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逍帶著他在山頂轉了半圈,在山道附近尋著了暗衛,請他前去密室通傳,不一會兒就得了消息,請他入內。
東方不敗還以為要等明天,沒想到這麼急,還好在山頂呆了許久,身上的酒氣散得差不多,不至於太失禮。
暗衛帶著他到了大殿旁邊的休息室,按下機關後,進入幽深的隧道,拐過幾個彎躲開機關,才來到最深處的密室裡。
暗衛轉身離去,東方不敗踟躕了一會兒,推門進來。
“誰?”熟悉的聲音傳出。
他還活著。
東方不敗百感交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蕭蘭偏了偏頭,慢吞吞從床上坐起身,漂亮的藍眼睛黯淡無光,整個人透著脆弱,格外無害。
東方不敗向前邁出一步,進入密室。
原本虛弱的青年抬了抬右臂,一把小巧的柳葉飛刀從他袖口中射出,直直地朝東方不敗而去。
光線昏暗,飛刀看不太清晰,隻是因為速度太快,發出了破空聲,東方不敗匆忙躲避,下一刻就看到蕭蘭輕功靈巧迅捷,手上拿著武器向他攻來。
蕭蘭的武功又精進了,東方不敗俗物纏身,近幾年又心思雜亂,很少鑽研武道,哪怕有葵花寶典這樣上乘的武學,依然比不得蕭蘭的進益迅速。
他不想傷到蕭蘭,但若不攻,又躲閃不及,隻能強行撤身,避開要害,生生受了蕭蘭這一劍。
蕭蘭把人擊傷,迅速扣住他的脖子,清冷的模樣與分彆時毫無變化:“你是誰?誰派你來的?”
“……是我。”東方不敗的喉嚨中擠出沙啞的聲音。
蕭蘭怔了怔,用力扣住他脖頸的手慢慢放鬆,他似乎無法在如此昏暗的環境中視物,從始至終目視前方,眼神不曾落在東方不敗身上:“你怎麼來了?”
“我來拜訪聖子。”
“他不在這裡,你可以走了。”
“我還想看看你。”東方不敗說,“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
“不一樣,我的武功突破,肺裡的舊疾已經痊愈,眼也真的瞎了。”
“……”
蕭蘭從前最為厭惡黑暗,喜好光明,如今他卻被丟在了黑暗中,再無重見天日的那天。
沉默許久後,東方不敗突然意識到自己身上被蕭蘭打出的傷似乎並無大礙,雖然沒有好轉的跡象,但也沒有流出太多的血,就這樣維持著相對平衡的玄妙狀態。
傷勢不重,用不著處理,東方不敗無視了這點傷口,心思放在了對麵的青年身上。
見麵之前東方不敗做夢都掛念著他,現在反而不知該說什麼。
他們早已分開,更何況,就算沒有分開的時候,自己也曾在言語上冒犯過蕭蘭。
“覺得我可憐?”蕭蘭說。
“我沒有這個意思。”
蕭蘭慢慢轉身回到床上坐好,伸手摸了一下,發現蕭夙也不在這裡。練功房內隻有他和東方不敗兩個人。
聖子這是把他弄醒後就直接跑了啊。
東方不敗見到他的反應,輕輕歎息一聲,“蘭兒。”
時間仿佛流轉到了從前,一切都還未發生的時候。
蕭蘭低著頭毫無反應,隻是手指不怎麼明顯地抖了一下。
東方不敗道:“回去嗎?”
蕭蘭手掌慢慢握拳。
東方不敗沒有催促,安靜等待著他答複。
“不了。”說出這句話後,蕭蘭心中輕鬆了不少,語氣也溫和了很多,“情之一字於我甚苦,我不願再沾染,隻想留在昆侖,一心侍奉聖子。”
“我明白了。”東方不敗語氣緩緩,“既然如此,我便不再打擾,以後,你好好保重。”
“好。”
東方不敗轉身就走。
蕭蘭也站了起來,跟在他的身後,在東方不敗走出練功房時扶了他一下。
原本不重的傷勢突然開始蔓延,裡麵的血肉後知後覺地表現出受到重創的模樣,要不是蕭蘭扶的那下,東方不敗大概會在猝不及防下摔上一跤。
東方不敗卻無聲笑了起來。
蕭蘭以為自己聽錯了,有些迷茫地偏了偏頭,“你在做什麼?”
“沒什麼。”
他隻是突然發現,蕭蘭心中仍舊掛念著自己,否則又怎能如此心有靈犀?
二人的心意從未變過,也算是給這段感情譜寫了一個完美的結局。
“出去之後,找大夫看一下傷。”蕭蘭說。
東方不敗對他的關心很受用,笑著說道:“習武之人打打殺殺是常事,這點小傷沒有大礙的。”
“我打出來的,我心裡清楚,必須看大夫。”
“好,都聽你的。”東方不敗說完,想起了從前,即刻道,“抱歉。”
無需直白地說出口,單單這聲道歉,足以讓蕭蘭明白他指的是什麼。
二人在一起時,蕭蘭不喜歡他這副以夫為天、毫無主見的模樣。蕭蘭表麵溫和從容,實際上心性偏執,脾氣乖張,再加上身體上的限製,敏感暴躁,說了一些讓東方不敗傷心的話。
蕭蘭說:“你無需像從前那般討好我。”
東方不敗垂眸掩飾住自己的思緒,笑道:“我走了。”
蕭蘭似乎不太高興,沒有跟他寒暄,也沒有道彆,立即轉身回到了暗室內關上了房門。
東方不敗回頭,盯著房門看了一會兒,深呼一口氣,捂住流血的傷處緩步離開。
“我還以為你們會再續前緣。”白離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練功房裡,朝著蕭蘭打趣道。
以前他都是親自上陣來應付自己留下的感情問題,這次心血來潮,交給蕭蘭的程序掛機,想看看他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他其實一直都沒有切走,控製著蕭蘭的馬甲係統掛機,就躲在旁邊的小房間裡,屏息凝神,全程躲在後麵吃瓜。
蕭蘭在他麵前很乖巧:“您為什麼會這麼想?”
“阻攔在你們之間的生與死的距離已經消除,還有明教作為後盾,無人有資格對你們的事情指手畫腳,你和他既然有情,他又主動過來尋你,選擇跟他離開無可厚非。”
“他在我麵前總是一副小心謹慎的模樣,縱然他願意委屈自己讓我開心,我卻不會高興,甚至會覺得憤怒。可是他無法理解我的想法,與其這樣,不如分開,也算是放過我自己。”
“這倒也是。”
“叔叔。”
儘管白離從未跟他真正相處過,腦子裡虛假的記憶包幫他建立了條件反射,他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嗯?”
蕭蘭眨了眨眼睛,露出與白離相似的溫和笑容:“這世上了解我的人隻有您,無論我說什麼,您都能明白,與您在一起,我很開心。”
白離愣了一下,看到他流露出的幾分狡黠才意識到這熊孩子在調戲自己,不禁笑道:“膽子不小。”
蕭蘭垂下頭,看似恭順:“不敢。”
“如你所說,這世上我最了解你,說什麼都沒用的。”白離打趣道。
蕭蘭自己開玩笑的時候從容沉穩,被白離這樣回敬,反而不好意思了,他蒼白的臉頰泛起淺淡的紅暈:“我錯了,叔叔彆說了。”
白離大笑。
蕭蘭坐在那裡,看起來頗為乖巧。
“以後有機會多出去走走吧。”白離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