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回話。
但是消息發過去沒有回,打電話許盛也沒接。
許盛後背倚著倉庫門,低下頭打字。
許盛:我也有話要說。
許盛:見麵聊,來的時候把脖子上那串東西帶著。
邵湛到的時候距離許盛發消息過來已經過去一個小時,許盛的消息後麵附了定位,位置是他之前去過的那家畫室附近,他剛下車,遠遠地就看到“自己”蹲在一間廢棄倉庫門口。
這個季節、這種地方,常有野貓出沒,許盛穿衣風格和邵湛截然不同,他把寬大的外套帽子拉起來、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點下巴和鼻尖,身邊圍了一隻貓。
那隻貓並不怕他,許盛蹲著、手腕搭在膝蓋上,時不時動動手指去逗它,許盛垂著眼再伸手勾它,貓“喵”一聲跑了,緊接著眼前投下一片陰影,伸出去的手掌心裡多了一樣東西:“……”
邵湛鬆開手,那串黑繩鑰匙落在許盛掌心:“這個?”
許盛勾著黑繩,“嗯”了一聲。
邵湛這個身材比例怎麼也跟“纖瘦”這個詞扯不上關係,但許盛就是能穿出這種感覺,他指間勾著黑繩緩慢起身,用鑰匙打開了倉庫門。
門緩緩打開,倉庫裡很暗,滿目的畫具、畫紙。
“帶你看個地方,”許盛推開門說,“……你男朋友的秘密畫室。”
比起畫室,這裡更像是許盛的另一個世界。
許盛把鑰匙隨手往脖間掛,像來過千百遍一樣,三兩步跨上去,坐在畫架前,翻了翻邊上那疊畫紙,說:“當時我跟我媽吵完架,她讓我把這些東西扔了,我沒扔。”
邵湛一下忘了要跟他說翻車的事,也忘了說他今天早上起床拉開臥室門,就對上一夜沒睡的許雅萍。
許盛說完,抬了頭,寬大的帽子往下滑落:“昨天欠你的答案,今天補上。”
他骨子裡那股不服管教的性子從沒變過,還是那個頂著烈日站在檢討台上明知故犯肆意橫行的許盛:“我不放棄。”
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
許盛昨晚沒睡好,整個人看起來很困倦,眼神卻異常堅定:“不同意就背著她畫,要是還有什麼問題,那就遇到了再說。”
十七歲的少年,什麼感情都來得很純粹,喜歡總是轟轟烈烈,想摘星也總是義無反顧。
倉庫外。
就在許盛說出“我不放棄”這四個字的同時,從昨晚就開始陰沉下去的天色終於壓到了極點,頓時狂風大嘯,整片黑壓壓的天空中央閃過一道雷光——那道光就像昨天晚上夜空裡閃爍過的煙火,一瞬間照亮了整座城市。
與此同時,從天際傳來一聲很悶的驚雷聲,這聲音兩人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轟隆隆”!
許盛:“……”
邵湛:“……”
是他們想的那樣嗎。
雷聲籠罩在城市上空,又是一聲“轟隆隆”!
接著許盛明確感覺到雷電破開整片天空,直直地衝著他們這間倉庫劈下來,因為他渾身上下都像過了電似的,一下沒了知覺。
許盛關於“不放棄”的發言才剛進行到一半,就被這道雷劈傻了。
但這次情況跟之前都不太一樣。
這回是真的在下雨,外麵暴雨傾盆而下,很快打濕了街道,雨點敲在倉庫頂上,敲地“哐哐”作響——這場景和一年多前的那場暴雨逐漸重疊。
兩人的意識逐漸抽離,世界開始旋轉,天旋地轉間,許盛和邵湛同時聽見遙遠時空以外傳來的一句話。
“如果有選擇,我可以不當許盛嗎。”
“如果有選擇,我可以不當邵湛嗎。”
這是他們自己的聲音。
“我又能變成誰?”
“又想變成什麼樣?”
許盛看到周遭的所有景物在急速碎片化,眼前略過很多場景,最先出現的一幕就是開學那天,他蹲在牆上,撞見了站在路燈下的邵湛。
無數細碎的碎片閃著光,他和邵湛仿佛置身一場盛大的煙火之中。他想抬手去觸摸近在遲尺的邵湛,然而一瞬間轉瞬即逝,但在那個瞬間他忽然找到了答案。
等許盛察覺到自己恢複活動之後,動了動手指,低下頭看到了自己的手:“我們,換回來了?”
“換回來了。”
邵湛把那條黑繩項鏈拿下來,手指穿過許盛細軟的頭發,指腹貼在許盛頸後,幫他把鑰匙戴上:“不出意外的話,雷應該以後都不會再出現。”
這場雷印證了邵湛之前的所有猜測,為什麼他會和許盛互換身體?因為不想再做自己了。
為什麼換回來?
因為接受了自己,又或者說,正是因為遇見了對方,所以他們才找回了自己。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這句話似的,外頭雷聲停歇,雨勢減弱,倉庫外街道上行人顯然沒有受到雷聲影響,隻是抱怨著街上泥濘的水坑,撐著傘繼續往車站走。這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天,一切回到原來的位置。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