萬沒有想到,是因為自己感染了無情花蠱,子棄才狠心砍斷了自己的雙腿,為的是救自己的命。
任生魂陷入了震驚之中,久久不能回神,在斷腿之前,任生魂完全沒有意識,他的意識遊離著,難道……
難道那天殺人的並不是子棄,而是……
自己?
因為感染了無情花蠱,喪失了理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殺了那麼多人?
何了然淡淡的說:“我本以為,如此一來,你們就能分道揚鑣,從此勢不兩立,不共戴天,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子棄你太讓我失望了,你竟然……竟然甘願替任生魂頂罪!”
子棄砍斷了任生魂的腿,任生魂清醒過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看到子棄手持染血長劍,站在自己的麵前,還有外麵的血泊淋漓,自然而然的以為,殺人的魔頭是子棄。
當時的子棄不但沒有辯駁一句,反而坦然的承認了下來,替任生魂背了這口鍋。
怎麼會這樣……
任生魂似乎受到了極大的打擊,那個該千刀萬剮的人是自己,自己卻狠了子棄那麼久,那麼久!
配麼?我配……恨他麼?
麵對任生魂的質問,子棄根本沒有反駁,反而一走了之,他知道,從那天之後,他不隻是要背起魔頭的惡名,更是要背起任生魂對自己的仇恨。
但無論如何,子棄一個字也沒有辯解。
“我實在沒想到!”
何了然說:“我本想著,這樣也好,陰錯陽差,全世界都與你為敵,這樣我就可以站在你的身後,告訴你,我是唯一相信你沒有殺人的人,然而呢,然而你又一次令我失望了!”
子棄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香族,臨走之前,他將最後一朵無情花蠱種在了自己的身體裡。
何了然激動的說:“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師哥,我是你的師妹啊,我知道你怎麼想的,隻有我最了解你!你給自己種下無情花蠱,為的就是做解藥的藥引,用自己的軀殼溫養蠱母!”
何酴醿曾經說過,即使集齊了解藥,他們也不可能解毒,因為沒有解毒最重要的一味藥引,是無情花蠱的蠱母。
而蠱母隻能寄生在人體內,經受千百年蠱蟲在體內廝殺,最後留下來的就是蠱母,寄主要承受太多的痛苦,並不是一個常人可以忍耐的。
子棄在自己的身上種下了無情花蠱,將自己當成蠱母的容器,為了防止自己發瘋,子棄離開了眾人的視線,悄然消失,成為了一個活死人,被卜尹當成陪葬品,埋在了鳳凰墓之下。
不過也正是如此,子棄才隱藏了幾千年,安安靜靜的,在墓底做一個溫養蠱母的容器……
子棄在離開香族的時候,隻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一個人,那就是他的徒弟丁茵犀,他要丁茵犀等待一千年,一千年之後,打開鳳凰墓,放自己出去,那時候蠱母藥引已經溫養的差不多,可以入藥了。
任生魂聽著他們的對話,突然覺得痛苦不堪……
正如禦邪說的,他的大哥根本不是一個魔頭,相反的,他為香人,甚至為任生魂做了太多太多,隻是世人的眼光,誤解了他。
何了然說:“我也沒有辦法,誰讓你如此執著的破解無情花蠱?那是我們的心血啊,我隻能出此下策,用了一個金蟬脫殼的計策。”
丁茵犀並沒有殺死何了然,這一切都是何了然的計策,讓敬慕自己的師弟“親眼所見”,如此一來,丁茵犀便成了為了族中的叛徒,一直東躲西藏的被通緝,根本無法去鳳凰墓放出子棄。
何了然說:“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師哥!”
子棄淡淡的說:“我不後悔。”
“不後悔?!”何了然的聲音尖銳,哈哈大笑起來,說:“好,師哥,沒想到你如此執迷不悟,沒有了銳利和野心的子棄,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師哥!!!彆著急,我的笑話,還沒講完呢,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其實……”
何了然說:“血祭會盟的人,根本不是任生魂,當然也不是你……是我,是我啊!我的確給任生魂下了無情花蠱,但是沒想到那個花花公子定力這麼足,他隻是失去了意識,並沒有失控……出於無奈,我隻好親自動手,這麼多年,其實你都在替我贖罪,你說好笑不好笑。”
“什麼?”子棄猛地眯起眼睛,說:“原來是你。”
何了然說:“是我,沒錯就是我,但是還有什麼可說的呢?任大族長已經很你入骨,還是我贏了,他永遠……永遠也不會相信你了!”
“我信。”
就在這時候,黑暗的墓室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回音。
任生魂的機械腿,發出艱澀的摩擦聲,慢慢的走進黑白的墓室,嗓音沙啞的重複說:“我信你,子棄。”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羅·小鮮肉·小三:隔壁的《地府連鎖酒店》已經開坑啦!歡迎小天使們看文~
萬俟林木:我有一個疑問,為什麼大家都是四個字名字,隔壁的四個字是攻,而我四個字是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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