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丁夫人(1 / 2)

第三十七章

逆天而行?

誰敢。

漢高祖劉邦斬白蛇起義, 哪怕綠了自己的父親,也要編造一個母親夢中與龍王交合的故事,來證明自己是天選之子, 真龍化身。

但那夢中的事情, 誰又能知道呢?

還不是劉邦說什麼就是什麼。

那時候秦朝已經覆滅, 楚霸王項羽四麵楚歌, 這樣的典故, 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可一顆稻草, 讓民心徹底倒向劉邦。

劉邦人品雖渣,但治理天下確實有一套, 再加上後來的文景之治與民生息,漢武帝大破匈奴,給了漢人挺拔千秋的自信, 劉邦所說的母親與龍王夢中交合, 也就變成了無可置疑的神話。

——若非真龍之後, 又怎會將國家治理得這般強大?

這樣的認知一直持續到桓靈二帝登基,朝廷腐敗,宦官外戚內鬥不休,以致天下大亂,民不聊生。

百姓們活不下去,便揭竿而起, 爆發了黃巾起義。

張角以黃巾束發, 赤色抹額, 高呼蒼天已死, 黃天當立,不再相信劉氏皇帝為真龍天子的權威。

諸侯王們各自為戰,紛紛想做下一個開創帝業的高祖皇帝。

帝王出世,多伴有異象而生,實在沒有了,也可以學著漢高祖,弄一出綠了自己的父親的夢境。

於是乎,各類神靈異玄幻故事層出不窮,每個諸侯王的親衛拉出來,都能說上三天三夜扯得沒邊的祥瑞。

但這些終究是聽來的,不曾見過,所以可信度很低。

直到這夜的鳳凰浴火而生,翱翔九天之後,飛入曹昂的身體。

幾十裡外的人家,都不僅能到火光與飛鳳,還能聽到鳳唳長嘯。

騎著絕影奔出數裡的曹操感覺到身後火光衝天,又有鳳鳴聲音傳至耳內,一邊縱馬狂奔,一邊忍不住回頭去瞧。

這一瞧,他便停下了馬。

火光下,是他的長子曹昂。

曹操瞳孔微微收縮,胸口劇烈起伏。

隔得太遠,他沒有聽到丁璿的話,但哪怕沒有丁璿的聲音做旁白,他也能比任何一個人明白這一幕意味著什麼。

曹操立刻調轉馬頭,回到曹昂身邊,翻身下馬,抓著曹昂左看右看。

“我兒!子修!”

原本隻敢在心裡宵想的夢想,似乎一下子變得觸手可及。

好一會兒,曹操才重新組織好語音,把曹昂緊緊抱在懷裡,又哭又笑道:“天佑我兒!”

“天佑曹家。”

丁璿眸光輕轉,言笑晏晏:“漢家天子乃火德,如今鳳凰浴火重生,回到我兒體內,是上天要我兒取漢家天下而代之!”

“天命在曹!我兒便是天命!”

“張繡,你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丁璿聲音清越,響徹在夜風裡。

原本想要將曹昂砍成肉泥的士兵哆哆嗦嗦丟下了手裡的霧氣,不住向曹昂磕頭,痛哭流涕說自己錯了。

馬上的張繡身體一震,手指不可自製地抖了起來。

賈詡看了一會兒火光,一手撚著胡須,目光轉到被曹仁典韋護在身後的丁璿,神情若有所思。

夏侯惇微微抿唇,眸光被火光照得明明暗暗。

曹洪終於反應了過來,連忙撿起不知何地掉在地上的武器,朝天上一舉,道:“天命在曹!”

曹洪的聲音太突然,又響亮,典韋終於回神,跟著曹洪一聲爆喝:“天命在曹!”

二人的聲音傳至正準備往下衝陣的曹營將士,將士如夢初醒,跟著大喊天命在曹。

張繡的士兵本就被鳳凰浴火的景象所震撼,再加上天命在曹的聲音鋪天蓋地而來,士氣一瀉千裡,甚至還有一些人丟盔棄甲而逃。

夏侯惇領的青州兵幾乎沒花費多少力氣,便擒獲了準備往穰城撤退的張繡。

夏侯惇看了一眼丁璿,去整理投降曹營的士兵。

典韋飛奔到曹操麵前,拉著曹操左看右看,檢查有沒有受傷。

“我沒傷。”

曹操撫掌大笑,看向曹昂的目光滿是熾熱:“吾兒甚好。”

曹昂被曹操熱情的態度弄得有些不自在。

曹操雖灑脫不拘小節,無論與誰,都能談笑風生,但作為父親,曹操仍是一個頗為嚴厲的人。

信奉嚴父出才子。

而曹昂又是長子,自出生,便背負了太多太多的期望,四書五經,騎馬習射,排兵布陣,甚至為君為臣之道,他都要學。

他的父親是曹操,他不能平庸。

內因外素加在一起,導致多年來他與曹操的關係並不算特彆親密,他的堂兄曹安民,都比他跟曹操的關係好。

曹安民在曹操麵漆說話無所顧忌,而他,說一句話,要在心裡過上好幾遍。

遇到曹操沾花惹草,丁夫人破口大罵,他還要硬著頭皮在裡麵調和。

這麼多年來,他習慣了與父親不冷不熱的關係,一朝父親對他慈眉善目噓寒問暖,他反倒有些不習慣。

可父親都對他這般親熱了,他若是不說些什麼,又有點不合適。

曹昂醞釀了許久,最終乾巴巴道:“父親,你沒受傷吧?”

自己的兒子是未來天子,沒有什麼比這個消息更好了。

就算這個兒子之歪瓜裂棗不堪入目,如今也是閃著金光驚為天人的存在。

更彆提這個長子本就是個極懂事、允文允武又俊秀的少年郎了。

曹操拍著曹昂的肩,看哪哪都是滿意的,道:“我沒事,倒是你,沒傷著吧?”

曹昂剛要說話,看到曹操身後慢慢走來的丁璿,眼皮跳了跳。

他年少,控製情緒的能力尚未修煉到家,曹操又是極聰明會觀察人心的,見他麵上的表情僵了一瞬,還以為他受了傷,當下便要拉著他檢查哪裡受了傷。

丁璿越走越近,麵上一派平和之色,嘴角微勾,看上去心情似乎還不錯。

然而丁璿越是這樣,曹昂心裡便越發虛。

他長這麼大,沒少見丁璿追著曹操大罵的場景。

現在有多平靜,爆發之後便有多恐怖。

曹昂咽了咽口水,按住曹操的手,小聲道:“父親,母親來了。”

剛才的景象實在太讓人震撼,曹操還以為曹昂被火光與鳳凰嚇得沒回過神,才說出這樣沒邊際的話。

曹操大笑出聲:“你這孩子,又想你娘了?她遠在許都,來不了的。”

“你若是想她,等拿下宛城,爹便帶你回去看她。”

“不是啊主公。”

典韋忍不住道:“夫人真的來了。”

“就在你身後。”

曹操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典韋是個耿直人,不可能說話誆他。

曹操抬手,揉了揉臉,恢複春風滿麵的笑容,慢慢轉過身,笑著道:“阿璿,你何時過來的?”

丁璿一身戎裝,目光盈盈似水,與溫柔嬌軟的鄒夫人相比,彆有一番風味。

曹操臉上的笑意更真誠了一分。

然後便看到,丁璿手裡提著的人頭還在不住往下滴血。

那人頭上的眼睛怒目而視,似乎死的頗為不甘心。

夜風徐徐,人頭上血腥味撲麵而來,曹操眉頭跳了一下,眼底的笑意僵了僵。

半月未見,他的嬌.妻小表妹,似乎比以前更暴躁了呢。

曹操看了一眼典韋,目測著距離。

很好,典韋離他很近,如果他的小表妹一時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典韋還能救他一救。

曹操稍稍放心,但一看丁璿手裡的人頭,又默默往典韋身後走了一步,方道:“阿璿,這是誰的人頭?你怎麼提著?”

“快扔了,莫臟了你的衣服。”

丁璿抬手,把胡車兒的人頭舉在曹操麵前。

曹操喉結動了動,太陽穴不住狂跳。

雖說他南征北戰,沙場為家,可像這般近距離看死人頭的,還是第一次,更彆提丁璿手裡的人頭還有死不瞑目的猙獰感。

換上旁人,隻怕這會兒早就捂著肚子狂吐了。

但他是誰,是曹操,被人評價為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的曹孟德,泰山崩於麵而色不改!

曹操這般想著

下一秒,丁璿把手裡的人頭丟在曹操懷裡。

曹操與懷裡的人頭對視一秒後,手上一個哆嗦,人頭骨碌碌地滾到了地上。

丁璿雙手環胸,看著曹操。

鄒夫人的事情暫且放一放,她發現了另外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丁璿道:“我覺得你應該認識他,叫胡車兒。”

她讓曹洪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張繡原本是非常有誠意地投降曹操的。

要不然,也不會打開城門,讓曹操的兵馬駐紮宛城。

可是後來,卻突然叛變了。

除卻曹操睡了張繡的嬸娘外,胡車兒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

胡車兒掌著張繡大部分的兵馬,是張繡最為倚重的武將,曹操抵達宛城後,不斷以金銀之物賄賂胡車兒,似有不軌之心。

張繡擔心曹操聯合胡車兒殺了自己,又出了鄒夫人那一檔子事,才走投無路,怒而反曹操的。

這樣看來,張繡的反水似乎不得已而為之,可她剛才問過荀攸了,曹操根本不曾重金收買胡車兒。

再瞧瞧曹操如今的反應,她幾乎能夠確認一件事——曹操壓根不知道胡車兒是誰,又怎會買通胡車兒殺了張繡?

曹操揉著胸口,壓下身體裡的翻山倒海,道:“這名字有點熟悉。”

丁璿道:“張繡手下的第一猛將。”

曹操想起來了。

這名字張繡提過,說甚是驍勇,得知他麾下大將典韋勇武過人,想比試一下。

他便囑咐了典韋,說張繡新降,彆讓胡車兒輸得太難看,免得落了張繡的麵子。

典韋便頗為不情願地與胡車兒打了一場。

曹操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頭,道:“原來是他啊。”

那場比武典韋沒用力,所以也沒什麼看頭,他看在張繡的麵子上,略微點評兩句便揭過了。

因為太沒看頭,他到現在都沒記住胡車兒長什麼樣。

丁璿道:“被我一劍殺了。”

曹操:“!!!”

胡車兒雖遠遠不是許褚的對手,但到底是張繡麾下第一猛將,該有的武力值還是會的。

曹操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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