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沒有答應,但也沒有不應。
她站著,藉由姿勢差異,看著坐在桌邊喝茶吃點心的祌琰,目光冷冽。
這麼盯了半晌之後,她開口道:
“你野心不小啊,祌琰。”
祌琰抬頭,笑著回擊道:
“比不過殿下您。”
兩人便這樣對視著。
雖然姿勢不同,高度有差,但他們的眸中,卻昂揚著某種同樣鋒利的戰意。
“好,可以。”
穆晴鬆了口,說道,
“將這場危難解決好了,彆說是在掌情司當主司,就算你想去執法司當差也沒問題。”
近日來事情繁多。
能打的執法司仙官幾乎都被外派。
常樂公子挑在此時逼宮,以陣畫牢,將尚在天界的人皆禁錮在了各宮殿屋院中。
巧合成這樣,很難說他不是故意的。
穆晴甚至覺得,執法司仙官被集體外派一事裡,有常樂公子動的手腳。
穆晴懷疑地看向祌琰,道:
“是不是你給他出的主意?”
不管是曆劫前還是曆劫後,穆晴都覺得她的長兄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
今日逼宮一事,野心、膽量和腦子這三者,一個也不能缺。說直白點,這事就不像是常樂這個廢物想得到、做得出來的事。
“還真不是。”
祌琰否認道,
“我擔心自己被他牽連,在主戰權力落到他手上的時候,我就立刻故意中了你師父一劍,裝傷病回避了。”
穆晴:“……”
穆晴扯了扯嘴角,道:
“祌琰,廢太子待你那樣好,你就是這樣為人臣子的嗎?”
祌琰淡定道:
“我隻當過主君,沒給人當過臣子。”
穆晴:“…………”
還想著自己的魔君之位呢?
那都是過去式了!你現在飛升了,隻能當天上的社畜,你知道什麼叫社畜嗎?!
“而且,我想效忠的主君,從來都不是廢太子。”
祌琰繼續說道,
“廢太子身上沒有讓我感到心服口服的地方,他駕馭不了我。這場君臣關係——隻有我拿他當跳板,沒有我為他賣命。”
穆晴震驚了。
不愧是當過魔君的半魔,魔頭中的大魔頭。哪怕做了神仙,說出來的話,也還是歹毒如斯,令人震驚。
“……”
穆晴揉了揉額角,小聲嘀咕道,
“我都有點心疼我那位長兄了。”
祌琰耳力極好,將這話聽得清楚。
他笑著問道:
“太女殿下的這份心疼,是想要他的命的那種心疼嗎?”
穆晴拿起了劍,說道:
“祌琰,為人臣子,要學會識時務。”
祌琰笑著道:
“在下不懂,還請殿下指教。”
穆晴站在他麵前,居高臨下道:
“主君說話時,為人臣子者要學會閉嘴,不要拆台。”
祌琰坐在木頭凳子上,被穆晴如此逼視著,坐姿非但沒有規矩挺拔,還變得更加散漫了——他甚至將右腿翹起,搭在了坐腿上。
穆晴覺得,再給他一捧瓜子,他就能和塵世街口的老大爺一樣悠閒了。
穆晴仰頭歎氣。
她現在相信,自己和常樂公子是親兄妹了——常樂公子駕馭不住的王八蛋,她似乎也駕馭不住。
穆晴問道:
“祌琰,你以前做魔君時,遇到不聽話的手下,都是怎麼做的?”
祌琰:“……”
他合理懷疑,穆晴在故意紮他的心。
他做魔君時不得人心,每十個手下裡,就有六個支持聖女和古魔族,剩下四個裡可能還有一個妄圖造反奪他位置的逆臣賊子。
穆晴問的這個問題,他老有經驗了。
祌琰回答道:
“找個掩人耳目的地方,悄悄地殺了。”
穆晴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穆晴執劍轉身,問道:
“祌琰,你擅長破陣嗎?這天界的靈霄護法陣你有辦法破嗎?”
穆晴自己是個毀壞陣法的老手。
但靈霄護法陣這種級彆的陣法,她以前沒有拆過,也沒有研究過,連陣眼在哪都要靠奇門遁甲現場來推算。
“擅長。”
祌琰說道,
“我這雙手不止擅長破陣,還擅長執劍、包餃子、洗衣服……殿下要試試嗎?”
穆晴:“……”
她現在就想甩他一個大耳巴子。
——你好,我的手擅長打人。
“好啊,那就試試。”
穆晴看著嘴角揚起的祌琰,說道,
“以後東宮裡除我之外,所有人的衣服都交給你來洗,若是還不夠,我再幫你問問彆的仙官們,願不願意讓你幫忙洗衣服。”
祌琰揚起的嘴角漸漸垮下。
“趕緊破陣。”
穆晴指著東宮上方的金印,說道:
“再多對我說一句多餘的廢話,我就真的讓你去洗衣服。”
※
大殿之中。
天帝坐於帝位上,低下頭,冷靜地看著常樂公子。這麼看了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問道:
“常樂,你知道逼宮的下場是什麼嗎?”
“兒臣明白。”
穿一身戰甲的常樂拱手,鎮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