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陵：“......”
趙舜：“又菜又倒黴，行吧，我來拯救你。”
方陵：“......那我真是謝謝你了。”
物理師太在把人喊上來解題後，自己便下去巡邏了，看看同學們練習冊寫完了沒。
順著走下去走到教室後，第一第一二組看完，她轉身，想從三四組過道走回講台。
結果這一轉身，她看見黑板前有兩道身影挨得很近，立馬就喊：“方陵，趙舜！你倆靠那麼近做什麼，自己寫自己，不準交頭接耳。”
講台上兩人同時一僵。
方陵無奈，“算了，剩下我自己來吧。”
趙舜先往這邊挪了一步，又回頭看了眼物理師太，見對方在教室後排，正想開口說兩句，結果又被點名了。
物理師太不滿，“趙舜，你還挨方陵那麼近做什麼？退開點！”
趙舜感歎，“愛莫能助。”
方陵瘋狂回憶知識點，手裡粉筆也在慢慢地寫。
物理這一科其實就是理解加套公式，吃透題目意思後，公式往上一套基本就成了。
方陵是最後一個下講台去，不過幸好思路對了，最後有驚無險地過關。
物理師太盯著眼皮子底下方陵，“老師對你們嚴格都是想你們好，高考卷子運輸過程比銀行運金條還要嚴格，上了考場誰也幫不了你，你們隻能靠自己。”
方陵：“......噯。”
大概物理師太眼神毒辣，看清楚了方陵飄搖不定薄弱基礎，從這一天開始，他得到了老師特殊關照。
卷子大家都寫一張，但到方陵這裡，有時候會變成兩張。
方陵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苦笑著埋頭寫。
黑夜與白天不斷在蒼穹上輪換，時間就在緊鑼密鼓學習任務中劃過。
一轉眼，時間來到了周五晚上。
“方陵，你今晚要去考試是不是？”吃晚飯時候，譚飛舟忽然想起。
方陵點頭，“對。”
譚飛舟給他打氣，“你加油！最好跟溫則雙雙拿下英語競賽名額，把隔壁班那個經常用鼻子看人四眼仔擠出去。”
方陵不解，“哪個隔壁班？”
譚飛舟：“10班啊，就那個戴黑框眼鏡四眼仔，哇靠~他超拽，不就是平時成績好了點麼，拽個屁啊！”
譚飛舟比劃比劃，“上次校運會，我看見庚臨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庚臨都給他道歉了，但他還當場罵庚臨是塊黑炭，家住非洲。”
庚臨是長得黑，但這點他們班自己人能說，其他班憑什麼說啊？
方陵眉頭微擰，“後來呢？”
譚飛舟撇嘴，“庚臨那傻蛋脾氣好，愣是沒還嘴，看得我都氣。”
方陵點點頭，不再多說。
兩人是整理完內務再去飯堂，這會兒吃完飯直接去教室。
初冬漸寒，喝杯熱水無疑是享受，趁這會兒人還不多，打熱水不用排隊，方陵回來後拿起水瓶子就往外麵走。
他走到樓梯口時候，敏銳聽見有人在說他名字。再一聽，那聲音並不陌生，竟然是紀清平。
聲音從下麵傳來，赫然是紀清平正在從二樓上來。
方陵腳步一頓，三步並兩步走過樓梯口，來到長廊末端、也就是打水機位置前。
他麵對著牆壁，相當於背過身去。
“阿舜，你騙我吧，你跟方陵當了那麼久前後桌，居然會不知道他喜歡什麼。”紀清平說。
趙舜搖搖頭。
他是真不知道，他以前......不關注那個書呆子。
“你問這些做什麼？”趙舜疑惑。
紀清平露出笑容，“他不是在校運會裡跑三千米麼，可能是拿第一姿勢帥到我們班一個女生了，讓她對方陵生出了好感，又見我跟你關係好，於托我過來問問你後桌喜歡什麼。”
趙舜本來還有些漫不經心，聽到中間，整個人愣住。
旁邊紀清平還在說，“方陵大概是喜歡女生，我看他對班裡女生都挺好。”
趙舜徹底走不動了。
耳邊就不斷回響一句“方陵大概喜歡女生”。
就跟在山穀裡吼了一聲，然後無數回音彈回來一樣，一次一次地衝擊著他耳膜。
那股微弱疼從耳膜一直蔓到心頭，變成了化不開沉悶。
“阿舜？”紀清平喊。
趙舜回神，乾巴巴地說，“......嗯，他喜歡女生？”
紀清平眼裡透出笑意，“女生那麼可愛，一般人都會喜歡女孩子，阿舜也喜歡女生對吧？”
腦子糊糊趙舜僵硬應聲。
兩人逐漸走遠，往班級方向去。
方陵站在水池前麵，無論是熱水還是涼水水龍頭都關著，他手裡保溫杯擰開了蓋，明明是隨時都可以裝水狀態，他卻什麼也沒做。
方陵在心裡感歎。
如果不是他重生回來，清清楚楚知道趙舜性彆男，性取向也是男。
單憑趙舜肯定回答了“阿舜也喜歡女生對吧”這個問題，就足夠他打退堂鼓。
喜歡直男是大寫BE，不用開始都知道沒好結果。
紀清平可能認出他背影了，也可能沒認出來。
但都沒關係，因為經此這一遭，趙舜絕對不敢越雷池半步，哪怕此前他可能對他生出了點好感。
不得不說，方陵覺得紀清平真厲害，心眼多得跟馬蜂窩似，哪怕他現在隻有十八歲。
有個這麼厲害事精在，上輩子他與趙舜曆經重重才修成正果也不算冤。
紀清平是十八歲紀清平，趙舜是十八歲趙舜。可惜，方陵卻不是十八歲方陵。
五十五歲老男人更有手段。
“你不打水就彆站在這兒占著位置。”旁邊陡然有人說。
方陵扭頭看，隻見身旁站了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男生。
那男生比他高一點，這會兒正斜斜看著他。
方陵打開水龍頭，先裝了點熱水燙燙瓶子，“你看起來也不像三百多斤。”
黑框眼鏡：“什麼？”
方陵把瓶子裡水倒出來，“我是說，你看起來也不像胖到需要一個人占一排水龍頭。”
那男生表情變了變，最後隻哼了一聲就沒說話了。
方陵洗了瓶子後，兌了些溫水。他擰好瓶蓋，轉身正要走，卻聽那男生又說，“去首都參加全國英語競賽一定會有我一個名額，像你這種以前考試不算特彆拔尖，肯定會被淘汰掉！”
方陵恍然回頭，“你10班？”
黑框眼鏡男生抬起下巴，“正是！10班，石夷。”
方陵眉梢微挑，“哦，那你加油，以及給你個溫馨提示，頭經常仰那麼高其實對頸椎不太好。”
石夷懊惱，“不要你多管閒事！”
方陵笑著走了。
他特地走前門進教室，一進來就看見趙舜垂著腦袋在看書，走近再一看，生物書被打開是一頁單元頁。
那上麵去劃分了單元，做了彩繪設計，根本就沒有實際內容。但趙舜一眨不眨地盯著看，看得可認真了。
趙舜確實在神遊，從坐下後就開始神遊了。
方陵喜歡女孩子，對方跟他哥還有......他，都不是同一類人。
趙舜也不知道為什麼，越是這麼想，心裡有一塊地方就越是哇涼哇涼。
就好像一團不慎掉進冰水裡棉花，撈上來後被寒風一吹迅速凝成冰，又被大錘子狠狠敲了一下。冰塊被敲碎，心裡有一塊好像也隨之碎成一瓣瓣了。
怎麼會這樣，方陵不是暗戀一個老男人嗎？難道那隻是他猜測，而他猜錯了......
趙舜垮了副批臉，渾渾噩噩，一時竟分不清楚哪個更糟糕。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趙舜猝不及防，虎軀一震。
一轉頭，他發現原來是方陵。
方陵佯裝看不見他複雜表情，用頗為為難語氣小聲說，“趙舜，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
趙舜有氣無力，“什麼事？”
方陵眸光微閃，“你長那麼帥，肯定有被女生表白過，你能不能告訴我，怎麼強硬又不失禮貌地拒絕對方？”
趙舜一愣，慢慢支棱起來。
那堆碎成一瓣瓣冰棉花被一隻大掌攏了起來，隨即溫度升高，外層冰融化了，棉花被重新揉成一團。
“你、你要拒絕女生告白？”趙舜下意識屏起呼吸。
方陵：“對啊，現在高三了，學習重要。”
這話說完，不出方陵意外，他看到那雙瞳仁顏色偏淺瞬間就暗了下來。
趙舜懵了。
原來隻是學習更重要而已，他還是喜歡女生。
剛剛春回大地，現在一瞬間又重新回到了萬裡冰封。那雙將棉花攏起來大手忽然撤開，掌中才形成團棉花又掉進了下方冰水裡。
涼，透心涼。
趙舜不會知道，他現在表情特彆像一條已經聞到骨頭香味兒、還看見肉骨頭出現在近在咫尺雪橇犬。
隻是刷一下，肉骨頭忽然被拿走，連肉渣渣都沒剩下。
依舊是佯裝偏不見趙舜表情變化，方陵壓低了聲音，同時抬手虛虛擋了一下，眼裡滿是狡黠，“當然更重要是，其實......”
話音稍頓，方陵故意說很輕，“我喜歡男孩子。”
趙舜瞳仁收緊，隻覺那溫和嗓音拂過他耳畔時，似乎有電流在他脊椎竄過。
整個人都酥了。
一瞬間春回大地，百花盛開。
他隱隱生出一個模糊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