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
祁月笙:“…………”
什麼叫做以最平靜口氣說最狠話?
這就是了。
豐天瀾一語驚四座。
整個觀星台上,一瞬間沉寂下來,隻能聽見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氣聲響。
半晌,被紫霧籠罩在其中,看不清表情祁月笙,緩緩地提醒道:
“豐閣主,你這話,可不是身為名門正派仙閣閣主該說。”
豐天瀾一手執劍,寒氣四溢,劍上藍色飄帶好似水中遊魚,飄搖遊動不止。
他穩立於觀星台上。
他擋在前,巫族就無法越過他半步。
脾氣不怎麼好醫修道:
“修真界廣闊,無奇不有。沒想到我豐天瀾,竟會有被南洲巫族教導如何當名門正道一日。”
祁月笙:“……”
南洲巫族祁家野心磅礴,不是什麼好東西,人儘皆知。由他們來教人如何當正人君子,那真是修真界再好荒唐不過笑話。
穆晴站在後方,嗤笑出聲。
她笑聲,在氣氛緊張觀星台上,格外明顯刺耳。
巫族之人要瞪她。
但一抬眼,就對上了豐天瀾漾著刺骨寒意眉眼,忍不住一個哆嗦。
豐天瀾道:
“祁月笙,讓道或者不讓道,你選吧。”
祁月笙不想就這樣放過穆晴,他道:
“我若不讓呢?”
“你讓,我們走出去,今日當做無事發生。”
豐天瀾語調平靜,道:
“你若不讓,我殺出此地,再殺祁元白。”
巫族異術繁多,底蘊豐厚。
可豐天瀾是化神後期大能,還曾是個修習過問心劍劍修,昔日修真界混戰時殺神。
真要打起來,在場這些巫族,不一定能將他攔死在這觀星台上。
祁月笙心有不甘,卻也隻能妥協,側身讓開了路,說道:
“豐閣主,今日之事,祁家會好好記住。”
豐天瀾回道:“請便。”
他邁開腳步,走下了觀星台。
穆晴經過祁月笙身邊時。
後者道:“穆仙子,天意至高,不容玩弄。人若逆天,必遭天譴。”
穆晴不甚在乎地答道:“祁長老,若順天意,你祁家也不過風光一時,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呀。”
※
一個時辰後。
中州荒山裡,剛從天機閣脫身三人行走著。豐天瀾和千機子走在前麵,穆晴吊在最後,一邊走一邊聽摘星罵罵咧咧說教。
“穆晴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你這個弄壞過十幾把劍壞女人,你果然是個喜新厭舊負心漢,才剛得到我幾個月,就想拋棄我……”
穆晴打斷道:
“那十幾把劍是你弄壞。”
摘星:“……”
穆晴實在受不了他聒噪了,隻好捂住耳朵跑到前麵去,緊跟住豐天瀾。
摘星想跟上去繼續罵她,可是他又不敢靠近豐天瀾(這個人實在太凶了),隻好氣哼哼地在後麵和千機子走在一起。
摘星試圖從千機子這裡找共同話題:
“她真是個混.蛋,對吧?”
千機子沒有遂他願:
“我倒是覺得她挺好。”
摘星:“……”
他不可置信地望著修真界大神棍,想從千機子那張沒什麼表情臉上盯出點什麼來。
但千機子仍然平靜,維持著那副仙風道骨、沒有破綻模樣,從摘星身邊走了過去。
摘星:“……”
他覺得這人不對勁!
穆晴跟在豐天瀾旁邊,問道:
“小師叔,你怎麼會來?”
豐天瀾不答她話。
穆晴乾脆也不再問。
早在她從山海仙閣叛逃,與豐天瀾拔劍對決時候起,他們之間就不再會如同昔日那樣熟絡親近了。
隻是豐天瀾殺上觀星台時那副樣子,讓她有了種他們之間關係還未撕裂錯覺。
就在她暗自歎氣時。
沉默已久豐天瀾突然說話了:
“我走了一趟藥王穀,今日欲返回仙閣,行至半路,看見摘星劍從天機閣方向飛出來了。”
他伸出手,芥子須彌自袖中飛出,落在他掌心裡。
劍修棄劍。
劍上還掛著裝了天機閣弟子芥子須彌。
這其中情勢之嚴峻可以想象。
而且摘星劍是會說話,豐天瀾很容易就從摘星對穆晴痛罵之中,了解到了穆晴陷入了危機裡。
穆晴從他手中取走了芥子須彌。
巫族沒有追上來。
穆晴和千機子已經安全。
豐天瀾也不再停留,他召出飛舟,要回山海仙閣。
“等等,小師叔!”
穆晴見勢,連忙扒住了飛舟。
豐天瀾竟然真停住了:
“何事?”
他語調不冷不熱,卻又帶著某種不易察覺期待,似乎在等著穆晴主動與他解釋一些事情。
可穆晴從來都是個讓他失望仙閣逆徒:
“你把我乾坤袋還我吧,我沒錢了。”
她之前被抓回仙閣時,乾坤袋和摘星劍一起被豐天瀾收走了。夢如昔助她逃脫時,隻替她取了摘星劍,沒管乾坤袋。
穆晴當時逃亡匆忙,也不好去取——於是這袋子就一直留在豐天瀾那裡了。
“……”
豐天瀾冷漠道:
“沒帶出來,下次吧。”
但他臨走前,還是從袖中拿出了一個水藍色乾坤袋,扔給了穆晴。
穆晴目送飛舟遠去。
千機子走到她身邊,問道:
“你不與他解釋夢如昔事情嗎?”
“我沒有心力解釋。”
穆晴露出一個蒼白笑,她道:
“摘星,千師叔,接好我。”
話語剛落,她就嘔出一口血,仰麵倒下。
站在後麵摘星被她砸了個結實。
摘星崩潰道:“穆晴!你這人……你怎麼說來就來啊?你沒事吧你?”
她逆巫族法陣登觀星台,又在受法陣壓製時,衝破自身修為境界限製,強提靈力,讓本就殘破經脈傷上加傷。
剛才能夠好好地行走、講話,是她強撐著結果。
“穆晴。”
千機子問道,
“你為何要在豐天瀾走後才倒?他是醫修,你應該讓他醫你才對。”
“我不敢啊。”
穆晴擦了擦嘴邊血,說道:
“要是給他行針機會,他做第一件事肯定不是醫我,而是先把我紮廢。”
豐天瀾那修真界最暴躁醫修名聲,可不是說著玩。
千機子:“……”
※
穆晴昏迷過去之後,被摘星和千機子帶回了雲崖山。
陸燃一邊給她探脈,一邊皺眉:
“她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傷太重了,以我水平很難治好。”
摘星道:“你怎麼這麼沒用?”
陸燃:“……摘星大爺,麻煩你搞清楚,我是藥王穀穀主唯一弟子,我很優秀。連我都醫不好傷,這世上絕大部分人都無能為力。”
摘星震怒,拿起劍就要乾他:
“你竟然還敢詛咒穆晴?!”
陸燃:“……”
這話真是說不通了!
摘星和陸燃打成了一團。
陸燃惱羞成怒道:“你有用?你有用還讓她受傷了呢?”
這話一出,剛剛還打得起勁摘星,抱著膝蓋蹲去牆角畫圈圈了。
一邊畫,一邊嘀嘀咕咕道:
“我也想有用啊,可是她把我扔了,關鍵時刻派不上用場,這能怪我嗎……”
千機子站在穆晴麵前。
他拿起豐天瀾留給穆晴乾坤袋,倒提著抖了抖。灌注了水屬性靈力極品靈石,和裝著丹藥白釉瓷瓶“嘩啦啦鐺啷啷”落了一地。
陸燃和蹲牆角摘星全被驚呆了:
“……這是什麼?”
最後,一張寫滿字紙掉了下來。
陸燃接住了紙。
上麵寫是療愈經脈藥方,囑咐了乾坤袋中丹藥怎麼吃,服用之後有什麼忌諱。
還寫著如果不起效,就用另一副方子。
千機子站在一旁道:“能治好嗎?”
陸燃握著紙,倍感屈辱道:“……能。”
※
穆晴醒來時,已經是七天之後事情了。
她盤坐著,身體內靈力順暢,裹挾著藥力,洗滌修複著每一寸經脈。
她舒服地納氣吐息。
自從在西洲與魔將和魔君連番打鬥後,她經脈就一直處於損傷狀態,而後與豐天瀾、祁月笙對戰再損,傷創愈加嚴重。
直到今日,才算是終於開始恢複了。
不知這是哪位聖手手筆。
穆晴站起身,推開窗戶。
她發現雲崖山建築又被建好了許多,樓閣屋宇,與山野樹木錯落而坐,有些世外之地味道,又有些像繁華鬼市。
穿著黑白拚色衣服年輕人在樓下來來去去,有在重新修布陣法,有在搬運一些八卦鏡、占星盤之類物品。
“天機閣弟子?”
穆晴認出了他們弟子服。
哦對,她之前把這些弟子裝進了須彌芥子。如今這些弟子們,應該是被千機子放出來了。
穆晴正在消化著醒來之後新變化。
她聽見自己背後傳來開門聲。
“千師叔。”
穆晴頭也不回,就辨認出了進來人是誰。
千機子過來時機也很巧合,似乎是算到她會在這個時候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