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來嬸兒,秀娟現在在家不?我正準備去看看她。”梁寶珍走到半道,正好看到李秀娟的媽福來嬸兒和人在路邊說話。
“在呢,她嫂子給她做了衣裳,你也過去看看。”
李秀娟家後來在村裡一道半坡修的房子,自個兒再搭了個院子,麵積倒也寬敞,一進到李家院子,李大嫂就朝屋裡揚了一嗓子,“秀娟,寶珍來看你了。”
兩人好一陣沒見,尤其是李秀娟忙著準備結婚,乍一見到好友很是欣喜。
屋裡床上放著一套紅色衣裳褲子,普通的粗布,是李家倒騰了一個月才拿到的。
“你嫂子手真巧,這衣裳裁得漂亮。”梁寶珍見衣裳針腳細密,也做得合身,給誇上幾句。
“我穿給你看看。”李秀娟麻利換上衣裳,在好友麵前轉了幾個圈,聽著她一聲聲稱讚,臉上的笑意更盛。
“快換下來吧,彆給弄臟了,結婚那天再穿。”梁寶珍看著她的一身打扮,確實好看,這才掏出自己準備的禮物。“我今天進城看到這個,適合你。”
一朵紅色絹花被鋼絲發夾夾到頭上,配著一身紅衣裳,格外喜氣,襯得人膚白貌美。
“謝謝你,寶珍!我好喜歡這個!”李家家裡人多,糧食更不夠吃,條件也差些,李秀娟很少有這些漂亮小玩意兒。
兩人坐在床邊說話,李秀娟即將出嫁,心裡如同小鹿亂撞,拉著人說個不停,張口閉口就是二牛哥。
“還沒嫁呢,這就喊得這麼親熱了?”
李秀娟的對象二牛,也就是牛和誌,是本村人,二人以前就熟識,後來經媒人做媒就成了。
“我以前也這麼喊的啊。”李秀娟害羞一笑,挽上梁寶珍的胳膊,“那你怎麼喊你對象啊?”
梁寶珍愣了神,這才反應過來,“就叫陳同誌啊。”
“你們都要結婚了還這麼客氣啊?”
“一共就見了兩回麵,大概也就說了兩三句話,還能不客氣?”梁寶珍想了想,對自己即將結婚對象陳思明的印象隻是有禮貌,看著很正派,僅此而已。
“我懂,主任嘛,我上回見著了你對象,看起來真不一樣啊,比咱們公社乾部還威風,那走道時候的腰挺得可直了。”想起村裡人議論的事兒,李秀娟忙又問,“你以後是不是也能進他們國棉廠啊?真好,上回你大伯還不讓你去初中當老師,現在可倒好,上城裡工作更厲害。”
梁寶珍去年高中畢業,原本公社考察後準備把一個初中老師名額給她,結果在公社當乾部的堂哥跳出來阻攔,反倒是把名額給了隔壁村的一個高中生。
過了一陣子,有人偷偷告訴梁家,見著那個高中生上梁誌慶家送過東西,大夥兒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親兄弟家都不幫襯。
為著這事兒,宋春花再也不願意搭理大哥一家。
“哪兒有這麼容易,以後再說吧。”梁寶珍看著一臉興奮準備結婚的好友,自己心裡倒是有些忐忑,都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也不知道自己以後生活是啥樣的。
一聊聊到沒注意時間,梁寶珍從李家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月朗星稀,村裡安安靜靜,不少人家已經進入夢鄉,四處隻能聽著蟲鳴鳥叫聲。
天已經黑儘,不願意麻煩李家送專程送一趟,梁寶珍走在路上,抬頭看看月亮,踩著腳下的沙石路往家去。
沒走多久,便見著前方一道影子,高高大大的,雙手插在褲兜裡,右腳錯腳在前,嘴裡叼著根狗尾巴草,很是神氣。
隻是一開口就有些吊兒郎當,“梁寶珍,咋走這麼慢,還不回去睡覺!”
梁寶珍上前幾步,學著宋春花的樣子教育二哥,話語裡帶著笑意,“看你啥樣,媽看到準說你流裡流氣的!”
“喲,你哥我這大晚上的出來接你,你倒好,沒大沒小!”梁寶軍扯扯梁寶珍的辮子,念叨妹妹,“都是要嫁人的人,可彆這麼念叨妹夫喲...小心把人念得腦仁疼。”
......
京市,月牙胡同,許家
剛吃完晚飯,許盛傑聽著奶奶的念叨,很有些腦仁疼,自打前陣子的婚事告吹,許奶奶生氣之餘又打主意,抓緊讓孫子再去相看一個。
“盛傑啊,你爸你媽走得早,奶奶歲數也大了,能照看你們幾年?我就剩這一個心願,早點看著你結婚生娃。”許奶奶今年六十五,雖說臉上已爬上皺紋,可笑起來很是和善慈祥,這會兒催著孫子去相看對象,也沒說出氣來。
許盛傑活了二十四年,確實對男女之事,情情愛愛的沒什麼想法,最被許奶奶周雲數落的就是性子不好,對著女同誌也不懂輕聲細語,真是半點沒遺傳他爸的本事。
“你爸當年怎麼追求你媽的?哎呦,那可是天天摘路邊花送過去,沒事兒就上嶽丈家幫著挑水劈柴,嘴還甜,你真是,一點沒學會。”
“奶奶,您快歇口氣,喝點水。”許盛傑給老人家倒了碗水放到麵前,眉目冷硬間,難得有抹柔情,“我爸這本事,我這輩子是學不會了,您就彆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