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生魂拉著子棄往宅子裡麵走,羅參和萬俟林木跟在後麵。
羅參眯著眼睛,伸手捏住萬俟林木的後脖頸,說:“木木,你就這麼想偷情麼?”
萬俟林木“哈哈”一笑,說:“你誤會了,子棄那樣妖裡妖氣的,一看就是窮光蛋,我不會跟他偷情的。”
羅參:“……”為什麼一點兒也沒有得到安慰?
萬俟林木又說:“我家羅三爺就不同,長得又有錢,身價又高。”
羅參:“……”完全沒聽出來是對自己的誇獎。
羅參忍不住揉了揉額角,萬俟林木突然仰頭在他唇邊親了一下,笑眯眯的說:“尤其是羅三爺生氣的樣子,性感極了。”
羅參呼吸一窒,恨不能想要將萬俟林木“就地正法”,隻不過其他人還在等他們。
吱呀——
推開房門走進去,任生魂和子棄已經在了,萬俟林木和羅參先進來,後腳禦邪也走了進來。
禦邪走進來,看到子棄,一句話沒說,突然大步衝過去,他平日裡總是喜歡冷著一張臉,如今這模樣就像是要打架一樣。
哪知道禦邪打不走過去,突然一把摟住子棄,將人狠狠抱在懷裡,將下巴埋在他的肩窩上,聲音沙啞的說:“哥……”
子棄輕聲一笑,拍著比自己高大很多的禦邪,說:“多大了,怎麼還和哥哥撒嬌呢?”
任生魂一看,心裡醋的不行,但左右一想,禦邪好歹是自己的小舅子,以前得罪的已經夠多了,如果現在再得罪的話,那往後的日子……
禦邪和子棄抱在一起,良久都不撒手,任生魂忍耐的限度已經到達了極點,就在這時候,一個迷你的小身影從外麵竄進來,使勁揪著禦邪的衣服角,似乎是想把他們分開。
禦邪低頭一看,原來是小木頭。
小木頭仰著頭,使勁揪著禦邪的衣服,差點坐一個大屁墩兒,關節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禦邪這才鬆開子棄,任生魂第一時間上來,將子棄拉到一邊坐下來,自己坐在子棄旁邊,母雞護小雞一樣看著。
禦邪放開手,伸手摸了摸小木頭的小腦袋,說:“吃醋了?”
小木頭一愣,他也不會說話,就使勁搖頭搖手,關節又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恨不能把自己的腦袋搖下來。
很快的,丁驚香、東涸,還有何酴醿何仙姑全都走進房間,眾人圍在桌邊坐下來。
子棄說:“既然大家都到齊了,那咱們就說說無情花蠱的事情。”
其實大體事件大家都知道了,子棄並不是什麼大魔頭,血祭會盟的事件之後,子棄知道自己解釋也沒有用,而且當年他一心以為是任生魂殺的人,所以沒有任何辯解,給任生魂背鍋之後,就以自身溫養無情花蠱,準備飼養出一個解毒的蠱母。
任生魂聽到這裡,臉色非常難看,擔心的說:“所以你身體不舒服,就是因為蠱母的緣故?”
子棄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似乎是默認了,很快岔開話題,說:“現在蠱母已經基本成型了,我的血液是解除無情花蠱最好的藥引,所以這一點你們不需要擔心,所謂無解,在我這裡就是有解。”
多少人都說無情花蠱無解,根本無法飼養蠱母,這是一件永遠也做不到的事情,然而誰也沒想到,子棄做到了。
而且是默默的做到,這麼多年,這麼多個日月穿梭,子棄一個人沉睡在墓葬的深淵,被身體裡無數的花蠱啃噬。
子棄說:“剩下的問題,就是解藥的藥材,永生花你們已經找到了,除此之外還需要五味藥材,分彆對應了五行。”
他頓了頓,說:“這五味藥材,需要什麼,我都知道。”
萬俟林木一拍手,欣喜的說:“那太好了,不需要什麼香譜了,咱們現在就去找齊五味藥材。”
子棄卻搖頭。
萬俟林木說:“搖頭是什麼意思?”
丁驚香捂著胸口說:“解毒的關鍵並不是哪五味藥材,而是這五味藥材的調配比例,香譜裡記載的就是這個比例。”
子棄點頭說:“香譜就好像一個實驗筆記,每一次實驗,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全都會記錄在香譜上,五種藥材以什麼樣的比例混合,也全都記錄在香譜上。”
這種事情就好像做實驗,香譜記錄著實驗數據,當時的實驗非常龐大,而且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如果沒有香譜,子棄本人也記不清楚。
子棄說:“如果沒有香譜,藥材的劑量我們就要自己反複試驗,而且需要在中蠱者身上實驗,實在太危險了……”
羅參淡淡的說:“但是香譜……已經毀了。”
羅三爺一句話戳在了點子上,萬俟林木說:“香譜已經炸毀了,現在說要找香譜,難道還有另外一本?”
子棄幽幽一笑,說:“怎麼辦,小可愛,我越來越喜歡你了呢。”
萬俟林木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子棄為什麼突然又調戲自己。
何止是羅參,任生魂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兩個人十分默契,分彆站起來,坐在了子棄和萬俟林木中間,這樣子棄和萬俟林木中間就隔了兩個人,距離拉大不少。
萬俟林木:“……”
子棄笑著說:“你說對了。”
萬俟林木驚喜的說:“真的?還有另外一本香譜?”
子棄點點頭,說:“這麼珍貴的東西,怎麼能不備份呢。”
果然是子棄的作風,看起來雖然不著調,但非常仔細細膩。
子棄說:“當時我和何了然共同繪製了香譜,隻是出於安全考慮,準備備份一份香譜,沒成想……今天就派上了用場。”
萬俟林木說:“那備份的香譜在哪裡?”
自棄說:“在我師父的墓裡。”
陪葬了?
又!陪葬了……
子棄說:“我師父一輩子的心願,就是研究無情花蠱,隻不過師父他老人家去的太早了,我備份下來香譜,偷偷的陪葬在了師父的墓裡,這一點,何了然不知道。”
也就是說,這份香譜是完全安全的。
萬俟林木說:“還等什麼?趕緊去找香譜啊,事不宜遲!”
子棄擺擺手,說:“不必如此著急,除了尋找香譜之外,我們還有其他事情。”
萬俟林木隻好重新坐回來,說:“什麼事情?”
子棄指了指何酴醿,說:“他。”
何酴醿一臉迷茫,指了指自己,說:“啊?我怎麼了?”
子棄說:“何酴醿是永生花,而且總是失控,我知道一樣東西,可以治療何酴醿的失控。”
任葬立刻說:“是什麼?”
子棄說:“正巧了,這樣東西,也是剩下那五味藥材之一,是咱們想要破解無情花蠱,必須找到的東西,所以順路。”
萬俟林木說:“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神秘?”
子棄淡淡的說:“銀耳。”
銀耳?!
萬俟林木眼皮一跳,抻著脖子,隔著羅參和任生魂,說:“就是那種吃的,能做成銀耳蓮子羹的銀耳?”
子棄笑著說:“小可愛,你沒聽錯。”
羅參和任生魂一個人按一個,把兩個人隔開,沒想到隔這麼遠還能抻著脖子說話。
何仙姑說:“銀耳?!銀耳要是有用,我現在就讓人去買一大筐銀耳來鴨!”
子棄說:“並不是普通的銀耳。”
萬俟林木說:“銀耳還分普通不普通,那就買貴的嘍?”
“你真可愛!”子棄笑著說:“我就喜歡你這樣可愛的,怎麼樣,咱們私奔吧?”
羅參“嗬——”的冷笑了一聲,十分不屑的說:“恕我直言,你很有錢麼?如果沒有錢的話,木木可是不會跟你私奔的。”
萬俟林木點頭如搗蒜,說:“沒錯沒錯,還是我家羅參了解我。”
任生魂:“……”羅三爺自豪的點是不是有點奇怪?
子棄聳了聳肩膀,說:“那就算了,看來我養不起。”
任葬聽他們扯遠了,簡練的說:“銀、耳。”
子棄說:“能治療何酴醿的銀耳,不是普通的銀耳,而是王銀耳。”
萬俟林木說:“銀耳還分三六九等?”
子棄點點頭,說:“王銀耳可以入藥,我們需要的五種五行藥材裡麵,就有一位王銀耳。”
萬俟林木說:“那在什麼地方,可以找到這種王銀耳?”
子棄說:“王銀耳之所以叫做王銀耳,乃是銀耳之王,開天辟地隻有一株,我們香族也是偶得一片王銀耳,被我用做了破解無情花蠱的實驗,沒想到效果非常鮮明。”
但子棄做過實驗之後,香族已經沒有王銀耳這種東西了。
子棄又說:“自古以來,貴族喜食銀耳,但是因為早期沒有種植的緣故,銀耳少之又少,到了清朝,一小匣子銀耳,往往要一二十兩銀子,可以說堪比黃金……銀耳這麼珍貴,王銀耳就更不用說了,自古以來,都是長生不老的象征。”
從古至今的統治者,追求的無非就是長生和財富這兩點,財富時常有,而長生從未有。
所以王銀耳比真金白銀還有值錢,屬於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
“說了半天,”萬俟林木說:“所以到底要怎麼找王銀耳?”
子棄說:“你放心,已經有消息了,我前些日子一直讓徒兒去查關於王銀耳的消息,有眉目了。”
“丁茵犀?”萬俟林木說。
子棄笑著說:“對,你們見過麵的。”
“何止是見過。”萬俟林木心說,還被丁茵犀耍的團團轉,論做作,真的比不過香人。
子棄說:“現在咱們有兩件事情,第一,先去祭拜我師父,然後……開棺取香譜,第二去找王銀耳,很巧,這兩件事情順路。”
萬俟林木說:“事不宜遲,出發吧!”
丁驚香也中了無情花蠱,除了子棄,他的中蠱時間最長,這麼看來,很可能是何了然給他身上下了蠱,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
丁驚香也準備跟著眾人去找香譜,一來是為了給自己解蠱,二來也是為了“贖罪”。
如果不是丁驚香那麼無條件的相信何了然,把香譜陪葬在何了然的墓葬裡,何了然也不會順利的得到香譜,最後也不會將香譜損毀。
丁驚香是無論如何也要跟著一起去的。
東涸聽到這裡,站起身來說:“這裡沒有我的事了,走了。”
他說著,轉身就要離開。
丁驚香“噌!”的一聲推開椅子站起來,說:“你去哪裡?”
東涸沒有回頭,淡淡的說:“回我的海域。”
他說著,又補充了一句:“再也不踏上陸地。”
丁驚香心頭一緊,立刻衝上去,“啪!”一把抓住東涸的手臂,因為中了無情花蠱的緣故,丁驚香的身體已經被改造,隻要觸碰,丁驚香就能擁有讀心的能力。
他睜大眼睛,吃驚的望著東涸。
因為東涸說的都是真話,他打算離開,再也不回來了。
“為什麼要離開?”丁驚香緊緊抓著東涸的手臂不放,說:“你……你還喜歡我,為什麼要離開?”
東涸的嗓子裡發出“嗬嗬……”的聲音,似乎夾雜著一絲絲嘲諷,但並不是對丁驚香的嘲諷,而是對自己的自嘲,丁驚香說的是對的,東涸還喜歡他,無論經曆了什麼,東涸一直喜歡他。
東涸淡淡的說:“我離開,並不是因為我不在意你,隻是……鮫人都害怕受傷。”
鮫人生活在冷水中,但他們是性格偏執的種族,偏執而脆弱,最怕的就是受傷,因為他們根本沒有辦法“自愈”。
東涸甩開丁驚香的手,沒有再多說一句話,準備離開。
丁驚香眼看著東涸已經踏出了門檻,即將消失在自己眼前,他突然死死閉起眼睛,大喊著:“我喜歡你!”
其他人還在旁邊,萬俟林木掏了掏耳朵,嫌棄的說:“誒,差點被喊聾了。”
丁驚香咬著下嘴唇,乾脆一口氣喊了個徹底:“我以為你永遠都會在我身邊,不管我做什麼,你都會在我身後,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越來越驕縱,因為我知道……你是永遠不會怪我的那個人,即使我做出過分的事情,但我真的從沒想過要傷害你……不要走,留下來。”
東涸踏出去的步伐突然放慢了,停在原地,慢慢轉過頭來看著丁驚香。
丁驚香眼圈通紅,死死閉起眼睛,雙手攥拳,似乎在做什麼巨大的決定,渾身顫抖的說:“隻要你不走,我……我可以做任何事。”
東涸眯了眯眼睛,轉過頭來看著丁驚香。
丁驚香閉著眼睛不敢睜開,他怕一睜開,東涸已經走了,隻留給他一個毫無留戀的背影。
就在這時候,下巴突然被鉗住了,丁驚香抬起頭來,吃驚的看著眼前的人,立刻對上了一雙藍寶石一樣的眸子。
東涸凝望著他的眼睛,說:“為了挽留我,你可以做到什麼地步?”
“我……唔!”丁驚香的話音突然中斷了。
萬俟林木打了個哈欠,撓了撓頭發,說:“咦,天還亮著,要開始午夜場了麼?”
羅參無奈的起身,拉著萬俟林木離開,說:“走吧。”
這裡分明是任生魂和子棄的房間,但是沒有辦法,任生魂趕緊也拉著子棄離開了房間,把房間騰出來讓給丁驚香和東涸。
大家已經商量好了,先去挖了子棄他師父的墓葬,把香譜取出來,然後去找王銀耳,一來王銀耳是破解無情花蠱的藥材之一,二來也可以用來治愈何酴醿的“狂躁症”。
第二天一大早,眾人就準備出發了,子棄已經通知了他的徒弟丁茵犀,在火車站集合。
他們這趟出來,物資用的都差不多了,正好需要有人給他們補給一下,萬俟林木就通知了荼蕪,讓他帶些東西過來。
丁茵犀來到火車站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荼蕪。
荼蕪身邊放了幾個箱子,他身材高大修長,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整個人看起來優雅極了,卻蒙著一層冷漠的氣息。
旁邊幾個女學生嘰嘰喳喳的側頭看著荼蕪,小聲的議論著:“啊呀,好帥啊,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
“在等人麼?不是等女朋友吧?”
“咱們去搭訕吧!”
“怎麼搭訕?”
那幾個女學生鼓足勇氣,其中一個人膽子比較大,紅著臉湊上去,笑著說:“不好意思,請問……請問你知道大巴車站怎麼走嗎?”
荼蕪低頭看向那幾個女生,他的麵容雖然十分冷漠,不過性格並不算冷漠,很友善的說:“那邊有標識,直行往前走,跟著標識就可以到。”
女學生紅著臉,頗為不好意思的說:“太謝謝你了,我能……能加你個微信麼?”
荼蕪一愣,這才明白原來自己是被這個女生給搭訕了。
就在荼蕪想要委婉拒絕的時候,突然一隻白皙纖細的手從側地裡伸出來,一把抓住了荼蕪的領帶。
嗖——
領帶從整齊的黑色西裝裡揪了出來,一絲不苟的西裝和襯衫稍微有些淩亂。來人揪住荼蕪的領帶,將人往下一拽,很自然的吻上了荼蕪的嘴唇。
“嗬——!”幾個女學生倒抽一口冷氣,睜大了眼睛,顯然是被嚇呆了。
因為那個突然衝出來強吻荼蕪的人,是個長相很好看的少年。
——丁茵犀。
荼蕪略微有些驚訝的看著丁茵犀,不過很快收斂了驚訝的表情,對於丁茵犀突然的親吻,也沒說什麼,隻是輕聲說:“主上?”
丁茵犀還拽著荼蕪的領帶,對那幾個看呆了的女學生微微一笑,說:“不好意思,個人所有物。”
“啊……”那幾個女學生臉上一紅,趕緊調頭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