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過後,同學們往往會自發組織一場謝師宴。先謝師，然後同學再另外聚一場沒老師在的局。
謝師宴的這一天，方陵出門得比較晚,應該說這兩天他都沒怎麼離開家，一直陪著葉女士。
謝師宴定在晚上六點,下午五點半的時候，方陵才出門。
出門前，他給趙舜發了個信息。
［□］：趙舜,你出門了嗎？
那邊秒回。
［男朋友］：沒呢,你現在是要出門對吧,我過去找你。
方陵嘴角上揚。
他跟趙舜住同一個小區,這極為相近的地理位置讓趙舜三分鐘都不用,就出現在方陵麵前了。
看見方陵，趙舜露出大大的笑容,他三步並兩步地來到方陵身旁,雙臂展開,緊緊地箍住方陵的腰，把他整個人抱進懷裡,“寶貝，超過二十四小時見不著你，真是想死我了！”
方陵下顎靠在趙舜結實的肩膀上,夏天的衣服多單薄，他能清晰從趙舜身上傳過來的溫度。
很暖,跟火爐似的。
也很可靠，像巍峨不移的山嶽。
“寶貝你想不想我？”趙舜把方陵從自己懷裡撈起來,毫不意外收獲一隻臉頰紅透了的小方同學。
方陵嘴唇動了動,幾乎是微不可聞地說了一句“想”,然後快速從趙舜懷裡掙脫出來。
太肉麻了。
趙舜怎麼可以經常把這些掛在嘴邊，就，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高考結束後的當天，他跟趙舜確定了情侶關係，然後從那一刻開始，方陵錯愕地發現趙舜好像被解鎖了某種封印。
嘴上不是喊著“寶貝”就是“老婆”，反正方陵後來基本上沒從趙舜嘴裡聽到過自己的名字。
見麵以後一定會有肢體接觸，趙舜太熱烈，也太親昵了。這讓方陵時常有一種錯覺，仿佛他與趙舜早已相處多年，是完完全全的親密無間。
方陵抬手撐在趙舜的胸膛上，不讓他再貼過來，“快六點了，時間緊迫，我們趕緊過去吧。”
趙舜去抓他的手，“行吧，寶貝我們走。”
謝師宴訂在水雲間，一家集休閒娛樂美食為一體的大餐廳。
從地鐵口出來，快要走到水雲間時，方陵抽了抽手，想從趙舜的大掌裡掙脫出來。
趙舜五指收緊，抓著他不放，“乾嘛乾嘛，小方同學你這是想拋夫？”
方陵小聲地說了句“不是”，但還是想把手掙出來，同時還說，“之前我偶爾聽到一耳朵，班裡有些人不能接受同性情侶，今天是謝師宴，最好大家都開開心心的。”
不僅是彆人的目光，他更不想趙舜在這本該喜氣洋洋的日子，因為彆人而影響心情。
同性婚姻在三年前剛剛合法，但它依舊是個小眾，許多人、尤其是中老年人，以及一部分主張陰陽調和傳統的年輕人並不能接受。
趙舜看著方陵臉上的窘迫，幾秒後狠狠地握了他的手一下才鬆開，“隻此今天。”
方陵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
趙舜這才滿意。
兩人是五點半出發的，等他們由服務生帶領進包廂時，算是踩著點進來。
“舜哥跟方陵終於來啦！我差點想打電話給你倆了。”
“老師說還有五分鐘就到，大家等等。”
“好勒~”
遊肅：“舜哥，這桌還有一個位置，那桌缺一個，你坐這裡，方陵......”
這話還沒說完呢，就被趙舜擺著手打斷，“什麼那個缺一、這個缺一的，哪這麼麻煩，我直接跟方陵坐一起。”
遊肅還想說話，但這時越琛已經開始搬椅子了。
他把另一張桌空出的椅子搬到這邊來，邊搬還邊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倆關係好，怎麼可能分開。”
趙舜換到方陵宿舍後，逐漸的明目張膽，平時基本都跟方陵在一起，跟連體嬰似的。
久而久之，班裡的所有同學都知道他們關係極好。至於為什麼關係忽然這麼好，在時間的推移和學習的高壓下，大家都沒問。
趙舜看著越琛，“我發現兄弟你越來越上道。”
越琛輕嘖了聲，“你才發現？”
趙舜煞有其事地點頭，“確實，以前覺得你挺有讓人生氣的氣場，現在好多了。”
越琛：“......”這兄弟扔了吧，誰要誰撿去。
趙舜撇了撇嘴。
他覺得現在自己還能跟越琛當兄弟，已經是宰相肚裡能撐船了。不然以越琛做過的種種想搶他老婆的行為，彆說繼續當兄弟，他見著他不揍一頓都算好了。
好吧，雖然那已經是前世的事情。
趙舜小心眼地想著。
趙舜最後如願地跟方陵坐在了一起，他們入座後不久，老師們來了。
章誌國今天紅光滿麵，眼尾的笑紋深刻了許多，他進來的時候左右手都提了袋子。
有同學看到裡麵裝著的是酒。
章誌國樂嗬嗬地說：“高考完了，你們都是大孩子了，今晚可以沾一點點酒。”
“老章，這才兩瓶酒哪裡夠？”
......
“老章這裡來！”
“應該坐我們這桌才對，這桌給你留了最好的位置！”
“老章這邊來，你的愛徒方陵在這裡~”
章誌國一進來，立馬就受到了廣大同學們的歡迎，有同學甚至直接發起了老師爭奪戰。
聽著七嘴八舌的話，章誌國笑得眼睛更小了些。
這個超大的包廂裡訂了九張桌子，章誌國環顧一圈，最後朝著方陵坐的那一桌走去。
有同學嗷嗷叫，“這不公平，老章你快回來，我也是你的愛徒。”
“嘿嘿，我就知道咱們的全班第一對老章有吸引力！”有人幸災樂禍，“你可拉倒吧，作業不交的那種愛徒嗎？”
“可惡！！”
等老師們一入座，班長立馬通過牆壁上的對講機通知廚房那邊上菜。
水雲間是大餐廳，服務自然沒得說，要求一發下去，早就候著的飯菜跟流水似的嘩啦啦就上來了。
美味佳肴，擺滿了一大桌子，應有儘有。這種大圓桌上都是配有轉盤的，方便客人們轉菜。
這個年紀的學生如狼似虎，特彆能吃，趙舜十分清楚方陵的口味，儘給他夾一些他愛吃的。
不一會兒，方陵的小碗裡就堆滿了食物。
趙舜的另一側坐著丁大雁。
在一群好似從監獄裡放出來的男生中，丁大雁因為最近焦慮得口腔潰瘍，所以吃得比較慢，但他本人絕對是食量大的。
這會兒丁大雁著急了，不清不楚地說，“舜哥，幫我也拿一個。”
趙舜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長那麼長的手，你居然叫我幫你拿，你好意思嗎？”
丁大雁：“？？？”
越琛本來想提醒趙舜收斂點的，但轉而又想起剛剛這個兄弟的糟心話，於是乾脆閉麥。
就在丁大雁震驚時，坐在對麵的班長翁若拿著酒杯起身，“老師，我敬您一杯，這三年您辛苦了。”
在班長的帶領下，同學們紛紛起立，有些不想喝酒的女生拿的飲料敬老師。
“老師，這些年您辛苦了！”
“老師雖然我明年的九月份就要去讀大學了，但您不要忘記我。”
“還有我還有我，雖然我成績沒有方陵那麼出色，但我也是您的愛徒，你要記得我的。”
就跟剛剛放出籠的小鳥一樣，學生們圍著章誌國嘰嘰喳喳。
章誌國眼睛笑得眯起來，他的目光劃過在座同學的臉龐，慢慢地看，好像要將這一張張年輕的麵孔徹底記入腦子裡。
在這一桌同學給老師敬完酒後，其他桌的同學也過來了，你一言我一語，酒杯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在歡笑聲中，包廂裡的氣氛逐漸被推到了頂點。
趙舜給方陵夾的那堆菜，方陵到底沒能吃完。
實在是作為九班的、同時也是整個高三級的第一，方陵一直都被老師們關注著。
後麵從隔壁班來串門的化學老師，手裡更是拿了個小酒壺，裡麵滿滿當當呈著宛若紅寶石般的紅酒。
“方陵，來！陪老師喝一杯！”化學老師逮住方陵。
作為一個男生，方陵手邊當然也放著酒杯。這會兒見老師要拿他的酒杯，方陵連忙說，“老師，我自己來吧。”
“客什麼氣，你拿著杯子我給你倒。”化學老師樂嗬嗬，他手裡的酒壺一斜一正，幾秒的時間而已，方陵的酒杯瞬間被滿了大半。
趙舜在旁邊瞪眼，“這麼多？老師這不合適吧？”
化學老師剛在隔壁班已經喝過一輪了，如今臉頰飄紅，比平時豪爽許多，“有什麼不合適的，男孩子怕啥喝酒！”
趙舜心想：完了。
果然，跟趙舜想的沒錯，化學老師這話說完，方陵重重地點頭，“對，不怕的。”
趙舜：“......”
化學老師忍不住笑了，他將酒壺放旁邊，特地騰出一隻手來拍拍方陵的肩膀，“好小子，你以後肯定大有作為，來，我們喝一杯。”
在趙舜緊張又痛心中，他看著方陵跟化學老師碰了碰杯，然後噸噸噸的，竟然是一口氣把杯裡的紅酒全喝完了。
就，相當的老實人。
趙舜：“............”
大概是方陵特彆的豪爽，跟他大半杯，化學老師竟然還添酒。
趙舜一看勢頭不對勁，連忙拿起自己的酒杯：“老師，我還沒跟你喝過呢，我來跟你喝一杯。”
化學老師：“也行。”
方陵在自己的杯子站旁邊，看看趙舜，又看看化學老師，好像有點懂了。
趙舜跟化學老師過完招以後，好說歹說，總算是把人給送走了，他扭頭想跟方陵說話，結果這一看，身邊的人沒了。
趙舜：“？？？”
再定睛一看，好家夥，趙舜發現方陵原來到了不遠處的生物老師旁邊，剛剛才喝光的酒杯，這會兒又被倒上了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