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懷遙對這些人的心思可說是再清楚不過了,彆看他們一個個名士英俠,什麼一諾千金輸贏無悔,話說的好聽,實則隻是對那些地位平等之人而言。(w W )
至於這些人眼中的“廢物”、“凡夫”,那根本就是不配為人的,嚴矜在動手之前怕是從未想過自己會輸,說的話自然也就是那麼隨口扯扯。
葉懷遙正要好心幫著對方回憶一下,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他身邊的阿南突然開口了。
“嚴公子剛才說,”阿南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用少年尚未變聲的清脆嗓音說道,“他剛才打破了我的頭,如果這場比試輸了,便要向我磕頭賠罪。”
褚良:“……”
他扶著嚴矜的手下意識緊了緊,忽然有點擔心對方會被活生生氣死。
周圍的人聽此一語,也是神色各異。葉懷遙實在沒忍住,微微低頭,抿了下止不住上揚的唇角。
這話若是由他來說,恐怕褚良還要厚著臉皮掰扯一番,抬出嚴家的麵子來要他通融通融。但是由阿南開口,效果就完全不一樣了。
對方隻不過是個無門無派的普通少年,你跟他說什麼“麵子裡子”都不管用,當著這麼些人的麵,誰也厚不下臉皮跟個孩子耍賴。
雖然以目前葉懷遙的了解來看,這個“孩子”表麵上看著弱小無助又可憐,其實也很可能是個白切黑的小壞蛋。
嚴矜一口氣沒提上來,險些厥過去,“胡說八道”、“血口噴人”都到了嘴邊,他也愣是沒說出來。
——因為阿南沒撒謊,這話就是他自己說的。
可是他的身份何其尊貴,怎能給這麼個小要飯的磕頭賠罪?開什麼玩笑,不如殺了他!
兩相僵持片刻,人群中弱弱傳出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嚴三公子,做人理應守信……”
說話的是之前被葉懷遙救過的那名女修。
她剛才就一直暗暗給自己鼓勁,想替葉懷遙說話,隻是一直沒機會開口,這下終於找到機會了。剛說完,就被身邊的父親狠狠瞪了一眼。
一些人老成持重,知道嚴矜此刻已經在發狂的邊緣,不敢得罪,但大多數年輕人的心中仍有血性,更何況葉懷遙又是如此年輕俊美。
有的女修和……男修們不由自主心生愛慕,還有部分是向往他敢於越級挑戰的勇氣,眼見有人起頭,都不顧長輩阻攔,紛紛開口:
“是啊三公子,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你把人家小兄弟的腦袋打出來那麼大一個窟窿,不過是賠個禮而已,也是應當的吧!”
“咱們現在可是在鬼風林裡啊,處處危機,時間不容耽擱。嚴公子,請快些罷。”
嚴矜好不容易緩過來一口氣,身體搖搖晃晃,氣怒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他此刻已經是理屈詞窮,卻還是非得要硬撐,葉懷遙知道,以嚴矜的脾氣,讓他下跪簡直比登天還難。但是他還有張王牌沒打出來。
那就是紀藍英,曾經陪伴他無數節數學課的,親愛的憨批主角。
葉懷遙虛情假意地露出為難之色,故作退讓道:“嚴公子這般,我也不想為難。隻是危難之中,是這位小兄弟為我解圍,他這點小小的要求,懷遙也不能拒絕。這樣吧——”
他沉吟一下,說道:“剛才要去模豹之血的,其實是紀公子,說來二位都有責任,要不然便請雙方都退讓一步。換紀公子來磕頭賠罪,如何?”
葉懷遙這個“如何”是衝著阿南問的,阿南見他向自己眨了下眼睛,睫毛纖長,目中含笑。
他心頭一個晃神,隨即明白了葉懷遙的意思,故意低下頭沉默了片刻,這才悶悶地道:“……好。”
紀藍英:“……”
這小子還挺不樂意!
他眼看雙方僵持不下,同樣焦急,正想著該怎樣過去勸說,沒料到葉懷遙話鋒一轉,這把火就燒到了自己頭上。
關鍵是,這個提議,還讓褚良意動了。
葉懷遙願意讓步本來就已經很不容易,更何況仔細想想,他提出的已經是最佳方案,既可以保存嚴矜的臉麵,又能讓大家都過得去。
至於紀藍英願不願意,一點也不重要。要不是因為他,嚴矜也不會弄得如此狼狽,褚良覺得嚴家不追究紀藍英的責任,就已經很夠意思了。
紀藍英慌亂道:“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沒有想到什麼好的借口,畢竟眼下是《廢柴修仙傳》前期,主角的勢力還未能完全培植出來,比起嚴矜,他的身份差著不少。
現在要輪到紀藍英嘗一嘗這身為小人物的無奈滋味了。
葉懷遙的手中沒有扇子,手腕卻依舊下意識地轉了轉,目光不動聲色地在嚴矜臉上一掠。
欺負草包沒意思,他的目標,可從來就不是讓紀藍英難堪。
紀藍英一下子成為了眾人的焦點,隻覺得難堪異常,這一刻仿佛曆史重演,他又回到了那個被當眾羞辱之後的窘迫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