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朱大利一愣,隨即說:“彆開玩笑了,我是男人啊。”
“誰跟你開玩笑?”萬俟林木挑眉說:“你不相信?”
朱大利沒說話,但是顯然不相信。
萬俟林木左右環顧了一下,說:“朱老板,這裡的蟲蟻很多吧?”
朱大利不知道萬俟林木突然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沒頭沒尾的,有點摸不著頭腦,木訥的點頭說:“啊……應該挺多的吧。”
萬俟林木笑眯眯地說:“那好啊,那我們就把你的衣服扒光!然後刷上蜂蜜啊、調料啊之類的,把你掛在樹上,你猜……那些蟲蟻會不會咬你?”
朱大利的臉色瞬間有些凝固,尷尬的扯著嘴角,說:“這……這……彆……彆開玩笑了。”
萬俟林木指了指自己的笑臉,說:“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麼?”
分明在笑……
但,不太像開玩笑,因為萬俟林木的笑容透露著一股刻薄和奸詐。
“啊!等等——等!”朱大利突然大叫起來,但是他不敢動,因為羅參的湛盧寶劍還抵在自己的脖頸上,萬俟林木真的來扯朱大利的衣服。
朱大利奮力抓緊自己的褲腰,大喊著:“彆彆!彆扒我褲子!”
羅參:“……”頭疼。
羅三爺這會兒真的是忍無可忍了,萬俟林木竟然當著他的麵,扒一個男人的褲子,雖然這個男人是個大胡子壯漢,按照萬俟林木的口味,應該隻是單純的想要戲弄朱大利,威脅一番,但是偏偏羅三爺是個愛吃醋的主兒。
幸好朱大利是個不禁嚇唬的人,死死拽著自己的褲子,說:“我我我……我說我說!你彆扒我褲子!”
其他人則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個個明智的沒有說話,沒想到萬俟林木這麼無賴的辦法,竟然奏效了,而且相當管用……
朱大利還緊緊捂著自己的褲子,被欺負的小娘子一樣,戒備的盯著萬俟林木,“怯生生”的說:“我……其實,其實我也是被逼無奈,有人逼我這麼做的。”
“誰?”萬俟林木說。
朱大利說:“我……我不認識啊!就是那天來挖墳的那夥人!”
眾人一愣,互相目詢了一下,挖墳的那夥人?
子棄和丁驚香的師父,丁冥的墳墓被人挖了,雖然按照朱大利說的,被挖之前棺材裡就是空的,什麼也沒有,但挖墳這件事情,千真萬確,而且朱大利說,打頭的人是個老太太。
很有可能就是已經被炸死的何了然……
朱大利信誓旦旦的說:“我發誓!我真的可以發誓,沒有撒謊!”
他一邊舉起手來發誓,一邊還用另外一隻手壓住自己的褲子頭,似乎在防備萬俟林木出其不意的耍流氓:“是真的,我也沒有辦法,我就是一個開肉鋪的,沒事跟著你們乾什麼……他們……他們給我吃了毒藥!真的!”
“毒藥?”萬俟林木說:“你中毒了?看起來生龍活虎,沒什麼事兒啊?”
朱大利說:“真的,我中毒了,他們給我吃了一個小丸子,就跟武俠劇裡的毒藥一樣,還說如果我不乖乖聽話,他們就讓我自生自滅,等毒發身亡,要多慘有多慘!”
果然和武俠劇裡演的一模一樣……
朱大利卷起袖口說:“你們看,我吃了那個毒丸子,就變成這樣了,我說的都是真的!”
朱大利不愧是個屠夫,他的胳膊很壯,但並不是胖,糾結著流暢的肌肉,看起來充滿了力度的野性,就像是一頭猛虎。
袖子卷上去,朱大利露出自己整條胳膊,從手腕脈搏的地方,蔓延開一條黑線,那黑線已經到達了手肘的位置。
朱大利“怯生生”的說:“那個老太太說了,這是他們香……香……香什麼的獨門秘訣。”
萬俟林木說:“香人?”
“對對對!”朱大利一個勁兒的點頭,說:“香人的獨門秘訣,彆人解不了,讓我乖乖聽她的話。”
其實朱大利被挾持,還要從他們第一次見麵開始說起。
萬俟林木說:“原來你第一次見到我們,就是有目的的。”
朱大利趕緊搖手,說:“但我從來沒想過要害你們,也是……被逼無奈。”
那天有人前來挖墳,就在朱大利的房子前麵不遠處,和朱大利敘述的一樣,他出來看看究竟,正巧看到了一夥“盜墓賊”,打頭的是個老太太,朱大利特彆奇怪,難免多看了兩眼。
結果……
朱大利說:“我就被他們發現了。”
萬俟林木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仔細用腦子想一想也知道了,朱大利一個普通人,而那些人都是香人,怎麼可能沒發現朱大利呢?
朱大利一早就被那些香人脅迫了,所以才會和他們“偶遇”,因為朱大利性格大咧咧,看起來很熱情,所以誰也沒有懷疑他。
讓萬俟林木奇怪的是,就像丁驚香可以通過觸碰讀心一樣,萬俟林木也可以通過彆人散發出來的情緒味道,鑒彆這個人的“真假”,不過當時萬俟林木並沒有感受到什麼欺騙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些香人的“毒藥”。
朱大利不敢有所隱瞞,原原本本的說:“他們當時就抓住了我,我很害怕,那老太太說不要害怕,就給我灌了那個毒藥,說是明天還會有人來這裡挖墳……”
老太太自然說的就是萬俟林木他們。
朱大利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學生,說:“他們讓我做奸細,把你們的一舉一動彙報給他們。”
萬俟林木說:“所以,下了安眠藥的乾糧,還有那些破船,都是你的傑作了?”
朱大利趕緊說:“我我我……我隻是想保命,也沒想傷害你們,船上的炸/藥劑量很小,不……不會有事的。”
的確如此,那船上的炸/藥就跟啞炮一樣,而且船隻的馬達和漏水,想必朱大利也是手下留情了,因為他們的船隻堅持了一陣子才壞掉,並沒有走到水最深的和河中心就壞掉。
看來朱大利的確沒有太狠的心眼兒。
朱大利小聲說:“我等你們落水了,本想去打撈你們的行李,那個老太太說……說……你們身上應該有王銀耳的地圖,尤其是那個叫做雪先生的人,我想著船隻如果都漏了,你們的行李掉在水裡,我就可以打撈上來。”
朱大利生活在水邊,自幼熟悉水性,但是朱大利沒想到的是,羅參和東涸也熟悉水性,他們兩個人竟然一來一回,幾個來回就把行李全都打撈回去了,這讓朱大利落了個空。
萬俟林木說:“不過沒關係,你還留了後手,對不對?”
朱大利尷尬的笑了笑,說:“啊……那個……乾糧,對……”
朱大利除了給他們準備漏水的船隻,還準備了乾糧,大家吃了乾糧,全都昏睡過去,於是朱大利準備明晃晃的過來偷東西。
朱大利糾正說:“我要不是被脅迫我也不會偷東西的,真的,我從來不偷東西!”
於是就有了剛才那一幕,朱大利偷偷摸摸的進入了他們的營地,在雪先生摸來摸去,其實是想要找地圖。
雪先生終於明白了,目視著朱大利,淡淡的說:“我身上沒有地圖。”
“沒有?”朱大利奇怪的看向雪先生,說:“可是……可是那個老太太說你知道王銀耳的位置,一定有地圖。”
雪先生淡淡的說:“我從來不說謊,我身上沒有地圖。”
萬俟林木說:“那如果失敗了呢?”
朱大利說:“如果……如果沒找到地圖,就……就偷偷的跟著你們。”
朱大利連忙又說:“你們千萬彆趕我走,我……我要是都失敗了,豈不是沒有解藥,隻有死路一條啊!千萬彆趕我走!”
羅參眯了眯眼眼睛,說:“如果找到了王銀耳的地圖,你們怎麼聯絡?”
朱大利不敢隱瞞,實話實說:“他們給了我一根香,讓我點燃,說到時候他們自然就會現身。”
一時間四周寂靜下來,朱大利滿頭大汗,毛遂自薦的說:“你們彆趕我走,我可以幫你們把那夥盜墓賊引出來!還……還有,我力氣很大的,我可以幫你們背行李,對對,做飯,我還能做飯!”
萬俟林木輕笑了一聲,說:“沒想到你能乾的事情還挺多,還想幫我們把對方引出來?無間道麼?”
朱大利說:“我知道的都說了,你們……你們饒過我吧。”
萬俟林木說:“我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朱大利指著自己的胳膊,說:“中毒啊,中毒是真的!你們看這黑線啊!還在往上爬呢。”
羅參轉頭對子棄說:“你們香人的毒,來給他看看是不是真的。”
子棄微微一笑,說:“這方麵我可不在行,我隻會下毒,不會鑒彆。”
禦邪就更不用說了,他是點香人,下毒解毒鑒彆都不在行。
說起來禦邪的功夫很好,但他香人的看家本領一樣都不行,也是因為子棄從小沒讓他學。
子棄經常告訴他,香人的東西其實並不是什麼好的保命技能,能不學就不學,禦邪對香術也不是很感興趣,既然哥哥沒有強迫他學,所以禦邪也就沒學。
至於丁驚香,丁驚香也不善於此道。
丁驚香看向暈倒在地上的何酴醿,說:“酴醿他善於醫術,應該能看出是否真的中毒。”
何酴醿……還昏睡著。
何酴醿躺在上,嘴裡叼著乾糧,還沒咽下去,中了安眠藥,正在呼呼大睡。
任葬有些無奈,鞠了一捧水,灑在何酴醿的臉上。
“唔……”何酴醿呻/吟了一下,還吧唧了兩下嘴,繼續嚼著嘴裡的乾糧,嘟囔的說:“太乾了,刮……刮嗓子……”
萬俟林木:“……”
任葬頭疼不已,晃了晃何酴醿,何酴醿這才醒過來,揉著眼睛說:“嗯?天亮了?”
任葬說:“快起來。”
何酴醿這才醒過夢來,恍然驚醒,“呸呸呸”的吐著嘴裡的乾糧,說:“咱們中計了!”
他說著,一抬頭,就看到隻有鐵頭的那些打手倒在地上,橫七豎八的,其他人全都好好兒的,一臉嫌棄的看著自己。
何酴醿:“……”怎麼回事?
萬俟林木說:“醒了?醒了就來給朱老板看看。”
何酴醿一臉迷茫,還有些頭暈,畢竟是中了安眠藥的,晃晃悠悠的走過去給朱大利把脈。
何酴醿沉吟了一下,說:“真的中毒了!”
朱大利立刻說:“你看!我沒騙人吧!”
萬俟林木說:“什麼毒?”
何酴醿說:“的確是我們香人的毒,應該是用幾種有毒的花草提煉出來的。”
朱大利立刻說:“能解嗎?!”
何酴醿說:“害,當然能解了!這天底下,連無情花蠱都能解開,更彆說這些小把戲了。”
朱大利差點給何酴醿跪下,說:“救我啊!”
何酴醿大喘氣的說:“可是我解不了啊!”
“什……什麼意思?”朱大利迷茫。
何酴醿繼續大喘氣說:“這種毒雖然是小意思,但問題是我不知道下毒的人用了什麼毒花毒草,所以還是要下毒的人才能解毒。”
朱大利:“……”這不就等於沒解嗎?!
萬俟林木說:“其實也不算是沒解,這樣吧,你不是想要將功贖罪麼?”
朱大利使勁點頭,說:“對對對,你們讓我做什麼,儘管說!”
萬俟林木說:“你剛才不是說過,隻要點起香,就能聯係到那些人?那你就把香點起來,等那些人出現,我們埋伏在暗處,把他們一網打儘,到時候自然有解藥,不是麼?”
朱大利想了想,欣喜地說:“對對對!”
朱大利成功倒戈,變成了萬俟林木他們的臥底,大家商量好,如果能順利引出頭目,那麼就能知道那個老太太到底是不是何了然了。
大家合計了一下,鐵頭和他的小弟們終於醒了過來,從地上爬起來,揉著自己的腦袋,昏昏沉沉的。
“大哥……我們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睡著了?”
“乾爹,人家頭好重呀~”
鐵頭爬起來,一眼就看到了“始作俑者”的朱大利,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憤怒的說:“好你個朱孫子!你還敢來,老子今天就砍了你!”
朱大利嚇得立刻跳起來,人高馬大的,比鐵頭還要高出半頭,嚇得就跟小雞仔一樣,飛快的跑到雪先生身後,鴕鳥一樣,把頭埋在雪先生的後背。
雪先生身材瘦削,和朱大利是沒辦法相提並論的,朱大利躲在他後麵,多出來一大截,明晃晃的。
雪先生淡淡的說:“一場誤會。”
“誤會?!”鐵頭拔高了聲音:“什麼誤會?!他就是圖財害命!”
雪先生說:“不要再追究了,以後朱先生就跟著我們一起走。”
“什麼?!”鐵頭顯然不敢置信,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問題,雪先生卻說:“就這樣。”
天已經黑了,鬨了這麼一大圈下來,眾人也都困了,吃了晚飯各自回帳篷準備休息。
後半夜,過了十二點之後,朱大利才從帳篷裡爬起來,他悄聲的爬出帳篷,外麵已經有人在等了,自然就是萬俟林木他們。
萬俟林木說:“點香吧,我們就埋伏在附近。”
朱大利有點緊張,寬大的手掌中捏著一根細細的香,他那一身肌肉,好像一個不小心就會把那根香掰斷。
朱大利輕聲說:“你們不要藏得太遠啊,一定要注意我的安全,那夥人心狠手辣!”
“知道了知道。”萬俟林木揮著手,說:“我們先藏起來了。”
眾人立刻隱藏在旁邊的雜草叢中,分部在朱大利的四麵八方,也好觀察和朱大利接頭的人。
萬俟林木和羅參躲在一起,雪先生也和他們躲在一處,因為草叢很狹窄,三個人擠在一起,雪先生靠著萬俟林木的肩膀,兩個人緊緊貼著。
羅參有些不高興,眼光總是幽幽的瞥著雪先生和萬俟林木偶爾時不時蹭在一起的肩頭。
羅參突然伸出手來,一把摟住萬俟林木的肩頭,將人往自己懷裡一帶,萬俟林木就好像小鳥依人靠在羅參懷裡撒嬌一樣。
羅參不等萬俟林木反應,抬起他的下巴,隨即低下頭,狠狠吻上萬俟林木的嘴唇。
雪先生就在旁邊,一臉鎮定的看著那兩個人纏綿接吻。
萬俟林木被吻的氣喘籲籲,好不容易被羅參放開,定眼一看,雪先生一臉“好奇”的盯著他們,那眼神十分的專注,帶著一點點探究,還有滿滿的求知欲……
萬俟林木:“……”難得有些臉紅。
萬俟林木想要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就這麼揭過去,哪知道雪先生低聲說:“接吻……很舒服麼?”
“啊?”萬俟林木下意識的反問了一聲,他隻是驚訝雪先生突然發問,並不是真的沒有聽清楚。
雪先生認真的重複發問:“接吻,真的很舒服麼?”
萬俟林木一時語塞,雪先生又認真地說:“我看你的表情,好像真的很享受。”
萬俟林木:“……”享、享受?這麼明顯?
雪先生喃喃自語的說:“我也想接吻。”
萬俟林木:“……”第三次語塞,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沒成想天然禁欲的雪先生真的是個天然呆,說話直來直去的,有點小呆萌。
雪先生又說:“但是那個我想要和他接吻的人……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
萬俟林木突然發現了驚天大八卦,這麼聽來,雪先生有一個喜歡的人,起碼是單戀的人。
萬俟林木說:“長什麼樣子,男人還是女人?”
雪先生說:“應該是男人。”
“應該?”萬俟林木奇怪的說,為什麼越問,雪先生也回答,萬俟林木反而覺得越糊塗?
雪先生看向黑漆漆的天空,似乎在回憶自己的過往,臉上沒什麼表情,說:“我沒見過他的模樣,聽聲音,應該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