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紅漆大吃一驚,瞪著“打手司機”真正的麵目,一成不變的冷漠表情都化開了,猶如雪崩……
“打手司機”的麵具被撕下來,被紅漆親手撕下來,竟然長著一張和他結婚五年的丈夫,一模一樣的臉!
不……
“蕭……昭明?”就是紅漆的丈夫。
紅漆無比震驚的緊緊盯著近在咫尺的蕭昭明,眼睛裡完完全全的倒映著蕭昭明的影子,滿滿的充斥著,幾乎回不過神來。
蕭昭明的麵具掉下來,後知後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怔愣了一瞬間,知道自己暴露了,尷尬的說:“小漆……”
紅漆腦海中瞬間“轟隆——”一聲,好像拍來了驚濤駭浪,直接將他的意識擊打的粉碎。
他發現了……
他發現了!自己是個男人……
紅漆腦海中隻有這麼一個想法,來回來去的,仿佛回音一樣,不斷的盤旋著,侵蝕著紅漆的意識,將紅漆拖入無底的沼澤……
紅漆是個男人,和蕭昭明是青梅竹馬,結婚五年,兩個人感情非常恩愛,但是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關係,甚至從來沒有接吻,紅漆一直保守著自己的秘密。
一直以為自己保守的很好,從沒想過,暴露竟然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紅漆突然有些後悔,他不應該掀開“打手司機”的麵具,這樣自己的麵具也可以維持下去。
紅漆突然有些後悔,他不應該為了證明自己是男人,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一想到當時自己在蕭昭明麵前“瀟灑”的脫下上衣,紅漆的心臟就在不停的震蕩,好像要震碎了一樣。
怎麼辦……
怎麼辦?怎麼辦?
紅漆的眸子來回亂晃,一時間不見了往日裡的冷靜和冷漠,變的有些慌亂,好像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做了錯事,怕被老師抓到一樣。
“小漆……”蕭昭明似乎想要和紅漆說什麼。
然而來不及了……
“快跑!又來了!”
萬俟林木突然大喊一聲,說:“沒時間讓你們夫妻談心了!”
因為太過於震驚,紅漆的注意力被分散了,沒有注意那些屍水虱,羅參的確用燃氣罐子炸了一片屍水虱,然而屍水虱的數量相當驚人。
隨著“簌簌簌簌”的聲音,更多的屍水虱從四麵八方遊躥而來,好像漲潮一般,不斷的吞噬著乾涸的荒野,所到之處,枯萎的樹根瞬間被屍水虱蛀成“馬蜂窩”,坑坑窪窪,斑斑駁駁。
萬俟林木和羅參從後麵衝上來,一個人拽起一個,萬俟林木說:“快跑!”
四個人從地上爬起來,瘋狂的往前跑。
身後是打手“啊——”的慘叫聲,“怪物!”“快跑!”“開槍啊!”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將整個黑夜點爆,寂靜的荒野沸騰起來。
萬俟林木一邊往前跑,一邊說:“原來咱們在路上看到的那些樹樁,都是被這些東西啃咬的!”
原來這個地方寸草不生,也是有道理的,畢竟什麼植物能受得了這麼大片蟲子的啃咬?
萬俟林木翻找了一下隨手抓起來的背包,說:“沒有燃氣罐了,怎麼辦?”
他還想如法炮製,炸掉那些屍水虱,沒成想背包裡什麼都沒有,隻有一些食物和水,連打火的東西都沒有。
“你們看!”蕭昭明指著後麵,眾人回頭一看,剛才蹲在地上衝天嚎叫的三寸丁已經動了,他淹沒在屍水虱的大軍之中,但是屍水虱大軍竟然不啃咬三寸丁。
三寸丁仿佛就是它們的成員之一,簡直可以說是“其樂融融”!
萬俟林木說:“怎麼回事?三寸丁怎麼沒事?”
羅參一邊跑,一邊皺眉說:“他的身體裡,應該有一隻屍水虱。”
身體裡?
眾人聽得頭皮發麻,三寸丁的身體裡爬進了一隻蟲子?
羅參催促說:“快跑!彆停下來,這邊!”
他帶著眾人一直向荒野深處衝去,身後的打手被衝的四散,根本無法辨彆方向,奪路就跑,輪胎爆炸的越野車停在營地旁邊,屍水虱爬過去,潮水一樣將越野車淹沒,“水流”順著越野車向上攀爬,“轟——”一聲,直接將越野車肢解。
萬俟林木聽到巨響,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忍不住感歎說:“它們牙口真好,連車子都給啃了!到底是什麼東西?”
羅參說:“屍水虱在古代是一種禁術。”
又是禁術!
一聽到這個詞,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羅參邊跑邊說:“是水虱的一種,有些像團水虱,團水虱專門啃食樹木,能將樹木蛀的千瘡百孔,它們平日裡以蛀樹為食,但生活的習性又像是蛀木水虱。”
萬俟林木不解地說:“蛀木水虱怎麼了?”
紅漆眯眼說:“會寄生在宿主身上。”
屍水虱分公和母,公蟲隻是蛀木,“牙口”非常好,彆說是樹木,就連越野車這種鋼筋鐵骨,也瞬間給咬爛,比蝗蟲還要瘋狂。
羅參說:“可怕的是母蟲。”
母蟲的“牙口”雖然沒有公蟲好,但是它們有一個特點,就是可以寄生,習性和蛀木水虱差不多。
蛀木水虱生活在水中,它們靠寄生在魚的嘴巴裡獲得養料。
紅漆說:“確切的說,蛀木水虱是寄生在魚的舌頭上,進入魚體內之後,蛀木水虱會一點點的蠶食魚的舌頭,將魚的舌頭徹底吃完,然後吸附在魚的舌根,把自己當做舌頭,從而獲得魚的養料。”
萬俟林木“嘖”了一聲,沒想到水虱竟然這麼重口。
羅參說:“屍水虱的母蟲,和蛀木水虱差不多,不同的是,它們會寄生在人的身上。”
萬俟林木立刻回頭去看三寸丁,三寸丁混在屍水虱的大軍中,在海浪中不斷的翻滾,追在他們身後,嗓子裡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不停的追趕著,臉色猙獰可怖,眼神毫無焦距。
顯然是被控製了……
萬俟林木說:“三寸丁被母蟲控製了?”
羅參沉聲說:“恐怕如此。”
萬俟林木眼皮一跳,瞬間想到了舌頭,難道說,三寸丁的舌頭被蟲子咬掉了?
羅參又說:“母蟲寄生在人體內,一般就是為了產卵,一個母蟲一次能產卵二十枚以上,產卵的時候就會通過宿主啃咬其他人,將蟲卵寄生在其他的宿主身上,獲取養料,從而讓幼蟲長大……”
啃咬其他人?
萬俟林木腦海中突然閃過二傻發瘋的場麵,恍然大悟說:“所以說,荒野上的海神,根本不是什麼海神,說的就是屍水虱……”
二傻誤入荒野之後,感染了屍水虱,肯定是被母蟲寄生了,所以才會瘋瘋癲癲,半夜出來咬人,說明母蟲正在產卵,而被他咬過的人……
三寸丁發瘋了,打手突然襲擊人,還有……
還有蕭昭明!
二傻一共咬過三個人,第一個是三寸丁,第二個是打手,第三個本來想咬紅漆,但是被蕭昭明擋了一下,咬在了蕭昭明的脖子上……
“蕭昭明!”萬俟林木側頭看向和他們一起快跑的蕭昭明。
“嗬!!”一瞬間,蕭昭明的眼神突然混沌起來,他突然駐足,張開嘴巴,嗓子裡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因為蕭昭明突然“魔化”,臉部扭曲,嘴巴張的極大,即使四下黑洞洞的,沒什麼月光,其餘三個人靠的很近,一瞬間全都能看清楚。
怪不得蕭昭明總是覺得嗓子疼,還以為是感冒了,其實並非感冒,而是母蟲在他的舌根嗓子位置!
嗓子裡血紅一片,肯定是被母蟲啃咬的,幸好蕭昭明的舌頭還在,母蟲進入蕭昭明的體內時間還短,而且個頭也很小,舌頭並沒有完全被母蟲吃掉。
母蟲藏在蕭昭明的舌根處,不停的揮動著自己的觸角,發出“咯吱咯吱——咯吱咯吱!”的聲音。
後麵還有大軍追趕,蕭昭明突然就瘋了,站定在原地,眼神混沌,已經失去了意識,猙獰的盯著其他幾個人。
紅漆喊了一聲:“昭明!”
蕭昭明根本沒有意識,不知道紅漆在叫自己,反而被他的聲音吸引了。
蕭昭明衝著紅漆跑過去,被寄生之後的宿主,無論是二傻,還是其他人,全都變得力大無窮起來。
蕭昭明衝過去,一把抓住紅漆的腰帶。
紅漆立刻向後撤了一步,反應很快,穩住下盤,然而一切都是徒勞,蕭昭明力大無窮,一把竟然將紅漆給舉了起來。
“啊……”紅漆一聲悶哼,蕭昭明舉起紅漆,“嘭!!”一聲,直接將紅漆丟向一塊大石。
轟——
一聲巨響,大石被砸的開裂,塵土飛揚,紅漆跌在石頭上,疼的後背弓起,微微翻動了兩下身體,但是身體發木,根本爬不起來。
他稍微一用力,“嘔——”的一口,竟然吐出一大口血來。
“家暴了!”萬俟林木眼看蕭昭明再次衝向紅漆,紅漆要是再被摔一下,肯定給摔成肉餅了,連忙說:“快攔住他。”
“唰!”
羅參猛地打出魚線,一下纏繞住蕭昭明的手腕,蕭昭明想要拽起紅漆,手腕卻不受控製的向後一揚,另外一隻手也是如此,仿佛提線傀儡,雙手都被魚線纏住,不停的向後拉去。
蕭昭明想要較勁,但是他力氣再大,也趕不上羅參,嗓子裡發出“咯吱咯吱咯吱!”的吼聲,似乎非常躁動。
萬俟林木趕緊跑過去,把紅漆從石頭上扶起來:“怎麼樣?”
“死不了……”紅漆嘴角掛著鮮血,和他纖細的外表一點兒也不一樣,竟然十分堅韌,他掙紮著站起來,蹭了一下嘴角的鮮血,突然發足衝向蕭昭明,“嘭!”一個手刀落下來,直接將蕭昭明砍倒。
“嗬——”蕭昭明一聲悶哼,立刻軟下來,紅漆伸手去接,以防蕭昭明落在地上。
紅漆身材纖細,因為長相太過漂亮,經常會被人誤認為是女孩子,而蕭昭明身材高大,雖然對比大家來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但他身材到底在那裡擺著,突然壓下來,靠在紅漆身上,好像要將紅漆壓倒似的。
紅漆艱難的背起蕭昭明,說:“來不及了,快跑!”
他們“內訌”的這時候,後麵的屍水虱大軍已經要追上來了,鋪天蓋地的洶湧而來。
眾人快速向前跑去,羅參手中的魚線“唰!”的一拉,說:“誰有打火石?”
眾人立刻檢查自己的背包,萬俟林木的背包裡都是食物,根本沒有打火石,紅漆果斷的說:“我有。”
他說著,從背包上將鑰匙鏈掛飾一樣的打火石拽下來,“嗖!”拋給羅參。
呼——
火焰瞬間燃燒起來,羅參將魚線的末端點燃,快速一抖,魚線“啪!”打成一條直線,羅參將魚線扔在地上,放手的一瞬間,火焰已經從魚線的末端,燃燒到了頂端。
萬俟林木有些奇怪,雖然屍水虱怕火,但是這麼點火管什麼用?
羅參說:“拖時間。”
他說著,成群結隊的屍水虱大軍已經逼近,來到“火線”的時候,果然沒有立刻碾壓過去,而是稍微徘徊猶豫了一陣,這才“轟!”一聲,大軍包團開過,將地上的“火線”熄滅,繼續向前“簌簌簌”的追過去。
羅參用這種辦法試了三次,第三次已經不管用了,萬俟林木“嘖”了一聲,說:“這是蟲子麼?比人都聰明!”
屍水虱“牙口”鋒利,能寄生在人的身上,還是群居動物習慣抱團,連智商都這麼高,舉一反三,怪不得是禁術。
眾人一路快跑,雖然第三次屍水虱已經不上當了,但好歹前兩次給他們爭取了一些拉開距離的時間。
三個人背著昏迷的蕭昭明快速向荒野深處跑去,“嘩啦——”是腳下土石滾落的聲音,紅漆背著蕭昭明跑在最前麵,他一個沒留神,腳下一滑,等看清楚的時候,已經是萬丈深淵。
荒野竟然跑到了儘頭,寸草不生的荒涼平原連接著一個懸崖斷壁,他們正處在懸崖的頂端,前麵沒有路了,已經跑到了儘頭,踏空一步,下麵就是無儘的懸崖。
懸崖的峭壁直上直下,沒有絲毫的緩坡,還沒有天亮,黝黑的懸崖下麵是漆黑的深淵,一眼根本看不到底,隻能看到濃濃的霧氣,仿佛是心頭最深處的恐懼……
紅漆驚呼一聲,他一腳踏空,馬上就要摔下懸崖,萬俟林木眼疾手快,“啪!”一聲,一把抓住蕭昭明,一把抓住紅漆,整個身體“嗖——!!”往前滑出。
蕭昭明一米八幾,還有肌肉,體重並不輕,紅漆雖然纖細,但架不住萬俟林木一把抓了兩個人。
眼看著萬俟林木也要被兜下去,“啪!”羅參一把抱住了萬俟林木的腰身,將人往上拽去。
“呼——呼——呼——”紅漆爬上懸崖來,一頭的汗水,已經分不清楚是冷汗還是熱汗,隻覺得一顆心現在還跳在嗓子眼,不停的衝撞著喉嚨,幾乎吐出來。
紅漆側頭看了一眼蕭昭明,還昏迷著,剛才差點掉下懸崖,手背蹭了幾個血道子,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事。
萬俟林木說:“沒路了。”
簌簌簌——
前麵沒路了,後麵的“追兵”卻已經到了。
屍水虱大軍瘋狂的席卷而來,他們從這裡向後看去,因為有一個緩緩的坡度,大家居高臨下,完全能看到屍水虱大軍的行動軌跡,不停的朝他們開來。
再有半分鐘,不過,最多二十秒,必然就會開到他們麵前。
十五秒……
到時候被這麼多屍水虱啃咬,萬俟林木覺得他們根本不夠撒牙縫的,頂多就是個零食。
十秒……
紅漆突然開始翻找背包,從裡麵掏出一個小盒子,“哢嚓!”打開。
萬俟林木說:“你是香人?”
那小盒子他以前見過很多次,是香人用來裝香粉的盒子。
五秒……
紅漆麵色非常冷靜,動作麻利果決,將盒子打開,從裡麵開始挑香粉,一秒挑了四種香粉,一共十二種,快速混合在一起。
兩秒……
蟲子已經逼近麵前,“簌簌簌”的向眾人撲來。
紅漆將混合在一起的香粉“嘩啦——”一聲撒了出去。
一秒!
“吱吱吱吱——!!”
“咯吱咯吱!!”
“咯吱——!”
屍水虱大軍被噴灑了香粉,突然怪叫起來,一個個躁動不已,剛才還像是潮水,現在就像是開鍋的沸水,不停的冒泡,竟然向後退去,“簌簌簌”不停的後退。
三寸丁夾雜在大軍之中,也受到了香粉的影響,瘋狂的手舞足蹈著,跟著屍水虱大軍向後撤退。
屍水虱大軍掙紮了一會兒,因為香粉的濃度很高,終於調頭快速離開,潮退一樣,瞬間消失在荒野之中,連帶著三寸丁也調頭跑走,隱沒在黑暗之中。
“呼——”
彆看紅漆臉色鎮定,他也著實鬆了一口氣,腿一軟,狠狠跌在地上。
萬俟林木見那些屍水虱走了,重複說:“你是香人?”
紅漆擦了擦自己的冷汗,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