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絕不是她認知中的那個單羲衍。
他好像變了。
她也變了。
他們都在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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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鶯隔天一早就拉著行李箱去了山村裡的小學。
出了縣城後路途越來越不平坦,顛簸一路,終於到了山村裡的小學。
校長親自接待的她,和她一天到的還有另外一所學校的一男一女。
他們是情侶,本來校長是想女老師住一間宿舍,男老師住一間宿舍,但知道對方兩個人是小情侶後,就問蘇鶯介不介意一個人住一個宿舍。
蘇鶯笑了笑說不介意。
就這樣,三位新來短期支教的老師就在學校裡給老師準備的宿舍住下了。
蘇鶯和另外一對情侶被校長帶著去班裡介紹給孩子們認識,蘇鶯要教他們語文,聽說蘇鶯的特長是跳舞,校長還特意囑咐讓蘇鶯可以教孩子們跳舞。
而且蘇鶯還要擔任三年級學生的臨時班主任。
蘇鶯穿著牛仔褲和白襯衣,站在講台上,看向台下乖巧坐著的一群孩子,他們每個人的眼睛都很明亮,熠熠生輝地望著她。
她對他們淺然笑了下,自我介紹說:“大家好,我叫蘇鶯,蘇是萬物複蘇的蘇,鶯是草長鶯飛的鶯。”
她說著,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了娟秀大氣的兩個字,蘇鶯。
然後又回過頭來,繼續說:“我來自帝都,畢業於清大,接下來的兩個月,我將擔任你們的班主任,並教你們語文。如果你們想學舞蹈的話,可以找我,我親自教你們。”
……
之後的好幾天,蘇鶯都會麵對這些小孩子各種千奇百怪的問題。
“蘇老師,帝都的長城很長嗎?”
“對呀,很長。”
“老師,你看過大海嗎?大海真的很藍嗎?”
“對,很藍,還很遼闊。”
“蘇老師,坐飛機是什麼感受啊?”
“嗯……第一次多少會感到新奇吧,習慣了就沒什麼感覺了。”
“那你坐過多少次飛機啊?”
“好多次。”
“哇……我也想有一天坐飛機,不,我想去開飛機!”
……
蘇鶯到了這裡,近距離地接觸了這群被大山養大的孩子,才意識到在他們的眼中,大山外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他們好奇,也想出去,所以才會在城裡孩子們放暑假的時節,格外珍惜能夠被城裡來的老師教授知識。
在這裡的每一天,蘇鶯不是在給他們講課,就是在教他們跳舞,或許就這樣和這樣一群孩子坐在一起,休息休息,聊聊天。
手機幾乎全天都處在沒信號的狀態中,偶爾信號好一點,能收到來自親朋好友的消息,給家人和朋友回消息能不能成功也要看信號給不給麵子。
更不要說試圖用這種信號上網。
蘇鶯幾乎就沒有打開過網頁,因為打開了也加載不出來。
脫離了網絡,可她卻並沒有覺得生活無聊枯燥,反而很充實。
每天的生物鐘固定,上課,下課,吃飯,睡覺,每一件事都做的井井有條。
而且心確實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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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羲衍給蘇鶯發的添加好友請求,一次次過期,他一次次重新添加,不厭其煩。
終於有一天,他收到了對方的回應。
蘇鶯並沒有同意他好友的申請,隻是在回複框裡回了他一句:“消停點。”
單羲衍聽話了,消停了,也不敢再一遍遍地加她。
可他確並沒有什麼都不做。
單羲衍在醫院休養了好些日子,從五月份出事,到七月下旬,將近三個月,他都沒能離開醫院。
而這兩個多月裡,除了蘇鶯在重症監護室看過他一次,後來她再也沒來過,也沒和他聯係過。
就連他想聯係她,她都不想讓他聯係。
她所有的消息,單羲衍都是從妹妹嘴裡聽來的。
蘇鶯還拍了張照片,據說發了好多次才發到朋友圈,單曦微見他可憐,就把照片發給了他。
單羲衍就抱著手機對著那張照片翻來覆去的看。
照片上的女孩子穿著特彆簡單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褲,腳上踩著一雙白色的板鞋。
她的頭發已經長長及腰,被她梳成了乾淨利落的高馬尾。
女孩子站在晴朗的天空下,右眼下方的那顆淚痣被陽光照的閃閃發亮。
她在對鏡頭笑。
讓他好像看到了從前最愛笑的蘇鶯。
單羲衍出了院後就處理了一些公司裡最緊要的公事,之前由於他出事而擱置下來的開發直播平台的項目也重新啟動進行。
然後,這個右手手臂骨折還沒好的男人就再也坐不住,帶著一卡車送給山區孩子們的書本和文學用品甚至毛絨玩具,去了蘇鶯在的那個山區。
單羲衍先是坐飛機到了雲城,然後再跟著裝箱的卡車一路往山區小學前行。
本來身體就是剛恢複,這下又鬨了個水土不服,還沒到學校前一晚就在路上被盤山公路繞的暈車,吐了兩三次。
長達半天的路程,到學校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傍晚,也到了孩子們放學的時候。
單羲衍從車上下來後就又忍不住找了個角落吐,校長關切地問他是不是不舒服,在單羲衍再三說自己沒事後校長才去教室讓老師們帶著自己班的孩子們出來排好隊,說是有愛心人士給孩子們送東西來了。
蘇鶯在見到單羲衍之前,完全沒想過來獻愛心幫助貧困山區孩子們的居然是他。
她組織著自己班的孩子們排隊的時候,聽到路過的校長說了句:“我去看看那位先生還有沒有吐,這反應太大了……”
蘇鶯也沒怎麼在意,直到她把學生們都安排好,自己走到停在學校院子裡的卡車的另一邊,才看到彎腰對著牆角正往塑料袋裡嘔吐的男人很熟悉。
他吐完後接過校長遞給他的水,漱了漱口,然後將塑料袋捆好扔進垃圾桶,正用紙巾擦著手,一轉身就看到了站在這邊的她。
單羲衍是來找她的,也知道她在這裡。
但真的見到了她,他卻有些不知道該作什麼反應。
女孩子的頭發長長了,長發及腰,和照片裡一樣,她紮著乾淨利落的高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來。
兩個人誰都沒有動,隻是望著對方。
過了片刻,有孩子大聲喊:“蘇老師!”
蘇鶯這才轉了身繞過卡車,走向另一邊。
單羲衍在往這邊走的時候,聽到蘇鶯和小孩兒說話的聲音,她的嗓音還是那麼清亮,帶著笑意和溫柔。
之後有和單羲衍一起來的人員幫忙給孩子們分發書包、文具、書本以及玩偶玩具,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天色開始陰沉起來,校長怕一會兒下起雨來孩子們會淋在回家的路上,就加入了其中幫忙,想快點給大家發完,好讓這群孩子早點回家。
蘇鶯和其他老師也陸陸續續地幫起忙來,單羲衍雖然有隻手不太方便,但還是沒閒著。
在他給一個小女孩書包的時候,小姑娘盯著他戴著護具的胳膊,問他:“叔叔,你的胳膊怎麼啦?”
單羲衍笑了笑,對她溫聲說:“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跤會摔骨折嗎?”
“叔叔摔得比較厲害。”他幫小女孩兒背好新書包,拍拍小姑娘的肩膀,說:“好了,去蘇老師那邊領玩具去吧。”
小女孩說了句謝謝,就往旁邊小跑去,然後又突然生生停下腳步,扭頭對單羲衍說:“叔叔,我長大了當醫生,治你的傷。”
然後對他鞠躬,特彆誠懇道:“謝謝你送我們東西。”
單羲衍望著這麼單純可愛的孩子,說不出話來。
好在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把單羲衍帶來的東西全都分給了孩子們,一群群小孩兒背著鼓囊囊的新書包懷裡抱著可愛的玩具玩偶往各自的家裡跑去。
一個小時後,雷雨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
而此時,卡車和其他幫單羲衍運送東西的工作人員已經離開,隻有他還在這裡。
可是……
校長為難地說:“沒有空餘的房間了。”
校長自己的房間還有一個身體不方便經常臥床的老公,其他的房間有其他老師,就隻有蘇鶯的房間還有一個空床。
“但你們一男一女住在一起也不太方便……”校長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要不,我去和另一對情侶談談,看看能不能讓女孩子和蘇鶯一個房間,你去跟那個男生一起住一間房。”
單羲衍說:“不用了校長,我有個地方避雨就行。”
“我可以去教室嗎?在教室坐著就成。”
“這……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沒事。”
單羲衍去了一間教室,不偏不倚,正是蘇鶯教的那個班級。
因為黑板的一個角落裡寫著——班主任:蘇鶯。
他坐在靠近走廊的位置上,望著黑板上工整的板書,正在失神發呆,校長就敲了下門,走了進來,給他送了一盒飯菜。
是晚飯。
餓了一天都沒吃東西的單羲衍看到飯才發覺自己真的很餓,正要打開蓋子吃飯,在要拿筷子的前一刻,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右胳膊還戴著護具。
本來已經可以摘掉護具了,但因為從帝都到這邊路途比較遠,家人和醫生都不太放心,就先讓他戴著,說到了這邊後再摘下來,甚至都幫他聯係好了醫生給他做繼續康複訓練。
隻不過他還沒去醫院,所以護具也就沒摘,而且戴著這個東西,也許能多給他在蘇鶯那裡博一下同情,讓她心軟一點。
可,他左手……隻會用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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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鶯走到教室外麵時,就透過窗戶看到單羲衍坐教室裡,動作僵硬笨拙地想要用筷子去夾青菜。
然而每次都還沒吃進嘴裡青菜就又掉回了飯盒裡。
來回幾次,他一口菜都沒吃上。
隻能對著飯盒裡的飯菜乾瞪眼。
蘇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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