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陵彎眸笑了笑，很快越過他們。
三千米，七圈半。
方陵一圈一圈跑，一開始他保持在中前段位置，而在第五圈結束後，方陵提了一點點速度。
位置在挪動，第六圈結束時，他從第八名來到了第五名。
譚飛舟：“啊啊啊，還有一圈半！有希望！！”
9班大部隊也過來了，人手一個鼓掌小神器，有像趙舜一樣拿了兩個，他們分布於整個跑圈各處，方陵跑過來時就啪啪啪鼓掌。
在一種尖叫聲中，方陵在進入第七圈後再次提速。
超越第四時，第四名那個男生急得眼白都紅了，但他沒辦法，現在明顯是他極限了。
方陵成為第四位。
9班一些同學已經開始陪跑了，其中包括譚飛舟、丁大雁，還有......趙舜。
趙舜手裡依舊拿著兩個小巴掌，邊跑邊把小巴掌搖得震天響。
比賽臨近結束，趙舜也完全放下了心裡莫名小情緒，一個勁跟隨著大隊伍為方陵助威。
第三名距離第四也近，方陵超越了第四後，很快也把第三名擠掉，上升到第三位。
他幾乎是一路在逆襲，這讓場外9班同學分外興奮。
“靠，方小胖今天可以啊！”
“我忽然覺得方陵不胖了，現在明明就是正常體重嘛！之前是哪個姐妹說方陵減肥成功後一定是個大帥哥，絕絕子，她預言成功了，我忽然get到了方陵帥氣！”
“是我是我，當時是我說！我果然有一雙善於發現美眼睛~”
“快快快，拍照！”
成功晉位第三方陵還在加速，現在距離終點隻有三百米。
也就是剩下一圈都不到。
第二名在前麵，他們與三四名有一小段距離，方陵繼續追。
譚飛舟趙舜他們在陪跑，譚飛舟扯著嗓子喊，“再追三十米，方小陵，再追他們三十米！”
趙舜一手拿著小拍掌，另一隻手小神器換成了一瓶新礦泉水，“方陵加油加油！！”
方陵與一二名距離在一點點縮短，在距離終點線還有七十米時——
他追上了！
原本一二名處於膠著狀態，兩人距離很近，方陵從旁邊超車時，原本第二名著急了，一急就亂，腳下不慎絆了一下。
他與原本第一名靠得很近，他一倒，第一名跟著倒下。
人都是有本能反應，比如溺水時會下意識抓住距離自己最近、一切能讓他不沉下去東西。
現在也是，被跟著摔倒時他下意識伸手抓住了前麵方陵。
跟多米諾骨牌一樣，一摔三個人都倒了。
趙舜瞳仁一縮，當下立刻從跑道邊緣衝過去，水跟小拍手不要了，一把將方陵扶起來，“摔哪......”
不用問，他看見了。
方陵摔倒時左膝蓋先著地，雖說是塑料跑道，但忽然在猛地摩擦下，肯定不可能什麼事也沒有。
趙舜看見方陵校服褲膝蓋位置磨破了，扯絲得厲害，看不大清楚裡麵情況。
“還有一點，我先跑完。”方陵掙開他手。
譚飛舟也過來了，“方小陵！”
趙舜半蹲下來，“上來，我背你去醫務室！”
方陵重新站起來，徹底站直時候皺了下眉頭，“我沒事，把他們也扶起來吧。”
運動員，尤其是長跑運動員節奏一旦被打破，想要重新找回來是異常困。
更彆說方陵已經跑了七圈多，他現在累得很，但再累他也要堅持。
他骨子裡其實就是個倔強人，不然當初也不會追趙舜十年。
現在終點線就在眼前，方陵當然不會放棄。
趙舜皺眉，“方陵。”
方陵不理會他，他重新開始了。
多虧之前第一二甩開後麵三四名一小段，剛好哪怕摔了一下，現在還有時間。
七十米，方陵再次啟程。
能看出剛剛那一摔應該是多少擦傷膝蓋了，方陵跑時候沒之前那麼利索，趙舜看著他背影，目光沉了沉。
譚飛舟把其他兩位選手扶起來，“你們還能堅持嗎？”
原本第一名因為拽了方陵一下有緩衝，所以並沒摔著，“沒事。”
趙舜哼了一聲，“你當然沒事，前麵都有人給你墊背了。”
那位選手尷尬不已，“不好意思啊，連累你同學了。”
趙舜彆開眼不去看，不接受這一聲道歉。
譚飛舟出來打圓場，而後兩位選手重新出發。
趙舜從沒覺得這剩下七十米，比他曾經跑過百米距離還要長。
似乎跑道上長了看不見尖刀，每一步都跑得辛苦。
趙舜撿起地上東西，先跑到終點線處，跟著大隊伍節奏把小拍手搖得啪啪作響。
“方陵，衝，還有一點點就跑完了！”
“啊啊啊，後麵有人在追！！”
“還有最後二十米，衝衝衝~”
“方陵好崽子，再快一點！”章誌國也來了，手裡拿了一個同款小拍手。
趙舜看見有女生拿出手機，嘴裡念念叨叨說著好帥，然後哢嚓哢嚓拍了幾張照片。
趙舜指尖動了動。
方陵也聽到跑道旁有其他班同學在嘶吼著加油，應該是後麵有人在追他這個第一名。
方陵咬牙加速。
在對方距離他還有兩米時，方陵終於先一步衝過了終點線。
一過終點線，方陵被好幾雙手一同接著，其中有一雙手臂特彆結實有力，一把將他托住，方陵目光掃過那雙手臂主人黑短袖，就知道他是誰了。
“哇！方陵好棒！！”
“方小陵，你今天帥呆了，好棒棒~”
“第一名，第一名！”
“好崽子！！”
又有一隻手從上麵伸過來，這隻手很粗糙，無名指上戴著戒指，擼他頭發時特彆用力。
方陵忽然懷疑他們班老章之所以會禿頭，就是被他自己擼禿。
趙舜扶著人，“我帶他去趟校醫室。”
一言驚醒夢中人，把方陵圍起來同學恍然驚醒。
“對對對，方小陵剛剛摔著了，快帶他去校醫室。”
“方陵，你先喝口水，看你嘴唇都白了。”翁若把加了葡萄糖礦泉水遞過去。
方陵確實是渴了，接過水瓶灌了好幾口後，才覺得好許多。
“麻煩讓一讓，讓一讓，這裡有傷員需要去校醫室。”有同學負責開路。
方陵停下，“等等，我先把號碼牌給摘了。”
這號碼牌是得還回去。
“丁大雁，你先扶著他。”趙舜把人塞給丁大雁，然後彎下腰去，像當初方陵給他摘牌子一樣，把彆在方陵褲子側號碼牌摘下。
摘完號碼牌，趙舜很自然把號碼牌塞給丁大雁，然後又從他手裡把人接回來。
這一來一去耗時極短，刷刷兩下，丁大雁覺得懷裡忽然來了個人，又忽然消失。
拿著號碼牌眨眨眼，再抬頭時，丁大雁看見趙舜扶著方陵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了。
他疑惑撓頭，舜哥什麼時候跟方陵感情那麼好了......
***
校醫室裡。
從操場跟來同學不少，但校醫以“人多，礙手礙腳”為由，把絕大部分同學都攆了出去。
打籃球容易磕磕碰碰，趙舜跟譚飛舟都認識這位校醫，所以兩人硬是混了進來。
校醫是個頭發銀白老頭，彆看他一把年紀了，實際中醫西醫都有涉獵。
老校醫對方陵說：“把褲子捋起來讓我看看。”
趙舜輕嘖了聲，“你是醫生，還是他是醫生了？哪裡有讓傷患自己動手道理，你自己來。”
老校醫瞪了他一眼，“就你話多。”
方陵微不可見勾了一下唇角。
也是，某人確實話多。
老校醫雖那麼說，但在方陵把腿搭在矮凳子上後，他還是親自動手將方陵校服褲捋起來。
一條白皙小腿露了出來，肌理勻稱，皮膚宛若官窯燒出精美瓷器，白得冷清。
趙舜看得一愣一愣。
堆起褲腳很快被推到了膝蓋往上部分，方陵整條小腿連帶著膝蓋部分都露了出來。
校服褲都被磨破了，膝蓋位置不意外地也受了傷。
有一小片表層皮膚被蹭得翻起，失去保護嫩肉滲出鮮紅血。
整個膝蓋都是紅豔豔，那種絲絲縷縷交織在一起紅，與小腿白膩形成了色彩衝撞明顯對比。
趙舜隻看了一眼就移開目光，不知為什麼，他忽然看不得傷口，看著心口就很難受。
老校醫是見過大風浪人，方陵這點小擦傷在他看來連塞牙縫都不夠，所以他很淡定，“沒事，就磨破了一點皮。”
趙舜兩道長眉一豎：“都流血了！”
譚飛舟旁邊附和，“對啊，都流血了！”
老校醫：“消毒止血就好了。”
見他們還想說話，方陵忙說，“趙舜，你讓外麵同學先回去吧，我記得待會兒還有跳遠決賽，讓他們去那邊加油。”
趙舜與他對視了兩秒，然後轉身傳話去了。
老校醫手腳麻利，等趙舜再回來，方陵左膝上傷口已經被消毒乾淨，還貼上了一塊白紗布。
老校醫叮囑，“這兩天儘量彆碰水。”
方陵把褲子捋下去，“謝謝校醫。”
老校醫擺擺手，順意他們可以走了。
“方小陵，我扶著你。”譚飛舟先一步過去，把坐在椅子上方陵扶起來。
方陵笑著說，“不用，你這模樣倒讓我覺得我自己瘸了一條腿。”
譚飛舟：“......呸。”
已經把手抬起了一點趙舜，默默把手放了下去。
膝蓋刺痛，但這點痛完全在方陵忍受範圍內。
不過顯然，9班同學現在把方陵當成琉璃對待。
為班級爭光摔，必須得伺候著。於是方陵回到班級大本營後，在短短十分鐘之內，有三個男生四個女生湊過來問他要不要吃、又或者要不要喝什麼。
最後方陵受不住，跑到廣播台那邊清靜去了。
下午方陵依舊在廣播台，在趙舜跑決賽時候，掐著點為他念了兩句加油稿。
趙舜無疑是有實力，用後來圍觀群眾話來說，他是快成一道閃電，像脫韁野馬一樣直奔終點。
不知道是趙舜狀態太好，還是就有那麼一點風水輪流轉意思，去年趙舜在百米短跑裡麵拿了第二，今年他拿了第一。
至於四百米田徑，他同樣拿了第一，把章誌國樂得眼睛都瞧不見了。
方陵還在廣播台，譚飛舟也在這裡。
其實這裡是個好位置，因為廣播台在石階上，所謂站得高、看得遠，這裡是縱觀全場好位置。
譚飛舟先是站直了，眺望著隔了一個操場班級大本營，隨即拿出手機瞧。
不知看到了什麼，他眼睛一亮，“方小陵，趙舜說他下午請全班吃飯，現在正統計同學們晚餐意向呢，你晚上想吃什麼？”
一人一票，吃火鍋投火鍋，吃意麵就投意麵，少數服從多數。
譚飛舟又說：“投票十五分鐘後要結束了，你趕緊選一個。”
方陵想了想，“自助火鍋吧。”
既然是全班一起，吃火鍋氛圍會好一些。
譚飛舟：“好勒！嘿嘿，其實我也想吃火鍋~”
十五分鐘後，投票結果出來了，9班一共64人，其中有43個想吃火鍋。
於是趙舜發信息了。
[趙舜：校運會五點結束，結束後大家去大飯堂三樓，回轉轉火鍋，我在那裡包了場。]
[丁大雁：謝謝舜哥！]
[遊肅：哇哇哇，趙舜哥賽高~]
[翁若：一定準時到！]
[庚臨：瘋狂1]
......
同學們跟著刷信息，很快就刷了一大片。
在同學們翹首以盼中，時間慢慢來到了下午五點。
秋末天黑早，不過是下午五點，天空上便已經出現了橙黃晚霞，晚霞大片鋪染，如同畫家打翻顏料桶。
在簡短落幕式結束後，一大波9班同學立刻往飯堂衝，方陵不在其中。
他得收拾大本營桌椅，將折疊桌椅從操場上搬走，桌椅不多，加上這是可以折疊，收拾起來倒很快，隻需要走一趟。
說是一定準時到翁若，跟方陵、趙舜，還有丁大雁最後一批才到飯堂三樓。
火鍋店被趙舜包了場，今天晚上就隻接待9班人。
他們推門進來時，所有同學都已經入座了，很多桌子上都擺了飲品，鍋都燒開了，隻不過看起來沒有開吃。
“來了來了，再不來我真忍不住動筷了！”
“嘿嘿，我感覺我現在都可以吃下一頭牛了！”
“舜哥，咱們給你們留了第一桌！”
回轉火鍋顧名思義，食物都是放在傳送帶上，隨著傳送帶運動像蛇一樣遊走。
傳送帶兩側會安置餐六人或四人桌，食物經過時，看中可以下手。
在這種回轉模式下，當然是越靠近出餐口，能越先拿到食物。
趙舜直接朝第一張桌走去，但走了兩步又停下，回過頭來，“方陵，愣著做什麼？趕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