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酥抬手捂著嘴沒笑出聲。
可廳堂之上不少人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就包括坐在她前麵的盧三。
金門門主雖然是猝不及防,讓那些東西劈頭蓋臉朝他落下,可到底是化神期修士,在瞬間就能凝聚一個氣罩保護著他,並未真的落到他身上。
就算如此,也把金門門主氣得臉紅脖子粗,一個化神期修士,居然要在所有親朋好友和各大宗門弟子麵前顏麵丟儘!
藏劍閣!這一定是藏劍閣做的!
那些惡臭之物很快就讓守在一側的弟子收起。盛景韶在門主身側,他最先反應過來一躍而起,抱著劍跳上失去房頂的天空。
此處廳堂很大,整個屋頂被掀起,這絕非臨時能做到的,必然是要有人提前在其中破壞結構,再加以符籙或者其他,才能在這種時候淩空被掀起。
那屋頂不知飛到何處,盛景韶站在失去頂的屋簷邊,做惡之人並未離開,一個高壯的重劍修士抱著重劍就在屋簷邊,當著盛景韶的麵,將手中的一疊紙朝下撒去。
那些紙隻有巴掌大,總數近百張,從失去了屋頂的空中撒下來,風一吹,洋洋灑灑幾乎人手都接到了一份。
包括在角落裡的酥酥。
她並未看見房簷上方的藏劍閣弟子,隻發現從空中飄下來有小紙條,就順手撈了一份。
而此刻金門門主已經反應過來了,可他黑著臉,卻不能親自出口阻止,反應最快的盛景韶去追逞惡之人,而廳堂上其他的弟子反應不及時,根本沒考慮到這些紙條上可能出現的內容。
就這麼一步慢,在場所有人都接到了紙條,低著頭或看或念。
“金源兒,係金門第三代門主金堂和之女,年十五被其父送往友人家中,對外宣言學習其友人家中心法。實則被金堂和送往……”
念著字條的人越念眼睛瞪得遠大,看清後麵的字甚至都失了聲不敢吱聲。
而金門門主暴怒嗬斥道:“夠了!住嘴!”
明明前一刻還是謙遜低調準備做生辰的和氣模樣,後一刻經曆了從頭頂往下灌倒汙穢之物,金門門主臉麵子半分不存,此刻更是暴跳如雷。
“都是假的!誣陷之詞,某並未將小女送到那去,諸君切莫相信!!!”
而他此等暴怒,卻讓在場的不少人心下都有些疑惑。
“金門主,我等並未說令嬡去了何處,怎麼您就知道誣陷了什麼?”
酥酥低著頭默默看到紙條的後一句,瞪大了眼。
而在場也有人朗聲念到。
“……將其女送往屠城,如今金源兒為屠城鬼蜮鬼眾。有鬼名,其名堂幽。”
隨著那人朗聲念出,在場所有人都無法安寧,霎時間熱油炸了鍋似的躁動不安。
“堂幽?我似乎聽過,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她居然是金門主那個女兒?”
“屠城鬼蜮?當真是屠城鬼蜮?金門主,這說法你可認?”
“金門主的女兒我曾是見過,的確是十五歲後就不曾見了,金門主當真是把女兒送去屠城鬼蜮?”
“金門可是要給屠城鬼蜮投誠?不然為何將自己的女兒都送往屠城?”
“金門主,這你可得給個交代!”
在場的都是名門正派,素來看不上屠城鬼蜮的陰狠作風。隻是沒有與之相抗的實力,隻能做到儘量不招惹,但是嘴上的謾罵還是不曾少過半句的。
誰都看不慣屠城鬼蜮,屠殺十萬眾成名之地,處處都是活死人,所到之處無不是陰狠手段的殺戮。但是屠城鬼蜮的實力又太過強悍,能與之相抗的少之又少。
說來也就是赤極殿。可赤極殿與屠城鬼蜮並無糾葛,而屠城鬼蜮也從不招惹赤極殿,這就導致兩處相安,赤極殿也並未對屠城鬼蜮出手過。
其他宗門到底是有心無力,嘴上罵一罵就算了,讓他們和屠城鬼蜮相抗衡,他們還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就算如此,他們也不能允許有人這麼明晃晃的去貼著屠城鬼蜮。那是作惡之地,壞了心肝的人才會不要臉的往上湊。
金門說來是衛國數一數二的大宗門了,金門門主都把自己的女兒送往屠城鬼蜮,那說明了什麼?這背後的心思沒人敢去深究。
金門門主臉如鍋底黑,若是細看,能看出他嘴角肌肉都是抽搐的。
顯然,這一切都超乎他的預料。
金門弟子防了又防,還是沒有防住這一手。
藏劍閣!藏劍閣著實找死!
酥酥盯著屠城鬼蜮四個字人都有些懵了,金門門主把自己的女兒送到屠城鬼蜮去了?如今還成了屠城鬼蜮的堂幽,在外作惡不斷?
這……圖什麼?
酥酥心情複雜地看向那金門門主。
是不是能說明金門門主得知自己山門有半妖,想要讓空寂書交出去,是有緣由的?
而因為解開了禁製,以長老身份在座的空寂書臉色驟變,他似乎也明白了什麼,看向金門門主的視線充滿了厭惡。
“諸君且聽我一言。”
金門門主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抬手往下壓了壓。
在場的人都不能接受這種事,喧囂依舊。
“某的確有一女。”金門門主像是想好了什麼,飛速說道,“在她十五歲時,我送她去友人家中學習心法,不想她被屠城鬼蜮的鬼眾欺騙,居然跟了人走。”
“當初我有去找她回來,但是她鐵了心不肯回,萬般無奈之下,某已經和小女斷絕父女關係。”
金門門主痛心疾首道:“都是鬼蜮鬼話連篇,哄了我那單純的女兒。我也不想如此,卻深知其中厲害,隻能忍痛和小女斷了關係。”
“諸君,小女之事,我絕無反駁。事實就是事實。但是要說我勾結屠城鬼蜮,要說金門和屠城鬼蜮有關係,那可是冤枉啊!”
他這番話說的義正言辭,又一副痛心疾首,的確有人遲疑。
“金門主女兒不懂事,這與金門主又沒有關係,也不能說金門勾結了屠城鬼蜮吧。”
“的確如此,隻要金門主和堂幽斷絕關係,確保金門和屠城鬼蜮沒有任何瓜葛,這也不算什麼。”
“諸位,諸位且聽我一言。”金門主抬起雙手壓了壓,“今日之事,想必不少人心裡都知道,這是藏劍閣的陰謀。不過是為了讓某跌儘顏麵,好為藏劍閣取樂。此等事,也的確是我未提前防備,才著了他們的道。驚擾之處,在下給諸位致歉。”
在場人都知道藏劍閣和金門積怨已久,且前不久藏劍閣弟子才掀了金門的百層台階,如今說是要大鬨金門門主的生辰宴,也說得過去。
“但是藏劍閣弟子,可不像是如此行事之人。”席間有人忍不住提出,“他們一群劍修,素來都是隻會直來直去的,要動手就動手,說惡心人,絕對是用真事兒來惡心人,可不曾聽過藏劍閣弟子有誣蔑造謠的事兒。”
酥酥聽著那人說話,也忍不住點頭。
彆的不說,就那藏劍閣弟子欠了她三百靈石,給不出錢,就一定要給她一個要求用來相抵,算得上是一板一眼了。
而且酥酥心中總有個想法,這紙條上寫的,應該是真的。
金門門主不是看上去那麼無辜的。
酥酥低頭夾了一筷子清蒸魚。她吃著魚,身側的重淵飲著酒,在場賓客近百,可能安心吃喝的,也就他們兩人了。
說話間,那廳堂外卻傳來了一聲笑。
“也不全是愚鈍之人。”
重劍拖在地上發出的嘶嘶聲不斷,有個有氣無力的腳步在逐漸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