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阿嬌(1 / 2)

第三十二章

小劉據吃了藥, 開始哇哇大哭。

阿嬌把劉據交給以前伺候他的人,向劉非走去。

至於暴怒中的李廣會不會做出讓全軍圍剿江都軍的行為,阿嬌覺得不會。

李廣雖然是老將, 又待士兵們好, 在軍中頗有威望, 但有連戰連捷的衛青在這個地方, 士兵們會更聽衛青的話。

原因無他, 軍中比任何地方更看重戰功。

在衛青之前, 匈奴人在漢軍眼裡是不可戰勝的蠻夷,衛青橫空出世後, 匈奴人於他來講,不過是不堪一擊的待宰羔羊。

這樣的人,對漢軍來講, 是定海神針, 是人心所向, 無論他走到哪,士兵們都會自動為他讓出一條路。

人天生便是敬畏強者的,士兵尤甚。

在衛青的安撫下,躁動的軍隊慢慢安靜下來。

阿嬌走到江都軍隊列前。

劉非是諸侯王,他的盔甲與護心鏡並非尋常將領那般,而是劉氏皇族特製的, 比尋常將領要堅硬牢固得多。

饒是這樣, 也被衛青一件射穿。

可想而知衛青射箭時的憤怒與果決。

劉非被衛青所傷, 生死不知, 麵對著隨時都有可能□□的漢軍,江都軍們擺起了防禦隊列。

然而在阿嬌走到隊列前時,江都軍們自動讓出了一條道。

不用說,阿嬌也知道這是劉非在來之前便交代過的——若是他出了什麼意外,江都軍唯阿嬌之命是從。

隨行的軍醫們忙前忙後,將劉非圍成一團,查看著傷勢。

阿嬌扒開軍醫,走到劉非麵前。

衛青的那一箭射的是心口,劉非現在還沒涼透完全是個奇跡。

阿嬌從隨身空間裡拿出一枚藥丸,裝作看劉非的傷,把藥丸喂到他嘴裡。

劉非耿直是耿直了點,但有今日射殺劉據,又射殺淮南王的行為在,朝臣與諸侯王們見他都會陪著小心。

畢竟,對於一言不合就開乾的二愣子,大家都會格外有耐心,也會講禮貌的。

李廣的第二箭射在了李夜來的胳膊上,將她釘在了地上,並沒有要她的性命。

劉非的第二箭就不同了,一箭將淮南王射死。

“王爺!”

李夜來絕望的聲音劃過長空,她左手握住箭羽,狠狠一扯,將被釘在地上的胳膊帶了出來,跌跌撞撞向淮南王的屍體跑去,流下一串殷紅的血線。

淮南王死的很快,連句遺言也不曾交代。

李夜來懷抱著淮南王的屍體,慟哭出聲。

阿嬌看到這一幕,心情有些複雜。

淮南王是諸侯王,縱然行謀逆之事,也不會禍及子孫,白綾一條,或者一杯毒酒,便能謝罪天下。

李夜來不同,謀逆失敗,等待著她的,是滅九族,淩遲處死。

而李夜來的心計手段也委實厲害,若她不穿來的外掛,換成任何一個人,都躲不過李夜來的連環計。

北國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再難得。

李夜來的謀略與相貌,配得上這首佳人歌。

殷紅的血色蔓延開來,李夜來倒在淮南王身邊。

阿嬌閉了閉眼,道:“找個地方,把他倆葬一處吧。”

可惜了,李夜來的對手偏偏是她。

淮南王與李夜來死後,淮南軍隊亂成一團,衛青兵不刃血,便收攏了淮南王的軍隊。

衛青將軍隊打散後,編入漢軍,以待將來對匈奴用兵。

淮南王雖死,可仍有各地的諸侯王在起事,衛青出兵去征討,衛子夫哭紅了眼睛,求他不要去。

衛青抿了抿唇,沒有理會衛子夫的哭鬨,深深地看了一眼阿嬌後,縱馬領兵出城。

經過精心治療和休養後,劉非與韓嫣的傷勢好了個七七八八。

傷好之後,二人開始上朝了。

淮南王兵敗身死,衛青出兵鎮壓其他謀反的諸侯王,劉據尚在繈褓之中,長安城中除了劉非外,並無其他掌實權的諸侯王,在這種情況下,劉非出現在的宣室殿的行為,便很值得讓人去深思了。

衛子夫抱著劉據瑟瑟發抖。

衛青出城平叛,田蚡雖是丞相,可鎮不住這滿朝文武大臣,劉非在長安城駐守重兵,他若行謀逆之事,沒有人能救得了他們母子。

衛子夫終於明白,衛青那日在長樂宮跟她說的話。

主少國疑,是坐不穩這大漢天下的。

劉非手扶佩劍,在宣室殿一站,朗聲道:“先帝崩逝,新帝年幼,不堪輔佐,本王推舉一人,可為天下之主,不知諸位大臣有何疑議?”

劉非陣前射殺淮南王與劉據的彪悍戰績在前,朝臣們對他多有畏懼,再加上今日他又是一身戎裝上殿,寒光泠泠,更讓人心底發顫。

漢家江山,諸王有份,誰做皇帝都是做——這位江都王在長安城外屯了二十萬大軍,李廣麾下隻有五萬兵馬,且大多是騎兵,打匈奴是好手,但打起攻城戰卻遠遠比不得江都軍,他們不這樣認為也不行啊。

彆問長安城的禁衛軍哪去了,禁衛軍被阿嬌所用,阿嬌是誰,劉徹的前皇後,當今衛太後的死對手,劉非真要對衛子夫動手了,阿嬌不拍手稱快上前補一刀,那都是她心胸寬廣不計前嫌了。

一陣騷動後,朝臣壯著膽子,明知故問道:“敢問王爺,那人是誰?”

劉非環視一圈。

田蚡不住擦著額間流下的虛汗,韓嫣的官袍穿的鬆鬆垮垮的,盤膝而坐,在一群端端正正的朝臣中間顯得格外紮眼。

李廣恨恨瞪他一眼,彆過了臉。

竇嬰閉目養神,一手捋著胡須,另一隻手放在寬大的繡袍裡。

劉非道:“都沒有疑議?很好。”

“江都王劉非,恭迎陛下!”

劉非轉身,一撩衣擺,向殿門出跪下。

朝臣們微微一怔。

劉非射殺淮南王,又險些射死劉據,居然不是為了自己?

朝臣們疑惑著,跟著劉非轉過身,目光看向緩緩打開的殿門。

清晨的霞光鋪滿地,阿嬌身著玄色衣裳,從霞光中走來。

一陣沉默後,朝臣們炸開了鍋:“長公主?!”

“這不行!”

“長公主是陳家女,又是女人,怎麼可以稱孤道寡?!”

大漢朝雖然出了兩位攝政天下威壓四海的太後,可不代表他們能接受一位女皇帝。

兩位太後之所以能夠攝政,那是因為皇帝勢弱,她們是以劉家兒媳的身份進行監國,若阿嬌登基,那便不一樣了。

首先,阿嬌身上雖流著景帝血脈,可終究是陳家女,再者,她不可能不嫁人,一旦嫁人,便是將大漢天下拱手相送。

更更重要的是,女子臨朝稱帝,簡直是對他們身為男子的侮辱!

朝臣們群情激奮,口若懸河說著阿嬌不可為帝。

阿嬌沒理會朝臣們的議論紛紛,徑直走上台階,坐到天子寶座上。

衛子夫因以太後身份輔政,坐的是天子寶座的後麵,隔著厚厚的珠簾。

見阿嬌坐到天子寶座上,忍不住抱緊了懷裡的劉據。

劉據吃痛,哭了起來。

朝堂吵鬨不休,又有嬰兒哭泣,劉非微微皺眉,噌地一下拔出腰中佩劍。

寒光閃閃,朝臣們聲音微頓,隨後撞柱的撞柱,扯劉非衣袖的扯衣袖——法不責眾,劉非不可能把他們全部殺了。

一片慌亂中,阿嬌挑眉一笑,聲音清越:“廷尉大夫張湯何在?”

張湯起身拜下,阿嬌道:“擾亂大殿是何罪名?”

“夷三族,家產充公。”

“既然如此,那便去執行吧。位置騰出來,朕也好安排自己的人。”

張湯點頭稱是,長袖一揮,讓禁衛軍進殿拖人。

原本要死要活的朝臣們傻了眼。

酷吏張湯誰人不知?鐵麵無私,連皇後、丞相敢拉下馬的人。

再聽聽阿嬌這意思,她早就準備了不少人來填補被殺之人的官職,他們尋死覓活根本威脅不了任何人。

朝臣們不敢再鬨,擦著眼淚開始哭先帝。

阿嬌見好就收,讓張湯立在一邊,道:“朕以為,諸位大夫是國之棟梁,眼界心胸遠超常人,哪曾想,是朕錯了。”

“朕是文帝之後,先帝親封的長公主。朕的這個長公主,並非繼承而來,是朕為大漢立下累累戰功,先帝才不得不封。”

“煩請諸位大夫仔細想一想,若無朕,馬邑之戰是否能大獲全勝?若無朕,漢軍以步兵遠征匈奴拿什麼取勝?”

“若無朕,漢軍是否有錢糧出得了長安城?”

“若無朕,淮南王起兵造反,匈奴必會趁機南下,內憂外患,諸位大夫可還能在此哭鬨不休?”

朝臣們的哭聲小了下去。

這些功績,是辨無可辨的,無論哪一個諸侯王,有此功績,都能做得了國君。

可偏偏,這人是阿嬌。

身為女子的阿嬌。

寬闊大殿中,不知誰低低地喊了一聲:“可是,你是女子啊。自古以來,哪有女子為帝?”

阿嬌揚眉一笑,揶揄道:“這位大夫大抵是忘了,補天造人的媧皇。”

媧皇當政時,人類尚處於母係社會,父係社會後,媧皇的地位不斷下降,但可不否認的是,她仍是史上所記載的第一位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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