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發色,相同的藍眼,唯有那隻左眼,與摩呼羅迦的金色眼睛顏色不同。
他的容貌大概是隨了母親,更為柔和美麗,隻要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是摩呼羅迦跟彆人生的孩子。
玉羅刹妒忌得恨不得想殺了他。
可是又不舍得下手。
儘管蕭蘭的眸光渙散,眼神與摩呼羅迦毫無相似之處,在那雙藍眸染上淚光時,玉羅刹還是心軟了。
他甚至舍不得責備蕭蘭的殘疾,因為摩呼羅迦同樣身有殘疾。
玉羅刹躲在遠處,靜靜地看著東方不敗帶蕭蘭離開。
這些年來,他常常會來燕北,試圖偶遇摩呼羅迦。怕把摩呼羅迦嚇走,他甚至從來沒有在西門吹雪麵前出現過。
那個孩子,倒是顯得他自作多情了。
摩呼羅迦早已忘記了他,開始新的生活,隻有他仍活在二十年前,不肯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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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離被打傷後,躺在床上修養了幾日,就被東方不敗帶著回了黑木崖。
東方不敗的傷好的很快,不知道為什麼,他身上的傷遲遲不好,無論喝再多的藥,依然會咳嗽,偶爾還會咳血。
東方不敗擔憂不已,喊了平一指來為他診治。
平一指開了些藥,換了新的方子,就這樣修養了半年才逐漸好了起來。
因為本體無法掛機操作,隻能白離自己操控,使用的時間很短,大多數時候都在練功房裡修行。
趁著養病的時間,他經常切回本體那邊,在據點和基地間來回穿梭,終於認識了江南據點那邊的鄰居,也終於和花滿樓結識,不止如此,他還認識了陸小鳳。
陸小鳳到處亂跑,偶爾才會過來,方便了白離在幾個馬甲間來回切換。
這次他從外麵回來,竟也過來拜訪了白離。
白離隻好讓蕭蘭那邊係統掛機,把意識留在了據點這裡。
他換好衣服,從臥室走出。
陸小鳳隨意地說:“我怎麼覺得,每次我過來的時候,你都在睡覺?”
白離道:“因為我的確是在睡覺。”
陸小鳳問他:“你白日睡了,晚上還會睡嗎?”
白離說:“當然。”
陸小鳳豎起大拇指:“隻憑這一點,你已無人能及。”
白離好笑道:“確實沒有哪個人能比得上,不過要是真的論起誰睡得更多,排在榜首的,應當是晴日裡曬太陽的懶貓?”
陸小鳳說:“我看你就跟那貓兒似的,差不了多少。”
白樹端來茶水,放在兩人麵前,安靜地退下。
其他暗衛們全都隱匿在暗處,明麵上白離隻有白樹一個仆人,他仍舊是那副溫和的假麵,看起來平易近人,非常好相處,就算和花滿樓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白離喝了口茶,“最近外麵有什麼新鮮事嗎?”
陸小鳳道:“那可就多了去了。不知道你想聽什麼?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還是撲朔迷離的詭譎案子?抑或是驚天秘寶,引得眾人相爭?”
白離好奇地問:“我記得你前段日子對明教很感興趣,不知還有沒有明教的故事?”
因為明教遍布全國,與諸多勢力都有利益來往,也經常和正道起衝突,陸小鳳查的案子,有一半都是和明教有關的。就算他不想參與到明教的幫派事務中,也身不由己。
自從白離發現了這點,就經常切過來,主動跟他打好關係。
陸小鳳走南闖北,到處吃瓜,消息十分靈通。交他一個朋友,比結交二十幾個朋友獲得的信息還要多。
最重要的是,陸小鳳會自己過來彙報,根本不需要白離主動試探。
陸小鳳說:“我聽說明教的聖火令隻有六塊,其中有一塊在西域明教教主摩呼羅迦手上,剩下的五塊下落不明,很多人都有過猜測。”
其實摩呼羅迦隻有名義上有聖火令,其實還是在他的背包裡。
真正擁有聖火令的隻有玉羅刹和陽頂天,陽頂天已死,白離把他的聖火令收回,所以剩下的五塊其實都在他手裡還沒發出去。
白離好奇道:“什麼猜測?”
陸小鳳說:“有人猜西域明教屬於明教,中原這邊或許也有許多門派,暗地裡已經歸順了明教。比如風頭正盛的日月教,殺手組織青衣樓,甚至還有人覺得,昆侖派也是明教的下屬幫派。”
白離笑著搖頭:“太誇張了。”
陸小鳳說:“我也這樣覺得,可是架不住有道理,畢竟明教的四大護教法王,常常在中原行走,跟各個門派都有往來,其中的恩恩怨怨,誰又說的清楚。可是到頭來卻弄得人心惶惶,互相猜忌。”
白離倒是沒想過,明教發展壯大,還能讓正道離心。
陸小鳳問:“你既然對這些江湖事如此感興趣,為什麼不親自出去看一看?”
白離說:“我隻是個普通人,沒有什麼武功,也不懂你說的那些黑話,出門在外危險得很。更何況我也弄不清那些恩怨,就算真的親眼見到,也是不明白的。能跟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陸大俠相交,我已經很滿足了。”
陸小鳳被他吹捧得飄飄然:“這倒也是。”
白離說:“花滿樓還好嗎?”
陸小鳳道:“你是有多久沒出門了?住在花滿樓家附近,自己不過去看看他,反而問我他過得好不好?”
白離算了算日子:“大概三個月吧。”
陸小鳳大為震驚:“你還真坐的住,獨自在小院裡,隻有一個沉默寡言的白樹在身邊,連個能聊天解悶的都沒有,你就不覺得無聊嗎?”
“不無聊。”白離笑笑,“我的床很柔軟舒服,永遠都不會嫌棄我,在家裡睡覺,比在外與人打交道愜意多了。”
陸小鳳完全無法理解,拉著他出門,去花滿樓那邊。
白離沒事就在練功房修煉,那邊的時間流速跟現實生活不同,他現在雖然還是二十出頭的模樣,卻都已有了將近五十年的功力。
再加上暗尊的心法以隱匿為主,白離可以毫無壓力地偽裝成普通人,哪怕是花滿樓都聽不出來。
來到小樓時,花滿樓立刻聽到了他的腳步聲。
“白離,你來了?”
“是我。”
“還有我。”陸小鳳道,“你剛才在彈琴?怎麼不彈了?”
屋子裡放置著琴架,房門和窗扉全都敞開,陽光灑落在上麵,看起來通風很好,很舒適的樣子。
花滿樓說:“一曲已終了,自然停了下來。你若是想聽,我再彈一曲?”
陸小鳳說:“好啊。”
白離跟著他進屋,自行找地方坐下,看著燦爛的陽光,覺得歲月靜好,暫時忘記了攻略日月教的煩惱。
主動挑釁玉羅刹時,白離沒有覺得不對,等他養傷期間,從蕭蘭身上脫離,回過神來才察覺到,這個馬甲看似清冷理智,其實情緒非常濃烈。
他有點護短,很在意昆侖山上的人,在知道玉天寶的心結後,一直替他覺得不平,連帶著看西門吹雪也很不順眼。
白離剛扮演蕭蘭時覺得他冷漠到殘酷,忽略了他的情感,現在想想,好像有點來不及了。
本體的記憶中也有和蕭蘭相處的過程,馬甲是他自己,也是他半個兒子。
每當想起拿下日月教的任務,白離就愁的不得了。
他輕輕歎了口氣。
花滿樓彈完一曲,問道:“你有煩心事嗎?”
白離說:“隻是覺得,若是能一直這樣愜意就好了。”
花滿樓微笑。
陸小鳳說:“每當我看到你們兩個麵對麵微笑,就覺得非常詭異,仿佛是一對樣貌並不相同的孿生兄弟似的。”
白離輕笑出聲。
花滿樓知道白離的懶散,從來不會主動邀請他,也很少主動過去拜訪。雖然是鄰居,兩個人之間的友誼反而是靠著陸小鳳來維係的。
陸小鳳離開後,白離的生活恢複了平淡。
他切回明教基地,讓本體繼續修行,然後回到蕭蘭這邊,繼續處理他的事情。
東方不敗決心讓位,蕭蘭順利登上了教主之位,廢除了日月教原來的口號,以明教教義替代。
同時他也拿到了三屍腦神丹的秘方,但是沒有製造這些喪良心的藥丸,隻是做了些解藥來,分派給下屬,暫時壓製他們身上的毒蟲。
白離仁慈的舉動獲得了日月教的教眾們的擁戴,該換名字的事情推行的很順利,隻有幾個高層不同意。
白離召開會議,坐在大殿前的座椅上,眯著藍色的眼睛看向下麵,溫聲問道:“為什麼不同意呢?”
向問天說:“教主禪位與你,是因為跟你關係親近,期望你能將神教發展壯大,一統江湖,怎能該成明教?這樣一來,與直接歸順明教,成為明教的附庸有什麼區彆?”
白離說:“沒有區彆。”
大殿上一時啞然無聲。
白離說:“歸順明教不好嗎?”
上官雲正想說話,白離看向童百熊:“童大哥,你為什麼加入日月教?”
童百熊說:“日月教趕走了山上的歹人,給村子裡的鄉親報仇,還庇護山下的村莊,再也沒有受到過其他強人的迫害,我加入日月教,一是為了報答當年的恩情,二是想讓這身武藝有用武之地。”
白離道:“明教和日月教是同源,日月教做的善事,明教會做,日月教燒殺搶奪,靠著其他幫派的武功秘籍發家,為道義不齒。既然如此,遵守明教教義,接受聖子的統治,又有什麼不好?”
童百熊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所以他這次沒怎麼說話。
但是其他長老不這麼認為。
尤其是心裡仍舊掛念著任我行的那幾個長老。
白離看不清底下人的神情,但是他知道原著的劇情,非常清楚誰懷有二心。可是日月教的長老就這麼多,殺了他們,誰來做事?
“聖子會一視同仁,西域明教有多強大,諸位應該都聽說過。隻要日月教歸順明教,也可以像西域明教一樣自由。隻不過在用兵調遣上,需要聽從聖子之令。”白離道,“今日便到這裡吧,誰還有異議,可以去後院找我。”
他站起身,沒有讓楊蓮亭攙扶,自行走下了台階,向著後院過去。
這段路他已經走了很多次,閉著眼睛都能回去。
東方不敗仍在院子裡繡花,白離隔著很遠就看到了他的模糊的身影。
“你在繡什麼?”白離眯著眼睛,隻看到一片模糊的白色。
“繡蘭花。”東方不敗說,“蘭兒摸摸看,我繡的如何?”
他將繡花針拿到旁邊,將白離的手放在繡布上,讓他去觸摸上麵的紋路。
白離摸著倒是很平整,隻是白色的蘭花顏色太淺了,看起來和白布沒有任何區彆,隻能通過觸感去分辨。相比來說,他其實更喜歡東方不敗從前繡的大紅牡丹。
隻是東方不敗現在的風格改變了,不再像從前那樣豔俗。
他開始學著穿搭,雖然仍舊是女裝,比之前清爽很多,那些豔麗的首飾和布料全部丟掉,換成了溫和雅致的樣式。
東方不敗問:“蘭兒喜歡嗎?”
白離說:“還好。”
東方不敗道:“等我繡好,鉸成手帕,放在身上隨身攜帶,再做幾個差不多樣子的香包,放上檀香點綴最好。”
白離輕咳了兩聲:“你決定就好。”
東方不敗扶了扶他的後背:“怎麼還在咳嗽?可是又著涼了?”
白離握住他的手:“我們去昆侖吧。”
東方不敗愣了一下,笑著問道:“何時動身?”
白離說:“給我幾天時間安排好教內的事,最遲後天出發。”
東方不敗道:“好。”
白離在前麵耗費了太多心神,回來之後不想動,懶懶地躺在矮榻上,看著東方不敗的背影,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等他醒來,東方不敗已經做好了飯。
“我正打算喊你,你就醒了。”東方不敗拿著濕手帕過來,給他擦了擦手。
“以後這種事情我自己來就好。”
“你又覺得我無趣了嗎?”東方不敗細心將他的手指擦乾淨,牽著他坐在飯桌旁邊,盛好了飯,把筷子放在他手中。
和白離相處這麼久,他怎麼能不知道白離的性情。
他看起來溫和,實則最為冷漠,而且不喜歡平淡的生活,對什麼都充滿了好奇,最厭惡的就是“無趣”。
東方不敗最初找了那些助興用的東西,隻是因為怕無法滿足他。後來他發現,白離在這方麵最為懵懂,看起來很排斥這種失態,其實對一切都有著強烈的好奇心。
他其實很喜歡追求刺激,東方不敗也就順應著他,逐漸加深這種刺激。
但是一切都是有儘頭的。
東方不敗能感覺到他的冷淡,不免有些惶恐。
白離說:“我隻是有些累,你不要多想。”
東方不敗道:“是前麵那些人不聽話了?直接殺掉就好,多的是人願意為我們蘭兒做事,蘭兒何必一再忍讓?”
白離說:“我的幾位叔叔,大部分都不在昆侖,不過知道我要帶人回去,肯定會回家迎接我們。就是不知道天寶哥有沒有收到消息。”
“玉天寶如今知道隱瞞姓名了,他的行蹤不定,沒有幾個人知道,怕是很難通知到他。蘭兒若是想念他了,不如讓各個分壇的人留意一下,可以給他傳信,讓他來黑木崖做客,我們過去找他也無妨。”
“算了,天寶哥有他的事情要做。”
白離潦草地吃完飯,躺在東方不敗的腿上打盹。
他並沒有厭煩東方不敗,隻是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又說不出是什麼,一直縈繞在心頭,讓他有些煩躁,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東方不敗用手撫摸著他的臉頰:“如今你想要的,都已經得到了,你能否安定下來,與我共度餘生呢?”
白離眸光渙散:“餘生?”
東方不敗道:“你沒有想過嗎?”
白離突然坐起來。
東方不敗有些擔心地問:“怎麼了?”
白離咳了幾聲:“除非你不再扮作女人,也不要再捏著嗓子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