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絲有些無措,她咬咬唇,剛想叫青年的名字,就被夫人拉著坐到了沙發上。美豔的女人笑中帶淚:“回來就好,隻是我的女兒終究是命苦,還有兩天就是伯爵選血奴的時候了,這兩天家裡都會為這件事做準備,你也早點休息,明天我帶你選衣裳。”
莉莉絲點點頭,跟著女傭回到了房間。
之後的兩天,莉莉絲就像是木偶般被夫人和女傭們擺弄著。
這些女人想對待娃娃似的,讓她泡玫瑰花浴,在她的身上畫上幾天不掉的紅玫瑰花,給她換上華麗的裙子,弄複雜的編發。
從早到晚,除了得空吃口飯,她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直到她被送上鮮花裝飾的馬車,她都沒有再看到珀金。
“在看什麼呢,雪莉,你應該出發了。”
夫人把她額前的碎發梳攏好,把一束捧花遞給她:“夏天炎熱,注意不要亂動,不然出汗了身體就不香了,選不上倒也好,不過若是被伯爵發現有任何不敬,會給家族招來災禍的,你要記得。”
莉莉絲把目光從珀金的窗上移開,低低說了聲好,坐上了馬車。
同樣的馬車還有很多輛,莉莉絲的那輛很快就隱沒在車流裡了。
“看來你家還真的挺有錢的,這車都快趕上公主的排場了。”
年輕的吸血鬼站在窗前,搖著裝滿草莓汁的酒杯看熱鬨。他想到遠在王宮享福的容音,輕笑道:“不過我猜小公主肯定不會虧待自己,這次她被獻給血族領主,說不定會搬走半個王宮。”
“你為什麼還賴在這裡不走。”
珀金躺在床上,聲音嘶啞:“我還有什麼被監視的價值嗎?”
自從回到房間後,青年便把自己鎖在了屋子裡,躺在床上不吃不喝,隻呆呆地盯著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吸血鬼本來想拍屁股走人,又怕他會就這麼死了,才每天看著他。
順便喝了他兩口血。
人要恰飯,他要喝血,天經地義嘛。
吸血鬼還從來沒喜歡過誰,很難理解珀金會因為被甩淪落到這種地步:“你也彆太想不開了,好好對自己吧,雖然她現在厭倦了你,說不定哪天她就回心轉意,覺得你還不錯了呢。”
他這句話就是純安慰,血族崇拜力量,克勞德殿下無論是武力還是顏值都沒得挑,他不覺得容音在見過他之後還能重拾舊愛。
“不會了。”
珀金自嘲地輕笑:“她再也不會喜歡我了。”
吸血鬼繼續安慰道:“男人嘛,頂天立地,沒有愛情,還有事業,你看看我,我的誌向就是把天底下的漂亮少女都吸個遍......”
他正說著,忽然看到珀金坐了起來。
“多謝你的提醒,我想好自己今後要做什麼了。”
珀金生得異常美貌,目光淡淡瞥過來,輕而易舉就能讓人心跳加速。奈何吸血鬼鋼鐵直男,他隻覺得自己被看得有點發毛。
他看著青年搖搖晃晃站起身收拾東西:“你打算去乾嘛?”
珀金要收拾的東西很少,除了錢和衣服外,就隻有那瓶容音給他的聖水。他把所有東西打包起來,淡淡開口:“我要去加入血獵聯盟,成為最強的血獵,除掉像你這種隨便抓人喝血的敗類。既然我已經很不幸福了,那我就努力,讓其他人變得幸福。”
吸血鬼:“......”
他站在窗邊,看著珀金拿著行李,搖搖晃晃地走出了門。
說走就走,瀟灑得不能再瀟灑了。
房間裡很快就隻剩下了他自己,吸血鬼扒著窗戶遠眺,發現珀金居然真的雇了輛馬車,朝血獵聯盟分部的方向去了。而這個家的所有人對他的去向都毫不關心,所以他的行動格外順暢。
吸血鬼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容音的意思好像是讓珀金安穩地做個少爺,結果他要當血獵......
他趕緊張開雙翼,撲扇著翅膀飛走了。
這件事絕對和他小蝙蝠沒有任何關係。
今天是伯爵選血奴的日子,也是公主被獻給血族領主的日子。
當天空被黑幕遮擋,滿月高懸於夜空,將周圍星星的光芒全都掩蓋住,皎潔的月輝如水銀泄地,鋪滿整片大陸時,獻祭正式開始。
這夜,王宮周圍所有的燈都熄滅,隻有月色照明。
地麵鋪著嬌嫩的白玫瑰花瓣,作為地毯,許多穿著白衣的少女拿著花籃,將紅玫瑰花瓣鋪到地上,在王宮和高大的宮門間鋪出紅色的長毯,所有王室成員和重要的大臣都站在長毯兩側。
王室的樂隊們拉起大提琴,奏出低沉肅穆的樂曲,隨著樂聲將整個王宮包圍,華服華冠的國王也帶著小公主走了出來。
所有人看到小公主,都不自主地吸了一口氣。
那是可以與星輝月華比肩的美。
實話說,少女的打扮很樸素,比曆史中任何公主都要樸素。
她沒有編發,那頭秀麗的黑色長卷發自然垂到腰際,隻在接近耳邊的地方彆了個鉑金黑曜石的花形發針,連像樣的寶石都沒有。
白裙的設計也非常簡單,一字肩,兩片薄紗將少女的手臂挽住,露出她瑩潤的雙肩和白皙精致的鎖骨,腰部束緊,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肢,裙擺蓬鬆,剛剛及地,露出一點水晶鞋的鞋尖。
可是偏偏所有的設計都恰到好處,烘托著她的美。
那條白裙白得像雪,卻又輕薄柔軟得像是被月光照亮的雲,裙擺外麵是幾層白紗,輕盈縹緲,讓人想到倒扣著的重瓣花朵。
而她的眼睛,就是世間最美的海藍寶石。
容音沒有注意到旁人的目光,她挽著國王的手臂,踩著玫瑰花瓣走到了宮門前,一輛四匹白馬牽著的豪華馬車正在等著她。
馬車是由血族提供的,這些白馬也都被施了魔法,可以在空中飛行,馬車精致豪華,上麵擺滿了嬌豔的紅玫瑰,玫瑰花瓣上撒著金粉,星星點點地閃著亮光,一切都符合少女的美好幻想。
容音坐到車上,嗅了嗅玫瑰花,果然香氣濃鬱。
血族鐘愛玫瑰,他們的城堡外都種著大片的玫瑰花,聽說他們還會把屍體埋在花園裡做花肥,所以血族的玫瑰花總是格外嬌豔。
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血族站在馬車旁,見少女上車,便端著鉑金托盤來到她麵前:“美麗的公主,請將玫瑰花獻給偉大的領主。”
托盤上放著兩塊白色的絲綢手帕,一塊手帕上放著一朵白玫瑰,另一塊手帕上則是一根針。吸血鬼討厭銀,那根針是鉑金製成的,比尋常縫東西的針要大幾倍,沒有針彆,尾端綴著一顆紅寶石。
容音用針紮破指尖,放下針,拿起了那朵白玫瑰。
鮮紅的血滴落在玫瑰花上,染紅了花瓣。
以玫瑰花蕊為杯,當杯子盛滿血液,容音就將花遞到了血族的麵前:“辛苦閣下,請獻給偉大的血族領主克勞德。”
黑衣血族朝她行了一禮,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四匹白馬也快速奔跑起來,載著容音來到了空中。
白馬通靈,考慮到少女是人類,它們沒有飛到讓人感覺到恐懼的高度,容音膽子也大,她很少在這種角度俯視地麵,便坐在車上欣賞著下方的景色。王室的獻祭並未影響到尋常人家,溫暖的燈光從那些小小的建築中流泄出來,萬家燈火,她儘收眼底。
人世的繁華,也是種絕色。
她已經體會過了幾世煙火,以後,就要過另一種生活了。
容音抬起手,捧起月光。
隻有低級血族被日光照射才會覺得灼燒,血族貴族並不畏懼陽光,但陽光隻會讓他們覺得煩躁,那些溫暖正麵的情緒,永遠與他們無緣了,對於血族來說,光,隻有月光和燈光而已。
此刻,遠在千裡之外的血族城堡裡。
克勞德懶洋洋地倚在沙發上,優雅地翹著腿,俯視著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吸血鬼。吸血鬼渾身顫抖,不光是因為青年周身的恐怖威壓,也因為他的心臟被挖了出來,正被青年攥在手裡。
他痛得要命,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克勞德也不需要他說什麼,對於叛徒的解釋,他不屑去聽。
青年收攏五指,在吸血鬼的哀嚎聲中,那顆心臟化為肉泥從他的指縫中溢出來,等到吸血鬼徹底死掉,他才叫人拖走了屍體。
傭人遞上水盆和毛巾,克勞德一邊洗手,一邊聽管家的碎碎念。
“你說莉莉絲公主,她不是明天才來嗎?”
管家擦掉額上的汗:“呃,您早上還讓我安排好具體事宜的。”
他們的殿下對於血奴這種事是真的毫不上心,前幾天莉莉絲公主的畫像送了過來,他看了覺得格外驚豔,想讓殿下看看,結果他聽到是女孩子,頓時覺得索然無味,一點興致都沒有。
搞得他懷疑,是不是以後該收幾個少年血奴進來了。
“哦,原來是這樣,那她來就來吧。”
克勞德低下頭,慢條斯理地擦淨手帕:“你是我身邊最懂得分寸的人,她是公主,身份尊貴,相信你也安排好了給夠她麵子的排場,我待會兒要出去散散心,你來幫我迎接她。”
管家心說我就知道:“好吧,那殿下您早去早回,今晚公主剛剛到城堡,殿下怎麼說,也要品嘗過公主的血才行。”
克勞德點點頭:“我知道了。”
克勞德抬抬手,那件血紅色的披風不知從那裡飛了出來,自動落在了他的肩上,他係好帶子,剛要離開,那位黑衣血族就出現在了他麵前。血族單膝跪地,恭敬地將玫瑰遞到青年麵前。
“莉莉絲公主的血液,獻給偉大的克勞德殿下。”
畢竟是屬下辛辛苦苦送過來的,還舉到了麵前,克勞德歎了口氣,拈起玫瑰花,打算放到鼻尖嗅嗅,意思意思就算了。可是當他把玫瑰花放到唇邊的時候,他的喉結就不自主地滾動起來。
好甜美的味道......
那股味道是白玫瑰的清香都壓不住的,深深沁入他的肺腑。
克勞德是後天血族,他是得到了血族始祖的賞識,加上自身天賦異稟,才成為了強大的血族領主。成為血族後,人類的食物他再也嘗不到任何味道,他也無法從中汲取能量,便隻能喝血。
他活了這麼久,人類的記憶對他來說已經很久遠了,他甚至忘記了麵包的微甜味道,不過此刻聞到了這點血,他的舌尖仿佛有顆梅子,酸溜溜,甜絲絲,讓他迫切地有進食的**。
眼底的金色變得越來越濃,克勞德低下頭,扯下了玫瑰花瓣。
那股熟悉的味道,讓他的身體都微微顫抖起來。
他不會認錯的,是她,那個唯一讓他有親近**的女孩子。
可是他沒記錯的話,她不是個貴族小姐嗎,為什麼變成了公主?
“克勞德殿下,莉莉絲公主已經到門口了。”
聽到其他屬下來報,管家立刻苦口婆心地勸說:“殿下,雖然有些委屈您了,但請您從後門走可以嗎,公主殿下都到正門了,您若是直接從正門出去,會讓公主多想的......”
管家還沒說完,就看到他們的殿下快步走出了門。
“我改主意了,我要親自去接我的小公主。”
管家怔了怔,目視著他走出城堡大門,敲了敲腦袋。
一定是他的五感出現了混亂。
隻有兩個人讓克勞德殿下這麼興奮這麼開心地去迎接過。
一個是這位莉莉絲公主,而另一位,是他的父,血族始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