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出個結果,眾人隻能各回各家。
下午在院裡熟悉了一會兒,周雲簡單給梁寶珍介紹一遍各房住戶,兩人便回屋困了個午覺。
下午起來一塊兒做飯做菜,沒做好呢,許盛偉和許盛雅就放學回來了。
“奶!嫂子!”許盛偉一頭衝進院裡,站定在灶台前,聞著裡頭的豇豆飯咽口水。
“洗手去,小雅呢?”周雲往後一看沒見著人。
“在後頭呢,馬上就到。”
許盛雅慢悠悠走進來,乖乖叫了人,把軍挎包放下,去院裡擰開水管子洗手。
“奶,我今天可神氣,他們都來看我的軍挎包!”許盛偉到家了也沒放下包,背著走來走去,愛不釋手,“剛子還說想借我的背一星期。”
梁寶珍真在炒可豆飯,馬上就要起鍋,揭開鍋蓋就是一陣香味撲鼻而來,順便加入弟弟的對話,“那你同意沒?”
“我說那得給我兩顆糖才行,他說要回去考慮考慮,明天回我。”
周雲搖頭嗤笑一聲,“你倒是個鬼靈精,這就拿人兩顆糖?”
“不給拉倒!不給我就不借了,我的軍持包是我們班,不對,是我們學校最新最漂亮的。”許監偉昂首
挺胸往屋裡走。
“哥說賺的糖要給我吃呢。”許盛雅站在奶奶身邊,準備幫忙端菜。
“那小偉真不錯,惱記著小雅呢。”梁寶珍努努嘴,讓人進屋坐著去,“就幾個碗,一盆飯,不用你。”
“沒事兒,嫂子,咱們一塊兒。”許盛雅悄悄看梁寶珍一眼,覺得嫂子香香的,和她又站近了一點。
六點半,家裡飯菜做好,許盛傑還沒回來。許盛偉和許籃偉著急往外望,始終沒見到人影。
周雲發話,"不等了,我們先吃。"轉頭向梁寶珍解釋一句,"六點半還沒到就是廠裡有事兒,不用等。”
"哦,行。"梁寶珍拿著勺子舀了一碗在旁邊單獨放著,拿起筷子開動。
今天炒了一盆豇豆飯,飯不多,主要是豇豆,混在一起香得不行也飽肚子,屋裡四人一人吃了滿滿一碗。
飯桌上,小偉和小雅得知晚上院裡要開大會十分興奮,大人們沒興趣,小孩兒卻覺得有意思。
“奶,我們也要去。”
周雲不想聽院裡的魏大爺念叨,正好躲個清靜,"讓你們嫂子帶你倆去,可彆亂動亂跑啊,聽話點兒。”
“知道!”兩人答得積極。
七點半的大雜院天已經有些昏暗,仰頭看去依稀能看見剛出來工作的月亮,若隱若現,散發著銀白光輝。
地上的人們拖著凳子放到二進院的空地上,自覺圍成一個圈,還有人拿著花生瓜子嗑了起來。
許盛偉兩手不得空,一手一條長凳,放到院裡,轉頭又蹬蹬跑回屋再拿了三把蒲扇,準備工作做得非常到位。
“小偉,今兒你哥還沒回來,你當家啊?”住在正房的魏海平打趣一句。
“海平叔,畢竟我是男子漢嘛!”說著看看後頭牽著手過來的嫂子和妹妹,很有自豪感,“不能讓女人動手。”
“啞。”住在西廂房的寡婦陳玉蓮嗑一口瓜子,“小偉,你還知道女人呢?是不是也想娶媳婦了?”
許盛偉聽到這話,小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一陣,大聲嚷嚷,"我才不想娶媳婦兒呢!"說完就跑了。
“哎,小偉,去哪兒啊?”梁寶珍帶著許盈雅走過
來,正好見著小偉往院子外頭跑,而院裡眾人都笑嗬嗬的。
“沒事兒,小孩兒臉皮薄呢。”張蓉家就她一個人來,得知周雲和許監傑都不來,便坐到了梁寶珍旁邊,“剛陳寡婦逗他呢,說兩句就鬨紅臉。”
梁寶珍順著張蓉的視線看去,正好見到坐在藤椅上的陳玉蓮,穿著一條的確良修身布拉吉,露著雙臂正埋怨蚊子多。
"陳玉蓮男人走得早,當初,她一人帶著兩個閨女日子過得很不容易。"張莽歎口氣也沒多說。
梁寶珍心下疑惑,看著陳玉蓮身上衣裳應該不便宜,那模樣打扮也不像是蓬頭垢麵過著苦日子的…剛想問兩句就見到一個大爺走到了院中間。
“來了來了,魏大爺來了。”張薦碰了碰她胳膊。
魏錦榮,是整個大雜院的管事大爺,五十七歲,以前是街道辦坐班的職工,六年前把工作崗位讓給自己兒子,避免了兒子下鄉當知青,自己便過上了整日逗鳥看蛐蛐的生活,順道幫街道辦傳達精神要領。
“大家夥兒,今天咱們難得又開個會啊,主要呢,是有三個事兒要講。”魏錦榮身高不高,估摸一米五幾,加上有些駝背顯得更矮了幾分,不過人聲兒大,一嗓子下來院裡都安安靜靜。"第一呢,是咱們院裡又有喜事兒了,來了新人,大家歡迎歡迎。”
梁寶珍猝不及防被點名,看著眾人投過來的目光隻能微笑回應,她這回想起來了,魏大爺,院裡頭號愛打官腔的人,說話又囉嗦又煩人,有人背地裡給他取了個綽號,老蚊子,嗡嗡的。
“第二呢,是昨天中午,有同誌在院裡打鬨,平時吵吵架也就算了,但是,居然還動起了菜刀!好家夥,那是直接往天上扔啊,這是什麼行為啊?太危險了。"魏大爺眼睛直往陸元和程彩麗那頭瞟,暗示意味明顯,“名兒,我就不點了,希望某兩位同誌好好反省,彆再乾出這種糊塗事兒。”
陸元尷尬地摸摸鼻子,垂著頭沒吭聲,他旁邊的程彩麗倒是騰地站了起來,"魏大爺,你點不點大夥兒也知道是我們嘛,行,我再給大夥兒道個歉,昨兒個啊,是我們鬨得不好,尤其是我,不該一時衝動去拿菜刀的。我也就是想嚇唬嚇唬做個樣子…”
“程彩麗,你這哪是嚇唬啊,分明就是要砍人!太嚇人了。”
“行了行了,小程這不是知道不對了嘛,小陸也是,
多勸著你媳婦兒點。”
“那是小陸的事兒嗎?小程自己就做得不對。”
“那還不是小陸把人惹急了,不然能拿菜刀?”
梁寶珍聽著院裡人你一言我一語,愣是插不上話,幸虧旁邊的小雅幫著解釋。
“嫂子,剛剛說話的是吳叔,住在東廂房;那邊說話的是羅嬸兒,住在西耳房的。”許盛雅說話聲音本來就輕,加上現場鬨哄哄,隻有梁寶珍聽見了她的話。
“那怎麼勸著架他們倆吵起來了?”
小雅左顧右盼一番,直起腰湊到嫂子耳朵邊說話,“上回吳叔抱了羅嬸兒家的西瓜吃,被羅嬸兒叉著腰罵了好幾天,後來兩家都罵起來了,那陣子,院子裡吵得很。”
原來是有舊怨,梁寶珍摸摸小雅的發頂,"幸好你在,不然我真是什麼都看不明白。"
得了嫂子誇獎,還被摸了頭,小雅抿著嘴甜甜一笑,更來了給嫂子講院裡眾人的勁頭,那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你們說什麼呢?”
梁寶珍和許盛雅聽見身後熟悉的聲音,齊刷刷回頭,見到剛下工回來的許盛傑低頭看著自己。
“哥。”許盛雅驚喜地喚出聲,立馬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你來開會啊?你挨著嫂子坐。”
奶奶說了,要讓哥哥和嫂嫂多待一塊兒,許盛雅麻溜蹦下長凳,去找另一邊的秦小月玩兒。
梁寶珍身邊的人從許盛雅換成了許盛傑,正好擦著他的工作裝,還順帶著飄來一股汽油味兒。
“吃了嗎?”許盛傑直直看著前方,話卻是對著梁寶珍說的。
“吃了。”梁寶珍回問一句,“你吃飯沒?給你留了一碗豇豆飯。”
“好,開完會回去吃。”倒是沒有正麵回答吃沒吃飯。
梁寶珍鼻子靈,又嗅了嗅,忍不住問道,“你身上怎麼一股汽油味兒?”
許盛傑現在是國棉廠二級工,按理說不會一身汽油味道。
“晚上的時候廠裡一輛大卡車出故障了,我幫著檢修了會兒,耽誤到現在才回來。”
“你還會修車?”梁寶珍終於扭頭看向男人,眼裡閃爍著一絲崇拜的光,現在會開車的人就很了不起了,司機難得,更彆說會修車。
沒想到說
個會修車能引起媳婦兒這麼大反應,許籃傑笑笑,輕聲道,“以前在部隊就會開車,後來經常出任務,車跑到ll上上故障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自己不會修可不行,一來二去就唱唱會了,簡單的都能到飭到飭。”
“好了,好了,開個會鬨成啥樣啊,沒有一點紀律性。”魏錦榮打斷眾人談話,清了清嗓子,“第三點,也是今天開會的主要目的,最近不少人都忙活著家裡孩子回城的事兒是吧,希望大家能調整好心態,現在城裡工作也不好找,能找著讓孩子掛靠回來是最好不過,但是呢,要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也不要有情緒包袱…”
最近鄉下的知青不安穩,四處活動城裡的家人找工作,街道辦擔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讓各處提前給大夥兒做做思想工作。
“我姐夫也想回城,就是不知道現在工作找得咋樣了?”梁寶珍上回聽姐姐提了一嘴。
“那估計不好找,像我們廠還有附近的鋼鐵廠拖拉機廠那些都不招人,除非姐夫家裡人能讓個工作名額出來。”許盛傑也知道些情況。
開會又開了半小時,梁寶珍是領教了魏錦榮老蚊子嗡嗡的實力,一句話他能彆評開了揉碎了說成二十句話,講得不少人東張西望盼著回家去。
等他一聲號令散會,眾人拿著凳子各自散開。
許盛傑拎著兩條長凳和梁寶珍許盛雅回家去,周雲見到孫子回來問了兩句便回屋睡了,許盈偉和許監雅也被盯著洗臉洗腳乖乖躺著睡覺。
新婚小兩口收拾完回屋的時候已經快九點,木門一關,獨處在屋裡,梁寶珍突然有了些害羞的回憶,覺得自己腰又有些酸了。
尤其是許盛傑突然彎腰靠近,嚇得她立馬往旁邊挪了挪,警覺地看著他,“怎麼了?”
“拿東西,你怎麼了?”許盛傑倒沒見過她這樣,突然膽子小得像貓似的。
“沒什麼。”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梁寶珍見男人在櫃子裡翻找,拿著一個黃色本放到自己跟前,“這什麼?”
“存折,你收著吧。”許盛傑跟著坐到梁寶珍旁邊,見人翻開,“我之前當兵攢下的錢,還有些…亂七八糟的,除開每個月定時寄給家了,另外存了一乾八百多塊,結婚用了三百多,現在一共一乾五百五十二都在裡頭。”
“給我放著?”毫不誇張地說,梁寶珍沒見過這麼多錢,自家每年年底能分幾十就是好的,另外有
梁誌高做點木匠活掙點,可那也不是四位數起的。
“不都是媳婦兒當家嗎?還讓我放著?”
梁寶珍一把把存折按在身上,立馬拒絕,"那還是我放著吧,你們男人都不會存錢,花起錢來大手大腳。”
一個自己爸,一個自己二哥,沒有例外!
許盛傑忍俊不禁,隻順著她的話說,“說得挺對,那就辛苦你管著。”
梁寶珍又翻開看了看存折上的數字,隻覺得有錢了!等再過兩年政策放開,興許就能靠著這筆錢做生意起家,賺錢買房…
拿一張報紙給裹了三層,將存折放好,梁寶珍脫了外衣躺床上,許盛傑見人已經躺好這才吹熄煤油燈,跟著上去。
以往自己床上冷冰冰,從昨晚開始躺著一個姑娘,許盛傑隻感覺四處都是淡淡清香,他年輕氣監,經曆了昨晚新婚之夜此刻更是熱血上湧,奈何想到昨晚有些放肆,今天媳婦兒一天都時不時揉揉腰,隻覺得自己罪過。
“早點睡,明天還得回你爸媽那兒。”
“好。”
深呼吸一口氣,許盛傑翻了個身背對著梁寶珍努力閉眼睡覺…不過,以往沾枕頭就睡的他今晚卻久久沒能入眠。
梁寶珍見旁邊的男人睡了,悄悄鬆了一口氣,自己今晚可經不住他折騰,算他還有良心。
隻是,想著這兩天的婚後生活,一切好像沒有想象中那麼難,許家人都很好,院裡也形形色色各類人,更重要的是,自己一家人可以把握機會掙錢,以後糧票肉票糖票就取消了,隻要有錢,想買什麼都能買,多掙錢總是對的!
隻是她沒想到許盛傑已經攢下一筆積蓄,果然是個能持家的,平日也對自己溫柔,一如夢裡那般,唯獨就是夜裡似乎有些野,讓人招架不住…
想著想著,梁寶珍突然想起來夢裡麵那道疤,昨晚她昏昏沉沉,意識模糊,壓根兒沒注意。
“許…監態?”低聲喚了一句,見沒人回應,梁寶珍輕輕湊了過去,右手極輕地往許籃傑腰間探去,掀開衣裳一角,食指指腹往上一貼,真的觸到了一塊疤!
隨即,右手被人緊緊箍著,許盛傑翻身看向作亂的女人,“不想睡?”
作者有話要說:
br />
許盛傑:媳婦兒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麼明天零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