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靈秘境?”
穆晴聽過這個名字。
摘星和秦淮都跟她提過, 但也隻是浮於表麵。
她隻知道北海有個秘境,叫雲靈秘境,妖獸昆吾是從那裡誕生的。
沒了, 她的知識量就這麼點。
穆晴用胳膊肘捅了捅摘星, 問道:
“你知道嗎?”
“知道啊。”
摘星說道,
“是北海的一處上古秘境,比滄夷劍塚還要神秘,開放時間, 現世地點都未知。隻知道其中蘊生有許多靈獸。”
穆晴扯了扯嘴角:
“就這些?這你也好意思說自己知道?”
“知道一分是知道, 知道兩分也是知道嘛。”
摘星理直氣壯道,
“你行你自己上啊?”
穆晴:“……”
眼見著穆晴就快要拔劍怒砍劍靈了。
沉魚夜手握茶杯,不緊不慢道:“知道的已經不少了,外界的書籍古典中, 應該就隻寫了這麼多。”
摘星連連點頭。
“這雲靈秘境是一處上古之地,非是修士築造,是天成之秘境。”
沉魚夜說道,
“到過那裡的人也寥寥無幾,山海仙閣開閣老祖,滄夷老祖, 雲夢仙子……我所知道的這幾人, 在去過雲靈秘境後, 沒過多久就飛升了。”
“滄夷老祖創滄夷劍塚秘境,應該就是從雲靈秘境歸來後得來的靈感。”
這可就厲害了。
“我了解的也不多, 但可以猜測, 雲靈秘境應當是一處靈氣十分富裕之地。”
沉魚夜道,
“否則也不會蘊生出昆吾這樣的靈獸。”
修真界有兩種靈獸。
一種是普通獸類,得機緣之後具備靈智, 外貌體格變化,脫出凡俗之列;另一種則是蘊靈而生,天生靈性。
陸燃的雪鹿是前者,妖獸昆吾是後者。顯而易見,後者比前者要厲害得多。
沉魚夜提議道:
“穆仙子若是想了解更多,可以問問北海的朋友。”
北海的朋友。
這個詞被沉魚夜咬得意味深長。
修真界所有人都知道,穆晴的三師兄秦無相是北海妖皇厲無月的獨子,已經認祖歸宗了。
穆晴若是想動用這層關係,她在北海應是暢通無阻的。
※
中州,天機閣。
矗立雲中,手可摘星的觀星台上。
千機子盤膝而坐,麵前擺放一麵懸空的奇異水鏡,鏡中波紋搖晃。千機子盯著那水紋看了半晌,也不知究竟看出了什麼。
他的徒弟冬奉踏著石階,走上了觀星台,手中捧著一隻雪白的靈鴿,道:
“師父,穆師妹的信。”
千機子道:“回絕她。”
他沒有看信,便已經知道穆晴所求為何。
冬奉早就習慣了師父的無所不知,他應了是,便抱著靈鴿要離開,去給穆晴回信。
“慢著。”千機子喚住徒弟。
他站起身,拂袖打碎麵前水鏡,說道:
“我親自去一趟吧。”
千機子正要下樓,忽聞一聲悅耳鳥啼。
一隻尾羽呈現些許金色的黑鳥拍打著翅翼,竟是直接了上來。它巨大的趾間夾著一枚看起來昂貴的錦盒,拍打著翅膀,在離觀星台有一段距離的高空懸停,瞅著千機子的雙眼仿佛會說話。
冬奉道:“黑金鳳……?”
黑金鳳並非鳳凰。
而是因為與鳳凰一樣體態巨大,尾羽修長,為鳥中之王,才得來了這個名字。
黑金鳳是南洲的巫族豢養的一種靈鳥。
它的先祖出自北海的靈雲秘境,雖然這些年與彆的鳥類雜交,漸失靈性,但它在這修真界,仍然稱得上是非常強大的靈獸。
千機子解開籠罩在觀星台上的一層無形結界。
黑金鳳這才飛入,將錦盒拋下,剛剛好落在了千機子的手中。
他打開盒子,裡麵是一封無字書。
千機子揮手喚來水鏡之水,將這封書信打濕,上麵才呈現出了文字。
“天象異變,天數改易,可是千閣主的手筆?”
這封信未署名。
但千機子知道,這封信應當是來自南洲巫族祁家的某一位長老——尋常人可不敢用這種方式送信與他,這世上敢得罪天機閣的人不多。
冬奉看到了信的內容。
他問道:“祁家怎麼會知道?”
千機子問:“冬奉,你可知道祁家血脈起源?”
“弟子知道。”冬奉答道,“祁家是巫族,為上古時代的巫神一族的後裔。”
巫神不是神。
這一族的族名其實該倒過來寫,也就是神巫。
神巫能夠感天地,通神明,知未來,這是他們一族擁有的奇能——他們自稱這種能力來源於神明的恩賜,不知是真是假。
“在上古時期,他們一族擁有著大智慧。我們如今的陣法、仙術、卜算之術……皆是由這一族起始。”
巫族如此受人尊敬,不是沒有原因的。
千機子點了點頭,說道:
“他們擁有預知之能,自然也就會知道,天數錯亂,萬物不行原軌了。”
冬奉問:“那他們怎麼知道,天數之變有師父插手呢?”
千機子說道:
“在這修真界,萬物都會不知不覺,順命軌而行。有人行到絕處心不死,死中求生,自以為是不屈於局勢,逆命而行,其實命運早已注定,他就是個不甘於死亡,會在絕處求生之人。”
這也恰恰是命運殘酷之處。
看似一切無常,實則早已注定。
千機子又道:
“能改易天數者,唯有知天數者。在這修真界裡,能做到此事的,除了巫族,就是卜師。”
冬奉回憶起來:
“我記得,我入門時第一課,師父與我講過。世人皆以為卜師之能,是卜算過去未來,實際上,卜師真正可怕之處,是可以修命改運。”
千機子點了點頭,說道:
“而且天數大亂,是自穆晴得摘星劍開始。結合我在修真界放出的神劍主現世預言,巫族自然會懷疑到我身上。”
冬奉有些擔憂:
“天機閣會有麻煩嗎?”
“有麻煩,麻煩大了。”千機子負手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所做之事,正在毀掉巫族一統修真界的大業。”
冬奉急道:“那怎麼辦?”
千機子將信放回玉盒裡,說道:
“穆晴行蹤成謎,且已脫天命,巫族找不到他。但我們天機閣作為一個立世已久的門派,是跑不掉的。”
談話間,又有一名弟子從石階跑了上來。
“閣主!冬奉師兄!南洲巫族的人來了,我們閣中的陣法被修改了,大家都出不去了!”
冬奉驚訝。
這巫族好生霸道,送信同時,就直接找上門,不聲不響地封鎖了整個天機閣,連預告也沒有。
不過想一想也合理……
預告做什麼?讓千機子有時間找幫手嗎?
※
穆晴在靈品閣停留幾日後,就和沉魚夜要了人手,回到了撿到陸燃的那座山,也就是雲崖山。
她打算在雲崖山上築造主閣,需要鬼怪們平地起高樓的能力。
“登山的岩梯建得誇張一些,鋪個一萬階吧。”穆晴指揮道,
“以後這裡會成為修真界名景,名字我都起好了,就叫‘萬階岩’。”
摘星道:“你還真是思慮長遠。”
穆晴接下了他的誇讚,道:
“畢竟我是要乾大事的人。”
鬼怪們:“……”
你倆真不愧是劍修和劍,腦子有疾的樣子可真像。
賺錢是第一要務。
所以雲崖上最先被造好的是煉丹房,屋子蓋起來,布置好陣法,再放置丹爐。
為了提升煉丹效率,穆晴在煉丹房裡放了十一個煉丹爐。
陸燃:“……”
你是不是有病?
陸燃在丹房裡待了半日,再出來時,已經累得神誌恍惚。
陸燃:“我想回師門。”
鬼怪們:“小兄弟冷靜!”
陸燃作為藥王穀叛徒,這句話說出來,意思和“我想死”也沒什麼差彆。
他死不死不重要。
重要的是靈品閣就隻有陸燃這一個丹修,死了還得去找下一個,麻煩。
穆晴數著煉出來的丹藥:
“質量還不……”
她話未說完,手忽然一顫,裝著丹藥的白玉瓶就掉在了地上,白玉碎裂,碎片和丹丸落了一地。
“穆仙子,怎麼了?”
鬼怪們拿刀指著陸燃道:
“藥王穀的小子,是不是你對丹藥做了什麼手腳?你從裡麵下毒了?”
陸燃:“……我沒有。”
他辛辛苦苦煉丹,還要頂住“投毒”的大鍋,真是冤枉死了。
穆晴手中捏決,將滿地丹藥掃起,才說道:
“和他沒關係……是我自己的問題。”
她剛剛忽然覺得很不安。
某種靈感在腦海中閃過。
穆晴敏銳地抓住了。
她問道:“摘星,我給千師叔送信的靈鴿,飛走幾天了?”
摘星回答道:“五天了。”
穆晴說道:
“我近日一直待在中州,天機閣也在中州,靈鴿往返最多隻需要三天。”
靈鴿飛出去了五天都沒有回來。
這其中原因就值得深究了。
“也許是他有事在忙,沒來得及回信呢?”
摘星不太相信無所不知的千機子會出事,
“或者他是根本不想回答你的問題。”
穆晴上次在芥子須彌中問千機子,自己該如何進境,千機子說她的狀態不適合再進,拒絕回答她的問題。
如今她又以靈鴿,詢問雲靈秘境之事,明顯還是想進境,千機子不想回答似乎很正常。
穆晴搖了搖頭,說道:
“他就算再忙,也會讓冬奉師兄回我的信。”
在這危險四伏的修真界,杳無回音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千機子知道這一點。
所以他絕不會故意不回信,惹人擔憂。
穆晴道:“摘星,我們去一趟天城。”
※
穆晴禦了飛劍,不到一日,便進了中州天城。
天城人流熙攘,熱鬨繁華,一副鼎盛之態。
茶館的夥計站在街上攬客,對玉器頗有興致的人在古玩攤前和老板談價,出身富家的大小姐在選布料製衣裙……
一切都很正常。
可穆晴和摘星都察覺到了不對。
“這街上怎麼不見天機閣的弟子?”
天城歸為天機閣所管,往日裡,都會有穿著黑白拚色弟子服的天機閣門徒在城中走動,維持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