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宛瓊心裡是這樣計劃的,但麵對目前的形勢,要如何脫身,還是個問題。
她一邊琢磨,一邊將糖遞過去,與歐陽鬆一塊被救的那名有點靦腆地接了,說道:“謝謝姐姐。”
她自我介紹:“我叫姮娥,歐陽家主……算是我外祖父吧。”
管宛瓊有點吃驚,問道:“你是高家的人嗎?”
據她所知,歐陽鬆一共有兩子一女,兒子歐陽顯歐陽問,一個人品不行,一個智商不行。
女兒的性情似乎較為沉默內向,管宛瓊對她了解不多,隻知道嫁進了體修一脈的高家。
高家雖說無法跟五世家相比,但應該也不會放著女兒出來闖蕩不管,還要外祖父照應吧?
這時,在旁邊閉目調息的歐陽鬆睜開了眼睛,說道:“管司主,她是陰家的人。”
姓氏少見,管宛瓊卻未曾聽說過:“陰家?”
歐陽鬆笑了笑,說道:“陰家一脈是曾經楚昭國的舊臣,後來亡國之後,專門研究製造各種法器,人脈稀薄,平素低調,不認識也是正常。”
他雖然跟紀家主和元莊主等人平輩,但似乎並沒有他們為了維持威嚴,而把自己弄成老頭子外形的愛好。
歐陽鬆一副容顏濃麗的俊美青年外表,弄得管宛瓊聽姮娥叫他外公還有點彆扭。
她說道:“照這樣說,歐陽家主莫非還有一個女兒嫁到了陰家?”
歐陽鬆搖頭感歎:“可以這麼說,不過我沒有找女人生孩子的興趣,當初把姮娥她娘捏出來的時候恰逢仇家,一不小心就弄丟了。此事是我的過失啊。”
管宛瓊:“???”
姮娥小聲對管宛瓊說:“管姐姐,我外公喜歡男人。”
經過兩人解釋,管宛瓊才得知,原來歐陽鬆生來隻對男人感興趣,又風流浪蕩,處處留情,一直沒有子嗣,經常被族中的長老念叨。
更有一些居心叵測的人惦記著將自家兒女過繼給他,歐陽鬆一個都不想要,心煩之下,乾脆就用自己的血和靈力,注入四樣有了靈性的法器,造了四個兒女出來。
其中剛剛成功就被不慎遺失的大女兒,便是姮娥的生母。
而這陰家跟另一戶姓費的人家世代有仇,雙方互相殘殺了數代,直到最後,幾乎隻剩下了姮娥一個活口。
姮娥在母親去世之後就已經知道了自己與歐陽家的淵源,但她認為雖有血緣關係,卻並無半分感情,因此也就沒有相認的打算。
誰料想世事奇妙,進山尋找法器材料的姮娥不慎遇險,恰好被在外獵豔的歐陽鬆碰見救了,兩人才算相認。
管宛瓊道:“原來如此,歐陽家主延續血脈的方法真是彆出心裁。”
她心裡暗暗想,可惜會造不會教,女兒不知道,起碼倆兒子沒一個好東西。
歐陽鬆看了管宛瓊一眼,忽地起身,對她深深行了一禮。
管宛瓊連忙道:“這是做什麼,快請起來。”
歐陽鬆道謝:“我和姮娥這次得以脫險,多虧管司主和玄天樓的各位道友及時趕來。這份救命之恩在下記在心上,來日一定回報。”
管宛瓊道:“您客氣了。”
歐陽鬆又笑道:“所以說……管司主要是覺得我費很大勁造出來幾個完蛋貨,當麵直說我也不會生氣。唉,確實是家門不幸啊。”
管宛瓊也忍不住笑了:“歐陽家對外的說法,是歐陽先生你臥病在床,昏迷不醒。但我二位師兄見歐陽顯趁機鏟除歐陽問上位,似乎根本不留餘地,便猜測很有可能是他在搞鬼。”
她試探著說:“如今真的找到了人,看來確實可以證明這一點了吧?”
歐陽鬆道:“不愧是明聖和法聖,料事如神。”
他這就算是承認了,這件事多半是歐陽顯的手筆。
管宛瓊反倒覺得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
她此時自然不知道歐陽顯有什麼陰謀算計,但是已經聽說這人跟討厭的紀藍英混在了一起,心裡本能就覺得危險,還是早搞掉早省心。
當然,玄天樓無緣無故的,總不能去打殺人家歐陽家的家主,現在有了歐陽鬆出麵,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
管宛瓊覺得自己就是衝著這一點,也得好好保護歐陽鬆。
“這歐陽顯實在陰毒的很。現在追兵未至,咱們本來應該趁機離開,但我隻怕除了萬雷陣之外,前麵還有其他陷阱,那可就成了自投羅網了。”
管宛瓊說:“我已經派了人分彆去探路和趕回玄天樓報信,兩位請再多等一會吧。”
姮娥抱歉地說:“管姐姐,真對不住。我外爺自己就知道亂搞,不負責任,給你們添了很多麻煩。“
“……”歐陽鬆無奈道:“姮娥,我知道你不滿我當初將你娘丟了,但好歹外爺這次為了救你受了不少傷,連傷藥都沒得吃,還把快要得手的公鯉魚精都扔到一邊去了。你知道那小夥子長得多俊俏嗎?你……”
管宛瓊:“……”
她有點明白歐陽鬆怎麼會把子女教成那個樣子了。
姮娥看上去也沒把這個不著調的外公當長輩,將方才管宛瓊給的糖丟了一顆到歐陽鬆嘴裡,說道:“藥都被你兒子炸了,吃顆糖假裝一下罷。”
她自己將一塊糖放進嘴裡,又遞給管宛瓊:“管姐姐,你吃。”
管宛瓊笑著說:“我早已辟穀,不吃東西也可,你留著罷。這糖還是我師兄給我的,他總是愛把我當小丫頭哄。”
姮娥羨慕道:“那你師兄一定很疼你,我哥哥要是還活著就好了。可惜我都不記得他長什麼樣子……哎?”
管宛瓊道:“怎麼了?”
姮娥剛才把那塊糖咯吱吱嚼了,然後驚訝的發現味道很熟悉。
她聽到管宛瓊問,便忍不住說道:“這糖……我好想在夢裡吃過。”
管宛瓊:“哈?”
莫非這是師兄給她的什麼神糖?
姮娥道:“是真的!”
她回憶道:“我前一陣子做過一個夢,夢見好像是回到了十幾年前的時候,有一次去死鬥場假裝陪酒歌女。”
“我們本來是要設局埋伏仇人,結果我就遇見了個陌生的大姐姐,不光點破了我的身份,還給了我幾顆糖,就是這種鬆子糖,我以前從來沒有吃過的。”
姮娥說著,同時驚奇地又拿出來一枚糖塊端詳:“不知道為什麼,我醒了之後把那個夢記得特彆清楚,原來世上真的有這種糖嗎?“
這麼離奇的事情,管宛瓊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隻能道:“沒準你那個大姐姐是仙女,故意給你托夢的。”
姮娥認真道:“她真的長得很漂亮!就是,漂亮到隻可能在夢中見到那種程度。”
無論是她還是管宛瓊,都是已經是人間難得一見的美人,聽姮娥如此稱讚,歐陽鬆忍不住笑道:“可惜了,那麼漂亮是個女人,否則我非得看看不可。”
姮娥本來想說,那個女人也喜歡女的,才不對你們臭男人感興趣,想了想忍住了。
管宛瓊也笑著說:“我得回去問問師兄,這糖是不是哪位美人送給他的,故意不和我說。”
正在這時,另一頭派出去的弟子們已經折返回來。
“管師姐。”
一名少年跑過來,匆匆說道:“王師兄回去報信還沒有回來,但方師兄和張師兄已經探得,在前麵兩條路的方向上,都有陣法設伏。”
管宛瓊道:“太毒了吧。”
那少年道:“目前所知道的隻有這兩條路可以離開,要不然再在這裡等上一會,去探一探還有沒有彆的出路?”
管宛瓊把劍重新配上,沉吟道:“我看不行。他們既然已經將出路堵死,說明一定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在此將我們圍爐,說不定追兵很快就到了,需得換個地方躲藏。”
歐陽鬆一開始還看這姑娘看著嬌滴滴的,竟然也是玄天樓十二司主之一,讓人頗覺驚奇,此時聽見管宛瓊判斷的理智迅速,覺得果然不簡單。
管宛瓊道:“歐陽先生的傷?”
歐陽鬆說道:“傷沒關係,完全挺得住。管司主隻管按照你們的行進速度,我與姮娥絕對不會拖後腿的。”
管宛瓊也乾脆,說道:“好。那這就走……”
她的話還沒完全落地,便聽有個聲音笑道:“走?憑你是誰,走的了嗎?”
管宛瓊目光一緊,她身上沒了符咒,直接出劍,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砍了出去。
窗戶被劈成兩斷,掉落在地,那道劍氣卻似乎放空了,倒是一陣鋪天蓋地的風沙狂卷而入。
歐陽鬆隱約聞到風中有股淡淡的腥氣。
他雖然受傷,但經驗卻遠非一般人可比,臉色微變道:“你們小心,有妖獸!”
歐陽鬆的話音還沒落,外麵就傳來了一聲慘叫。
這裡除了歐陽鬆和姮娥之外,剩下的全都是玄天樓弟子,管宛瓊十分擔心,顧不得其他,一步便搶了過去。
隻見大約五六個人聚在前方,又兩個人扶著一名弟子半躺在地上,剩下的人都手持佩劍四下打量,嚴陣以待。
管宛瓊人還沒過去,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管司主。”一名扶著傷者的弟子驚魂未定,顫聲說道,“剛才有個人頭過來,咬了劉師弟一口,就、就走了。”
他是從外門新調任上來的,膽子較小,這時候嚇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管宛瓊先低頭查看了一下傷者,發現他半邊身體血肉模糊,掉了一條胳膊,而傷處留下了一圈類人的牙印。
管宛瓊心裡有點難過,但眼下也沒其他辦法,隻能儘量早點脫困。
她令人照料傷者,又道:“什麼叫有個人頭過來?說詳細點。”
說話的同時,管宛瓊用神識在周圍查探了一圈,沒感到任何異常。
若不是歐陽鬆經驗豐富,恐怕死了一個人之後,他們也依舊會摸不著頭腦。
那名弟子抬起頭來,正要向管宛瓊解釋,忽然眼睛瞪大,滿臉驚懼之色,說道:“身後!”
一陣腥風襲來,察覺到的時候已經是近在咫尺,管宛瓊來不及轉身,直接抬劍反手一擋,隻覺得手腕發麻,錚的一聲在耳畔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