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容音和段意在吃飯的時候,都會聊些有趣的事,但自從白芙加入,他們都默認了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容音是做飯的,碗筷自然輪不到她來收拾,她很快就默默吃完了飯,回到了廚房,端著東西上樓了。她走的時候,白芙正忙著悶頭吃飯,也沒對她手裡的東西提出什麼疑問。
客棧隻有他們幾個人住,容音很容易分辨哪個房間是魏軒的。她的房間在二樓走廊儘頭,她上了樓便直走,一直到儘頭才停住。
沒想到魏軒選擇了她的隔壁房間。
容音抬手輕輕敲了兩下門,聽到回應後推門而入。
魏軒正倚坐在床上,腰後墊了好幾個軟枕,身上蓋著薄被,他倒是不咳嗽了,不過神色還是病懨懨的,手裡握著的帕子上還有黏膩的血。見她進來了,他把帕子藏好,支起身體下了床。
“青荷姑娘。”
看到銀衣青年踉蹌的步伐,容音將手裡的東西放到桌上,下意識地伸手去扶他。一陣溫暖馥鬱的蓮花香悄然襲來,她頓了頓,扶著他坐到桌邊,聲音恢複了冷漠:“紅蓮教主對我不必如此。”
魏軒坐到桌邊,看著桌上的東西,怔了片刻。
那是湯水清亮的川貝燉梨,盛在白色的瓷碗裡,可以潤嗓止咳。
客棧的碗筷沒有這麼乾淨,這應該是她自帶的瓷碗。
低低的笑聲在安靜的房間裡響起,容音垂眸,隻見銀衣青年懶懶地靠在椅背上,眉梢輕挑,唇角微勾,露出了邪惡慵懶的原貌。
“你連我的身份都知道了,真是聰明的女孩兒。”
魏軒單手支著下巴,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既然如此,你剛剛為什麼要出手救我,你明明知道我應付得過來。”
容音淡淡道:“你的東西,用在你的身上恰恰好。”
“你不想知道他們為什麼要追殺我嗎?”
魏軒看著容音冷漠的表情,站起身來。青年身形高挑,足以將她完全籠罩,他低下頭,薄唇湊近她的耳邊,聲音帶著曖昧的喑啞。
“我去了離這家客棧最近的村莊,趁著村裡的男人不在,殺了全村的老弱婦孺,把她們的頭掛到了每戶人家的大門上。等他們回來,我笑著說這些都是我做的,那些廢物就拿著刀,追我追到現在。他們跑得太慢了呢,途中我歇了幾次腳,才讓他們追上。”
“你親手殺了這些想要複仇的可憐人,感覺如何?”
魏軒說完,露出了非常單純無辜的表情,歪頭看著她。
出乎意料的是,容音的眼睛裡並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不如何,他們對段意出手,戲弄白芙,擾我清夢,殺了便殺了。我是青樓出身的下九流的舞姬,良心早就喂了狗,你以為我會愧疚?”
魏軒一怔,一時之間沒有找到話反駁。
少女的血液是他從未品嘗過的甘美,她身上那股微冷微甜的香氣也讓他印象深刻,自從那夜他將她擁進懷裡後,他總是心神不寧的,時不時就會想起她。於是在她離開青樓後,他便跟著她。
就連他的食物,也都是沿路對她出言不遜或者覬覦她的人。
明明他以前很挑嘴的。
他已經暗中觀察她好幾天了,在他的認知中,她應該是像冰糖,外表冷漠,內心甜得要命,沒想到她的回答會這麼無情。
真是......
太美妙了。
多麼有趣的女孩兒。
反應過來自己的表情過於愉悅,魏軒將上揚的唇角壓了下來:“沒想到你也這麼冷血,既然我們是同路人,有話便直說好了。你這麼關照我的身體,應該是擔心你們三人的安危,想對我示好,或者提醒我不要恩將仇報,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做得更直接些。”
魏軒說著,對容音敞開了懷抱:“你這幾天向我獻出鮮血,我就答應你一件事,隻要不觸及我的底線,我說到做到,如何?”
他都做好了等待她猶豫的準備,沒想到他剛說完,容音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少女踮起腳尖,撥開秀麗的黑色長發,偏頭將白嫩的脖頸露了出來,聲音輕輕的:“你克製些,失血過多我會暈。”
少女的身體嬌嬌軟軟,抱在懷裡仿佛沒有骨頭似的,她的身上有種奇妙的冷香,每次聞到都會使他心情平靜。
她這樣主動,魏軒反倒皺起眉:“你的條件是什麼?”
她這麼聰明,應該不會提天下太平這種荒誕的條件吧?
容音似乎能探知他內心所想,聲音自他懷中響起:“我沒有那麼蠢,我的條件是,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你都不可以重傷段意,我要他四肢健全、平平安安地過完此生。”
魏軒抱著容音,聞言眯起眼睛,淡金色的眼底閃過危險的暗光。
“你喜歡他?”
“不喜歡,但他是我的恩人和親人。”
容音仰起頭,冰冷的黑色葡萄眼與他對視:“馬車是我的,如果我不同意,你無法加入我們,你能同行,是我默許的。我不知道你與我們同行所求為何,不過如果因為我的決定讓段意受到了傷害,我絕對會讓你後悔。”
容音沒有武功,但這一點她的確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