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一家回來,梁家又熱鬨起來,梁寶玲帶著夢夢在村裡玩兒。
梁寶英和宋建國兩個勞動力回來,梁寶珍和梁寶軍便又去了一趟鎮上,這回梁寶軍扛著挖來的足足九十斤的金剛刺出了門。
釀酒廠采購辦的郝明看著那鼓囊囊的袋子心下滿意,“直接扛我們釀酒廠去吧,這人太多。”
大夥兒都是來換東西的,梁寶軍手裡的袋子確實又沉又重,到了一會兒功夫就有三四人往這頭看,想打聽看看是啥。
“行,咱們直接過去。”
這九十斤的金剛刺能釀出三四十斤白酒,雖說解不了全部困難,也算撲個小火了,郝明從袋裡隨手拿出幾根,看著新鮮得很。
“沒問題,這貨挺好。”郝明拍拍手,撣掉沾上的泥土灰。
“都是我們現挖的,新鮮著。”
郝明給了梁家兄妹一個暖水壺,一個鋁盆,一袋紅糖,都是廠裡庫房的東西,全新的,以往用來做職工獎勵用。
山上的金剛刺換了不少東西,梁寶軍心情大好,琢磨著再弄點來換,梁寶珍心裡倒有點惴惴不安,“可彆了,這會兒咱們換這麼多,興許要被盯上,萬一被打成投機倒把就壞了。”
自家換點小東西沒什麼,可次數多了,東西多了,確實不安全。
“以後再看看。”梁寶軍就是想也沒法子,山上的金剛刺不一定能找著那麼多呢。
背著背簍回家,兩人正趕上中午吃飯,梁家的四方桌前坐了八口人,一頓飯吃得熱鬨,梁寶珍咬一口紅薯,看著對座的姐夫有些心不在焉。
而一旁的大姐往他碗裡夾筷子白菜絲,人也沒反應。
“愣著乾啥?快吃飯。”梁寶英手肘碰碰男人的胳膊,宋建國這才回了神。
“嗯,吃。”
梁誌高看一眼女婿,今天上工的時候他就發現有些不對勁,宋建國明顯心思不在活上,不知道琢磨什麼。最近各處知青所有些不太平,都鬨騰著想回城,有些甚至不惜把自己搞生病,盼著能尋個機會。
吃完飯,他把女婿單獨叫著,兩人在堂屋說話。
“建國,你這幾天咋回事?是不是前陣子回你爸媽家,他們說啥了?”啪嗒一口,飯後抽上口旱煙是梁誌高的習慣,幾十年了。
宋建國沉默不語,想起八年前剛下鄉那陣被鄉下艱苦的條件擊潰,那時候可比現在還困難許多,知青所就沒有不盼著回去的,漸漸地有人挨不住了,和當地人結了婚,日子才稍稍好點兒。
他還熬著,可看著一茬又一茬知青陸續下鄉,總覺得沒希望,回不去了,一輩子隻能在鄉下待著。
梁寶英一直有些喜歡他,他是知道的,幾人合力乾活的時候那含羞帶怯的眼神不會說謊。他追求了梁寶英,兩人很快就結了婚,第二年就生下夢夢。
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一輩子留在這裡,可現在知青也許能返城的消息打了宋建國一個措手不及。
工作,隻需要一個工作,他就能回到日思夜想的城裡去,以後進廠當個體麵的工人,不用在地裡刨食。
可是今天早上打聽到的消息,卻讓他很是為難,知青所有人在京市有關係,說是已經和當地人結婚的知青不能返城。
“爸,沒啥事兒,就是太多年沒見著我爸媽,心裡有點不好受。”宋建國沒對梁家人說出口。
梁誌高自然明白,人一個大小夥獨自下鄉,一來就是八年,好不容易跟家裡人見上一麵,不容易啊,他嘬了口旱煙,拍拍女婿肩膀走出堂屋,“以後條件好點再申請回去看看。”
院裡,閨女寶英正在掃地,梁誌高跟人叮囑兩句,“屋頭有草藥,你熬點給建國吃,給他提提神。”
“我知道爸,建國最近胃口也不好,我就是準備一會兒再去山上挖點石香菜。”
宋建國聽著院裡隱隱約約的聲音傳來,手撫著額頭,眼神晦暗不明。
.......
一天忙完,吃過晚飯,梁寶珍才得空把買好的鋼絲發夾和絹花拿著出門,“媽,我去趟秀娟家啊。”
“好。”
李秀娟和梁寶珍同歲,以前兩家挨得近,又是一塊兒上的小學,關係自然親近。一個月前李秀娟也說了親,嫁的是本村人。
村裡人還打趣,這李秀娟娘家婆家就隔一個田坎,走幾步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