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不敗在外麵想了很久。
其實他並非沒有感覺,他向往的是安穩平靜的生活,蘭兒卻像個心性不定的小孩子,什麼都好奇,什麼都想試一試。
他雖然眼睛不好,但是並不是真的需要自己的照顧。
東方不敗的體貼並非不可替代,換成誰都可以做,哪怕是楊蓮亭也可以。他能感覺到蘭兒對自己的喜歡,可仍舊無法安心,因為那份喜歡太過淺薄,阻止不了他去追求其他的東西。
黑木崖太小了。
東方不敗的本性也不是他喜歡的樣子。
可是那又如何?
如果就這樣放手,他怎麼可能甘心?
東方不敗下定決心,氣勢一變,鋒芒畢露。
蘭兒喜歡他強硬的模樣,那他就強硬一次,陪這個狡猾的小混蛋一起胡鬨。
他回到臥房:“蘭兒,你睡了嗎?”
房間裡毫無動靜,隻有玉宵在地上不停地做著抓撓的動作,這是它慣常的掩埋氣味的動作。
東方不敗無視了白貓,走到床前,發現被子裡沒有人,床單不知去了哪裡,房間中彌漫著淡淡的煙味,和不怎麼明顯的血腥氣息。
“蘭兒?”
仍舊沒有人回應。
東方不敗看到了床褥上的點滴血液,再看向白貓的位置,果然在上麵發現了深棕色的血跡,像是被什麼東西擦過似的。
“你在哪兒?”東方不敗慌亂起來,在屋子裡找了一遍,都沒有看到人。
剛才他一直在門前,沒有留意到裡麵的人出來,他必定是從窗戶這裡離開的。
東方不敗推開窗,跳到外麵,仍舊沒有看到人影。他喊起了楊蓮亭,詢問他白離的下落,沒有得到任何答複。他喊了黑木崖的人,搜索山崖,裡裡外外搜尋了三日都沒有找到白離的行蹤。
他毫不猶豫地動身前往昆侖,不管山下還是山上的人,給出的答複都是蕭蘭從未回來。
東方不敗失落地回到黑木崖的後院,玉宵蹲在衣櫃頂上,藍色眼睛警惕地看著他。
他柔聲說:“你就這麼急著想拋下我嗎?”
玉宵認出它的主人,緩緩眨了眨眼睛,從櫃子頂端下來,尾巴豎起,來回蹭著東方不敗的腿,發出“咪咪”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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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滿樓的陪伴下,白離很快調整好心態。
蕭蘭回到明教,河北明教隻剩下東方不敗在管理,這種情況跟二十年前玉羅刹那個時候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樣。
東方不敗的夢想是做個賢妻,不喜歡處理教內的事務。
原著中的他甚至三年沒有露過麵,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楊蓮亭處理。楊蓮亭為了震懾教內的弟子,找了個跟東方不敗長得很像的人,平時隻露個背影,讓所有教眾都以為那些命令是東方不敗借著楊蓮亭的口下達的。
其實他根本不在意教眾的死活,日月神教亂成什麼樣子都無所謂,隻要楊蓮亭開心就好。
這才是讓他死亡的真正原因。
既然知道東方不敗極大可能會擺爛,那就不能放任不管。
白離猜測東方不敗可能一直守著那處房間,沒有直接切回去,而是帶著暗衛從江南出發,花了幾天時間來到了平定州的猩猩灘。
很巧的是,東方不敗就在這裡。
他穿了一身黑衣,看起來比之前瘦了些,氣勢更加銳利,仔細看去,他的臉上很克製得化了層淡妝,眉眼間泛著幾分邪魅。他手上拿了一塊繡著素雅蘭花的手帕,溫柔地給懷裡的白貓擦拭眼角。
“不過是幾個上不得台麵的雜碎,也用得找本座出手?”他的聲線是白離熟悉的清冷,語氣放得很柔,仔細回味不難品出其中
的媚意。
白離站在不起眼的人群裡,目光複雜地看著他。
係統高興地問:【聖子要跟他再續前緣嗎?】
白離說:【他的情緒太不穩定了,分手的時候可能會撕破臉,我還是不給自己找仇家了。】
【您怎麼確定一定會分手?】
【他是蕭蘭喜歡的款,又不是我喜歡的那類,玩玩還好,要是當真了,我會很難辦。】
【嗚嗚,您就沒有安定下來的打算嗎?】
【沒有。】
“東方不敗!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否則的話,彆怪我不客氣!”一群穿著青衣,手上拿劍的年輕人躍躍欲試地看著東方不敗。
東方不敗沒有理會他們,抱著貓轉身,向白離這邊走來。
身後的黑木崖教眾拔刀和青衣人打成一團,東方不敗沒有理會他們,神色淡淡地吩咐左右:“以後再有這種人鬨事,直接殺了就是,不必報過來。”
左右道:“是。”
白離看著他走進,勾起嘴角,露出溫和的笑容。
東方不敗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完全沒有停留,自旁邊走過,運起輕功,融入了山林裡消失不見。
係統說:【嗚嗚,他沒有認出您。】
白離溫聲道:“這是好事。”
黑木崖的人把鬨事的正派弟子全部殺死,屍體隨意地丟到路邊震懾眾人。
白離歎了口氣,轉身回到馬車裡,換上作為聖子時穿的紅色外袍,戴上銀白色的麵具。
白樹也將著裝更換成了那套深藍色的明教校服,在白離的授意下,用黑布蒙住臉,戴好帽兜,隻有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露在外麵。
馬車緩緩上前,停在了黑木崖前麵。
山崖下的教眾問:“你們是什麼人,報上名來!”
白樹道:“去告訴你們教主,總教聖子來訪,讓他速速前來迎接。”
教眾冷笑:“總教?什麼總教?我怎麼沒有聽說過,聖子又是個什麼東西?兄弟,你知道嗎?”
另一人道:“誰知道呢。咱們教主名聲太大啦,什麼阿貓阿狗的都來踩一腳,實在不自量力。剛好那幾個青城弟子殺的不痛快,讓我來試試你的斤兩!”
說罷他們提起刀,朝著白樹攻來。
暗衛的武功是固定數值,剛解鎖的時候很強,過去二十年,還是跟原來一樣,沒有什麼進步。
這二十年裡,他們輪流來練功房蹭時長,為的不是增長功力,而是延緩衰老。
白離閉目聽著外麵的動靜,對白樹的武功有了直觀的感受。
黑木崖的底層教眾對他而言,殺起來就跟切菜一樣簡單,根本用不著其他五個暗衛出手,也不需要白離親自動手。
“夠了。”白離出聲製止。
白樹收勢,以守護的姿態站在馬車旁邊。
黑木崖的人也不敢上前,警惕得看著他們。在發現打不過白樹後,有幾個機靈的人已經調頭去上麵喊人。
白離說:“去叫東方不敗過來。”
一個身形又高又壯,滿臉虯髯的漢子過來,大聲喝道:“什麼人敢在黑木崖下撒野?”
白樹問:“你是誰?”
“我乃神教長老‘大力神魔’範鬆,聽說你們膽敢冒充明教聖子,膽子不小啊。殺了我教這麼多弟子,豈能就這樣善罷甘休?吃我一拳!”
白樹躲過範鬆的一掌,取出身上的短刀,跟他纏打在裡一起。
突然一團紅色的光影從馬車車廂內飛了出來,像火焰一般落在了範鬆身上。範鬆被擊得後兩步,以為這玩意要炸開,連忙伸手擋住了眼睛,被白樹狠狠地踹了一腳胸口,踉蹌後退,吐了口血。
白樹將聖火令撿起
,雙手恭敬地捧到車廂旁邊。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從裡麵伸出,拿回了那枚通體透明的紅色令牌。
馬車裡的人聲音聽起來很年輕,語氣極其冷淡:“再有下次,這枚令牌便不是以牌身擊中你來。”
白樹道:“還不快叩謝聖子!”
範鬆還沒反應過來,茫然地回想剛才被打中的瞬間,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若是那枚令牌當作飛刀使用,完全可以插進自己的胸膛,刺破他的心臟。
裡麵那人武功竟如此之高,一手暗器出神入化,甚至能控製著讓令牌的正麵打過來,力道大得讓他險些站不穩。
他道:“您真的是聖子?”
白樹說:“難道你還想再看一眼聖火令?”
範鬆說:“不敢,不敢。”
白樹冷冷道:“去告訴東方不敗,讓他出來迎接。”
白離其實也不是非要東方不敗過來,他自己上去也行。但是剛來黑木崖,就被人如此挑釁,要是太好說話,容易被人看輕。
黑木崖離著明教總部太遠,又沒有經曆過紅衣教那樣的高層大清洗,即便換了領導,仍然跟原來的日月教區彆不大。
他們對聖子根本沒有多少尊重,滿心都是掌握著他們性命的教主。
想要在這裡製造威勢不難,隻要東方不敗表現出服從就好了。
白離等了一會兒,聽到外麵的聲音。
東方不敗的排場很大,他過來之前,先是有幾百個教眾在前麵開路,分列在兩側。因為這次情況特殊,這些人沒有一起喊教內的口號。
白離心想,如果喊口號的話,不知道是喊“熊熊烈火,焚燒我身”還是“扶危濟困,不忘初心”?
東方不敗陰柔的聲音在外麵響起:“屬下東方不敗,拜見聖子。”
白離聽到他的語氣並不平靜,知道他還想著蕭蘭,大概是想從自己這裡問清楚蕭蘭的下落。
他淡淡道:“你管理的很好。”
東方不敗認出了他的聲音:“聖子來得突然,屬下未來得及吩咐下屬迎接,失禮之處,還請聖子責罰。”
白離道:“你在怪我?”
東方不敗說:“不敢。”
以東方不敗的情商和政治手腕,做出得當的應對並不困難。白離感覺他現在就已經開始擺爛了,聽聽他說的話,每一句都在激化矛盾。
白離冷哼一聲,吩咐白樹:“調轉方向。”
白樹拱手行禮,坐在馬車上,趕著車轉過頭,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東方不敗不在意明教,但是他不能不在意蕭蘭的叔叔。眼看把人激怒,他不禁有些懊惱,連忙道:“聖子請留步。”
馬車沒有停下的意思,東方不敗隻好動身追上來。
白樹停下車,對他說道:“聖子讓你進去說話。”
東方不敗掀開車簾,來到了馬車裡,他恭敬地行禮:“屬下知錯了,還請聖子責罰。”
白離看著他,心中有些恍惚。
他披著蕭蘭的馬甲和東方不敗相處了一年多,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馬車裡趕路,對這樣的場景再熟悉不過,隻是物是人非,東方不敗根本認不出他來。
白離說:“你坐下吧。”
東方不敗拘謹地找地方坐下,他第一次和聖子距離這麼近,不著痕跡地打量著他。
隻是白離穿的很嚴實,銀白色的麵具遮住了大部分麵容,出乎意外的是,這位冷漠銳利的聖子竟有一雙含笑多情的桃花眼,他的瞳孔是溫暖的淺棕色,隻是目光淩厲,衝淡了溫情。
東方不敗道:“我沒想到您會親自過來。”
白離說:“蕭蘭辦事不力,未能完全接管日月教,我自然要過來看看,你覺得呢?”
東方不敗緊張地問:“蘭兒回去了嗎?”
白離沒有回答,隻是淡淡地與他對視。
東方不敗敗下陣來:“聖子想做什麼?”
白離說:“我要確定你是否願意歸屬明教,若你不想再做這個教主,我自會派其他人來接手教派。蕭蘭已經將三屍腦神丹的方子告訴了我,掌控你的手下,並非難事。”
東方不敗說:“我想再見他一麵。”
白離沉默。
銀白色的麵具遮擋住了他的表情,東方不敗未能在他臉上窺探出不對,他道:“他將明教看得這樣重要,既然您已經下令讓他留在黑木崖掌管教派,為什麼還要不告而彆?”
白離想了想,覺得讓他知道實情,徹底斷了心思也是件好事。東方不敗以女性的道德標準來要求自己,說不定也像大部分女性那樣癡情,隻忠於蕭蘭一人,讓他這樣苦苦等下去,還不如趁早說清楚。
白離說:“因為他病了。”
東方不敗說:“這半年多他的病情的確一直反複,眼睛也大不如從前,但是這些都是小事,隻要他肯好好醫治,都會好起來的。”
白離問:“你覺得是小事,他可不這樣想。”
白離披著蕭蘭馬甲的時候,有好幾次是真的被東方不敗的措辭激怒了。
比如分手前,白離說他的眼睛快看不到了,東方不敗的那句“那又如何”。他知道東方不敗真正想表達的意思,可是聽到這樣的話,還是會很憤怒,仿佛根本無人在意他在經曆的痛苦。
他不會把愛情看得很重,縱然是真心愛他,也不會去依靠他,離開東方不敗,對蕭蘭自己來說,很痛苦,讓他痛不欲生,但也是解脫。
他不喜歡背負彆人的人生,也沒有能力負擔起兩個人的人生。
東方不敗道:“我知道,蘭兒被折磨得很痛苦,可他什麼都不告訴我,我又能如何?”
白離沉默許久,輕聲說道:“他活不了多久的。”
東方不敗震驚不已:“怎麼可能?隻是普通的風寒而已,吃幾副藥,很快就會好起來的!蘭兒隻是有心病,隻要他放寬心,一切都能好起來的……”
他想到了白離時常昏迷不醒,還有偶爾的咳血。
他的傷好的很慢,而且傷情極其容易反複,東方不敗以為他體質如此,現在想來,根本不是那樣的。
他回想起了很多事情。
明明過年的時候,蘭兒還願與他許下終身,被玉羅刹打傷後,養傷期間,脾氣變得不太好。每次鬨過脾氣,他都有些愧疚,對待自己也格外寬容。
後來蘭兒開始責備他沒有主見,埋怨他扮作女人。
東方不敗便順從他的意思,換掉了豔麗的女裝,穿上自己並不喜歡的暗色衣服,去處理教內的事。
等他將這一切做好,以為可以讓蘭兒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