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如昔雖有聖女地位，卻無實權，無法號令整個魔族。
“昔兒呢，昔兒回來了嗎？”
那老婦人一見到孟離和天莫行，就問夢如昔下落。
老婦人是魔宗上上任聖女。
如今已經卸任，隻是個關心外孫女現狀外祖母而已。
天莫行回答道：
“老夫人，聖女已經數月沒有音訊了。”
“您總在這穀中，不知道外麵這幾個月裡發生了什麼樣事情。”
……
半日後，孟離和天莫行離開了雪穀，回返西洲魔宗。
行至半途時，忽見掩麵風雪中，有人阻路。
那人負著手，在大雪中身形挺拔如樹，衣擺如同飄零紅楓，在大雪中翻飛。
天莫行驚訝道：“君上？”
孟離道：“西洲地大，能在魔宗之外地方和君上偶遇，真是巧極。”
祌琰淺笑，一雙狹長眼眸掃了孟離一眼，道：
“孟將軍對聖女真是上心，為尋其蹤，竟不惜驚動已經半身入土老人家。”
孟離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連這都知道？
魔君祌琰當真是手眼觀天。
隨即，孟離後知後覺地，從祌琰話語中悟到了什麼，他問道：
“君上有聖女音信？”
“有啊。”
祌琰嗓音低沉。
他吐露出每一個字，皆如冷厲刀刃，鋒利致命。
“巧很，本君來這裡，就是為了送二位去見聖女。”
祌琰抬起手，道：“青洵，劍。”
話語落下。
一柄魔氣纏繞血劍，被隨從遞到他手上。
那隨從還是個少年，他手中拿著一柄油紙傘，先前一直在為魔君擋雪，站在祌琰背後不怎麼起眼。
祌琰接過劍，那少年隨從就十分自覺地收了傘，退去一邊觀戰。
孟離臉色難看。
魔君在胡說些什麼？
聖女死了？
這不應該啊。
聖女去山海仙閣，除了臥底之外，還有另一目——躲避魔宗風浪，不在魔功大成前被祌琰殘害。
她都逃得那樣遠了，怎麼還是沒有跳出祌琰魔爪呢？
孟離祭出自己魔武器灼龍槍，擋在了祌琰麵前，對天莫行說道：“快跑！不要回頭！”
他和天莫行，至少得活一個，才能把消息帶出去。
※
“道友請問，你可有見到這個人？”
穿著黃色衣服藥王穀弟子手中拿著一卷畫軸，畫上是一名清秀少年，身側伴一雪鹿。
穆晴搖了搖頭，道：“沒見過。”
那黃衣弟子也不急，說道：
“若是見到，請道友通知藥王穀，到時必有重謝。”
穆晴答道：“自然。”
這場簡短對話完成後，黃衣弟子有轉身去問下一人：“這位夫人，請問……”
穆晴邁開腳步，走進城中靈品閣。
立刻就有夥計湊了上來：
“今日靈丹打折，墨寶買九送一，黃紙二十份打包出售有優惠價可享，道友需要什麼？”
穆晴仔細瞧了瞧這夥計。
按照沉魚夜說法，當前靈品閣夥計，都是鬼市鬼。可穆晴瞧著這夥計就跟個活人似，身上沒有半點鬼氣，也不知是如何偽裝。
穆晴低聲對暗號：
“三份墨寶九幅圖，靈丹配酒走得早。”
夥計頓時臉色一變，敬重道：
“請上三樓，樓主有事在忙，一會兒便到。”
穆晴自行上了樓，一邊走，一邊聽見樓上鬼怪道：“今天來了個法華寺和尚，那聖氣，那佛光！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要被超度了！”
穆晴：“……”
穆晴進了三樓。
她拿出手鼓模樣法器，以法咒開啟，將陸燃和雪鹿從芥子須彌中放了出來。
陸燃有些怨念：“你怎麼才放我出來？”
芥子須彌之中，山水天地常年不變，感覺不到時間變化流逝。陸燃在裡麵等著，隻覺得時間漫長，不知所盼。
“街上到處都是在找你藥王穀弟子，我放你出來去換賞銀嗎？”
陸燃：“……”
你怎麼就跟這個賞銀過不去了呢？
雪鹿好奇地瞅了瞅周圍，看見穆晴時驚喜地叫了一聲，要衝上前去用腦袋蹭她。
陸燃一把抓住鹿角。
他心想，自己養了快十年靈寵，怎麼這麼快就投敵了呢？
※
中州，藥王穀。
進山林蔭小道中，幾名黃衣弟子沿路回返，他們似乎是勞累許久，一臉疲態。
走至山門處時，他們與守門弟子打了個招呼。
守門弟子問道：“找到陸燃了嗎？”
“你瞧我們像是找到人樣子嗎？”
回返弟子答道，
“陸燃被毒箭射中，他逃跑逃得匆忙，丹藥、藥材和丹爐都沒帶，就是學丹學再好，也沒法給自己解毒。”
“這麼多天過去，他多半是已經死了。”
另一名弟子讚同道：
“這荒山野嶺，野獸猛禽這麼多，他說不定已經被吃掉了。”
“可穀主讓我們一定要找到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被野獸吃了，也得把衣服布料找回來。”
說到這裡，大夥紛紛歎了一口氣。
修真界人人皆羨慕他們丹修，可丹修也是人啊，做人哪有容易？
忽然有一人說道：
“唉，你們有沒有覺得，有點冷？”
大家剛要說“你彆鬨了，修行人光膀子上雪山都沒問題，現在才深秋，怎麼會冷”，就感覺到寒氣撲背，徹骨冷意從尾骨躥上脊椎，紛紛打了寒顫。
丹修們扯了扯衣領：
“這……怎麼回事啊？”
有人眼尖道：“看那邊。”
眾人紛紛望去。
一襲藍影正穿過山林，緩慢地接近藥王穀方向。那人周身攜著渾然天成冰雪氣，每走一步，身側樹就會結霜。
有丹修認出了來人身份：“豐天瀾……？”
豐天瀾是修真界醫術最好醫修之一。
藥王穀弟子之中，有很多人崇敬他。當然，敬不是他醫術，而是他戰鬥力。
——我也想當暴力醫修！
——這樣要是患者不聽話，我就可以暴揍患者，揍到聽話為止了。
豐天瀾走到了藥王穀門口：
“勞煩通報你們穀主。”
丹修們反應了過來，請他稍等，便進去通報了。
不多時，那通報弟子就返了回來，說道：
“豐閣主請跟我來。”
豐天瀾跟著那弟子進了藥王穀，沿著山路又行一段，來到了一處山崖下。
險峰環繞，蒼苔碧翠，崖上歪脖子樹也很彆致。
一名蒼老白胡子仙人在險峰前，燃了一隻爐子，手握蒲扇，爐上壺已經煮沸，酒香飄逸。
這名白胡子仙人，就是藥王穀穀主，穀雨子。
穀雨子道：
“寒氣外泄，靈力內息不穩。”
“豐閣主已經是化神修為，是做了什麼事，才會致使內息不穩？”
他一邊說著，一邊抬手，變了個蒲團出來。
豐天瀾在蒲團上坐了，看著那煮沸酒，說道：“試藥時出了差錯而已，過幾日就會恢複。”
穀雨子笑了一聲：
“試藥？”
“有什麼藥，要豐閣主親自來試？”
豐天瀾仿佛沒聽出這話中調侃，說道：
“我想做出能除心魔之藥，穀主有什麼高見嗎？”
他親上這藥王穀，是來討教。
然而這問題聽起來，就很讓人為難。
“有。”穀雨子一捋胡須，說道，“你讓你閣中丹修煉製一批能廢人修為毒丹，一丸下去，修為沒了，心魔自然也不會再出現了。”
豐天瀾道：“穀主說笑了。”
“是誰在與誰說笑呢？”
穀雨子道，
“能除心魔之法，自古以來，有多少人想創造，便有多少人失敗。”
“我不過一屆丹修，豐閣主拿這種問題來，實在是太為難我了。”
穀雨子抬眼，看著豐天瀾，問道：
“是為了你那小師侄？”
穆晴疑似走火入魔，行為舉止乖戾，五洲四海皆有聽聞。
穀雨子道：
“我說你還真是操心呐，人家都叛出仙閣了，你還要管。秦淮做師父都沒你上心吧？”
豐天瀾沉默不語。
“能除心魔丹藥和醫方暫且沒有，以後應該也不會有。隻是有一點——千萬彆讓她再進境了。”
穀雨子說道，
“修士心魔，因心而生，原因各有不同。但有一點相同，那就是心魔出現，皆是由修煉引出。”
“修煉是火引，會加深心魔對修士影響——越是修煉，就越是瘋魔。”
※
沉魚夜到靈品閣時，帶了兩箱橘子。
這橘子形狀圓潤，品相極佳，味道芳香甘甜，是果中上品。
但穆晴看到橘子，滿腦子就隻有現代課文《背影》裡那句話：“我去買幾個橘子，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穆晴：“……”
沉魚夜已經和陸燃交談起來了。
陸燃好奇道：“你就是鬼市之主？鬼界緝拿不到鬼？”
沉魚夜好脾氣地答道：“是。”
“穆晴說，是你要她抓我？”
“確切來說，我們是救了你。”
沉魚夜抬起手，比了個豎著“一”字，
“隻是這救命之恩，需要一點小小報酬。”
陸燃：“……”
奸商。
……
將陸燃安排妥善之後，沉魚夜對穆晴說道：
“我調查到一個地方，那裡是穆仙子機緣。”
穆晴把視線從橘子上挪開。
沉魚夜看著盤在橘子上妖獸昆吾，說道：
“穆仙既得靈獸昆吾，那麼，你與它誕生之地，北海上古秘境‘雲靈’，也算是能夠扯上一絲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