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隻有梁寶珍安靜吃著菜,這是她聽許盛傑說話最多的一次,講起了一個個當兵時候的故事,跌宕起伏,她沒有往那頭看,耳朵卻沒耽誤,隻默默聽著。
“姐夫,你真厲害!”梁寶玲越聽越激動,直接開口叫了一聲姐夫。
宋建國條件反射般看了過去,沒明白小姑子為什麼突然誇自己,等看清梁寶玲的視線是對著許盛傑他才明白過來,撇開了頭。
桌上的人因著小丫頭的這一聲姐夫,突然安靜下來,也沒人說話。
梁寶珍伸出手指在桌下戳了戳旁邊的妹妹,暗忖她亂叫人,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就叫上姐夫了。
“哈哈哈哈。”宋春花的笑聲打破了安靜的氛圍,一頓飯下來,她對許盛傑很是滿意,這人有問必答,從不藏著掖著,從不說什麼漂亮話,可讓人覺得真誠。又是個能擔起家裡重擔的人,當即就順著小閨女的話開口,“寶玲,過陣子再改口,到時候讓你姐夫給改口費。”
村裡的規矩,家裡人改口就散幾顆糖,權當是改口費,討個彩頭。
宋春花一句話終於是給這回許盛傑的上門相看給徹底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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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其他人都去外頭忙活,隻有梁誌高和宋春花和許盛傑沒下桌,就連梁寶珍也被“趕”了出去。
“叔,嬸兒,我奶奶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按理說這回應該和我一塊兒上門來的,我擔心她身子骨經不起折騰,就沒讓她走這一趟。”許盛傑先向梁家父母說了情況,“我家裡爸媽都不在了,我自己能做主。”
周雲來不了,上頭也沒彆的長輩,許盛傑開門見山倒沒含糊,梁誌高聽著心裡有數。
“小許啊。”梁誌高幾杯酒喝下去和人熟識不少,“這回相親是你和寶珍兩人談的,既然你們都滿意,我們做家長的也沒有意見。”
宋春花接著道,“就有一點兒,我不求彆的,結了婚一心一意對我們寶珍,我們寶珍是個實心眼孩子,彆讓她遭罪。”
她現在的想法也簡單,人好才是最重要的。這嫁漢之前千挑萬選,也不知道選得是個啥樣的人,以後會變成啥樣,她隻能相信這回的判斷。
許盛傑想起幾回和梁寶珍的偶遇,心裡像是有顆破土而出的種子在生長,他點點頭,鄭重許下承諾,“我會的,你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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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珍,你摘點菜給盛傑帶回去。”宋春花一嗓子把在屋裡待著的閨女喊了出來,事情定了,她現在拿許盛傑當自家人看。
“好。”梁寶珍拿著砍刀和一個網袋往院裡去,許盛傑站在院中,無言地看著她靠近。
就這麼幾步路,梁寶珍生生走出了些緊張,心砰砰狂跳起來,滋味怪怪的,隻覺得今天日頭太曬,把自己的臉曬得發燙。
兩人沉默不言,一道往自留地裡去,梁寶珍摘了四五個番茄,四根黃瓜,兩根茄子放進袋子裡,又準備拿起砍刀朝藤上的南瓜下手。
“我來吧。”站在身側的許盛傑示意自己來砍。
“不用。”梁寶珍十分熟練地拿著砍刀哐哐哐砍了幾刀,眼見著藤條要斷裂時準備伸手一接,旁邊的男人更加眼疾手快,單手把南瓜接在手裡。
“看看,寶珍和許同誌真般配。”梁寶英在院裡打掃雞舍,偷偷往自留地那頭瞄了幾眼,那頭的兩人動作還挺默契,轉頭和自己男人說話。
宋建國掂量一番,覺得這個妹夫對自己沒有太大幫助,也懶得過多搭理,隻敷衍一句便過去了。
許盛傑和梁家人眾人道彆離開,梁誌高和宋春花回屋一合計,對人挺滿意,雙方定好的彩禮和嫁妝,準備再找賴鳳霞看看兩人八字定下結婚的日子。
這幾天何大壯那個二流子還時不時在自家院子附近轉悠,宋春花吼了幾回把人攆走了,可人啥事兒沒犯,她也不能真拿他們怎麼著。
不過想到隔壁村有個姑娘被村裡二流子趴窗戶偷看洗澡給鬨沒了名聲,差點被逼得去跳河,她現在隻想趕快讓閨女定下來。
“當家的,我明天就去找鳳霞看看日子,能抓緊就抓緊。”
“行,你去吧,記得帶兩雞蛋過去。”這是謝禮,等結婚的時候再給賴鳳霞包個紅包。
喜事兒敲定,梁家人高高興興下地裡乾活,隻留了梁寶珍在家,一路上不少村民問起來,宋春花大方說了親事,惹得眾人連連道喜。
村裡大部分人還是更厭惡陳思明和董佳燕的行為,覺得梁寶珍這回重新找個好男人是天大的喜事兒。
...
許盛傑從梁家離開,先去賴鳳霞家報了情況,作為極力想撮合兩人的媒婆,賴鳳霞一臉欣慰,她保媒多年,沒有比看著一對新人從陌生到結親更高興的。
“行,你快回去跟你奶奶說說,好好準備,禮數得周全,你年紀輕不懂那些,多問你奶奶啊。”
“好,我明白,嬸兒,那我先走了。”
許盛傑從賴家出來往村口去,再次經過梁家院子,這時的梁家安安靜靜,村裡大部分人都下工去了,不過他耳聰目明,沒走幾步就發現了不對勁。
梁家院子左側有一片樹,下頭是個坡坎,隻有很窄一條土,一般就種了些蔥,這會兒幾株蔥被踩得陷進泥土裡,而院牆上正趴著一個人,探頭探腦往人屋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