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一個新生兒。
阮秋難以形容自己的感覺,也找不到發生這一切的原因,他有過許多猜測,可惜自從他醒來,他沒有見到過其他人。
難不成是世界末日了,隻剩他一個人?
不過,能繼續活著就好。
這個星球不知道有多大,外麵的廢墟一望無際,阮秋外出時不敢走太遠,每隔一段路就做好記號,防止迷失方向。
他見過一些從空中掠過的黑色鳥類,然而沒有捕獵工具,阮秋最終能找到的食物隻有從地裡挖的一些不知名果子。
有營養液在,阮秋帶回的果子沒有吃,想儲備起來,結果放一天就壞掉了。
直到三個月過去,營養液喝完,阮秋再度感覺到了饑餓。
他能找到的食物,還是那些從泥土裡挖出來的果子,他隻能吃這個了。
“……隕石風暴預計持續一周,在此期間內,星球的光照大概率將受到影響,但各位居民外出時,依舊需要注意防護與遮擋……”
咽下果子已經過了好一會兒,氣候播報開始重複第二輪。
阮秋仔細檢查身體,沒有任何不適,確認果子是能吃的,把手裡剩下的慢慢啃掉。
他吃了三個果子,用手捧著喝了點水,簡單洗漱過後準備睡覺。
石室內陷入寂靜,燈光與收音機自動關閉,光線頓時變得昏暗。
天窗的縫隙照下來幾縷光,阮秋蓋著一件外套,呼吸漸漸平緩。
—
洛倫水星,距離臨星較遠的南半球。
這裡的天色更暗,風沙沒那麼大,在外麵淘星際垃圾的人基本都收工了,隻剩下幾個還不死心的,在各種廢墟中翻找可以賣錢的材料。
幾間簡陋的房屋分布在附近,還有一些臨時帳篷,帳篷有大有小,裡麵都亮著燈。
遠處有一座最大的帳篷,明顯比周圍的都高級許多,灰色的合金杆泛著冰冷的光澤,有一側甚至安裝著用來加強通訊信號的天線。
這樣的東西,在這個垃圾星裡極難見到一次,附近有幾個徘徊的人,時不時向帳篷投去目光,然而他們並不敢靠近,神色中也帶著懼怕。
帳篷內,齊禮站在前方中央的位置,額上有汗珠滑落,卻不敢擦。
他聽見自己諂媚又略帶顫抖的聲音:“大人們的吩咐,我一刻也不敢忘,可是我們的確能力有限……”
除了他,帳篷裡還有五六個人,模樣看上去都不好惹,身上的衣物也與齊禮這些在垃圾星生活的居民不一樣。
“三個月了,”為首的一個語氣不耐,“這話你說了三個月。”
齊禮戰戰兢兢:“最……最近隕石風暴要來了,探測儀也總是出問題。”
探測儀是這群人給的,他們雇傭當地的一些居民,要在星球上尋找什麼能源。
齊禮算是這片區域裡的土地主,繞過星球的管理所,做些收購和出售物資的生意,認識的人多,對這顆星球也熟悉,這群人是由他“接待”的。
那個什麼能源,據說在三個月前有過波動,所以這群人才過來尋找。
因為磁場的關係,星際垃圾隻會墜落到這半邊星球,雇傭的人手不足,隻重點在磁吸區尋找,兩個探測儀飛去荒廢區。
一連三個月下來,什麼都沒有。
麵對這群惹不起的人,齊禮有苦難言,他想說會不會是弄錯了,他們這樣的垃圾星,怎麼會出現高級能源,又不敢說出口。
他深深埋著頭,身側又有另一個人出聲:“等隕石風暴一過,又要開始人口排查了。”
即使這裡是位處星係最邊緣,居民人數很少,資源十分貧瘠,相比主星至少落後一百年,但仍舊不允許有偷渡現象。
沒有洛倫水星的居住證或通行證,是不可以到這裡來的。
負責排查的應該是小型機械兵,武力值可以忽略不計,但要是被發現,可能會引起其他麻煩。
三個月搜尋無果,一點線索都沒有,此時帳篷裡的幾個人臉色都不太好。
齊禮站在原地,等待新的吩咐,是繼續尋找,還是就這麼算了,先給他們結雇傭費……
要是不結,他也不敢開口索要,碰上這群人,能平安無事等到他們離開,已經算不錯了。
這時,前方的幾個人微微側身,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氣氛不太對,齊禮忍不住抬頭望了一眼,發現帳篷的最後方,竟還坐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男人,身穿一襲黑衣,坐在椅子上也能看出身量極高,大半麵容隱在燈光照耀不到的陰影當中,讓人看不真切。
齊禮一眼注意到男人的頸側有一截黑布,好像是纏繞上去的繃帶。
他對這人沒有印象,正在疑惑思索時,感受到一道向他投來的目光。
那目光猶如實質,冰冷地像蛇信子,齊禮肩膀一顫,下意識把頭埋得更低了。
過了片刻,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不用找了,明日啟程。”
他們終於要離開了。
齊禮稍稍放鬆了一點,臉部肌肉僵硬地動了動,抬頭擠出一個微笑:“那今晚也照舊吧?我找一個最乾淨的,來服侍這位大人……”
在這鬼地方待三個月,能找到的樂子也隻有這些了,即便是垃圾星,依然不乏願意用身體來換取物資的居民,更何況眼前的這群不是一般人。
以往的三個月都是這樣,齊禮會找來一些男女供他們挑選,不過坐在後方的男人他的確沒有見過,今晚才第一次露麵。
他深感怠慢,話也是對那個男人說的。
然而話音剛落,帳篷裡一片死寂。
齊禮察覺到不對,額上又沁出冷汗。
離他身側最近的一個人,用意味不明的視線瞥了他一眼,似乎在怪他話多。
有個下屬從帳篷外進來,暫時打破了沉寂,走到後方男人的身邊,將手中的東西交給他。
那是一個注射器,裡麵有半管藥劑。
男人抬手接了,微微偏過頭,將注射器刺入後頸。
“滋……”
液體湧入血管,這個動作也讓齊禮終於看清男人的五官。
不同於身邊這些人的凶神惡煞,男人麵容英俊,整個人看上去冷漠內斂,微垂的眼眸漫不經心,像獅群中短暫蟄伏的頭領,存在感與壓迫力極強。
他周身的氣質,反而……更像一位來自主星的上將。
那藥劑不知有什麼作用,注射器一點一點變空,帳篷裡眾人的呼吸聲仿佛都放緩了些許。
下屬立即接過用完的注射器,男人隨後站起身。
“不必。”
他沒什麼興致,聲音冰冷,不再多看齊禮一眼。
有人低聲催促:“快滾。”
齊禮猛然被驚醒似的,連忙轉身退出帳篷。
外麵的助手在等他一起離開,等離帳篷有一段距離,齊禮才意識到剛才見到的男人是誰。
他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幸好身旁的助手扶了一把。
助手關切道:“齊哥,你沒事吧?”
齊禮擦著額上的冷汗:“沒事、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