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雪一點也不奇怪豐天瀾為什麼會來這裡——
他幾乎每天都來,有時候一天還來兩趟。他對東宮來說,甚至已經不是熟客了,而是半個主人,來來去去就跟回家和出門一樣平常。
他來東宮或許是給穆晴批折子,或許是和她聊天,或許是喝茶……
他在這裡什麼都做。
豐天瀾道:
“沒事,我隻是路……”
桃雪說道:
“您先進去吧,殿下昨日得了好酒,今日四荒那邊有捷報,殿下應該心情不錯,會喝上幾杯。”
正巧可以拉著豐主司一起喝。
桃雪將門推開了,用身子擋住門,給豐天瀾讓出路來。
豐天瀾頭痛道:
“……不,彆讓她喝酒了。她那個酒品,喝醉了肯定要出事。
桃雪轉了轉眼珠,道:
“那您記得攔著殿下一點。”
豐天瀾:“……”
豐天瀾知道自己不該進東宮的門。
他應該躲著穆晴,離她越遠越好。
但不知是期待更多,還是放不下心更多,他用已經是一團漿糊的腦袋思索了一會兒,還是抬步邁進了東宮的後門。
豐天瀾進門之後沒去書房。
他去了那開滿蓮花的池子。
天界氣候穩定,不冷不熱,靈氣又豐足。
在凡塵裡稀少難養的睡火蓮,被種在這東宮的池子裡,可以四季常開,永不凋謝。
豐天瀾的注意力不在睡火蓮上。
他仔細看過池子。
修者的視力極好,網羅萬物,豐天瀾沒用多少時間,就確定了他去年在凡塵裡放的那盞蓮燈已經不在這池子裡了。
那它會在哪呢?
穆晴會把它放到哪裡去?
不會是扔了吧……?
那蓮燈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三文錢一盞,最多也就能買三個糖麵餅。
穆晴扔了也很正常。
豐天瀾的心情頓時變得有些沉鬱。
遠處有說話聲傳入他的耳朵。
千機子說道:
“此次天兵天將們出其不意,強行攻克南禺秘境,拿下了鳳族的靈地,天界與鳳族之間雖然還有得磨,但結局已經有定數了。”
“是啊,鳳族本就占下風,如此更是難以翻身了。”
穆晴說道,
“我現在就怕他們投降。”
千機子:“嗯?”
穆晴說道:
“鳳族若是投了降,受到的損失便會比預想中少,可以更好的保留實力,以後天界和鳳族可能還會再戰,麻煩。”
千機子問道:
“所以你是想要他們戰到底,元氣大傷?”
“是。”
穆晴回答道,
“一來是避免再戰;二來是對整個四荒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鳳族和龍族越慘,天界的威嚴就越是不容冒犯。”
“那我有個主意。”
千機子道,
“穆晴,你知道,卜師經常預言還未發生過的事情,或準或不準,真假難辨。”
“我可以做出預言,說天界此次與四荒之戰,看似順利,但有災星在南初生,恐會萌生意外,要謹慎才行。”
穆晴:“……”
穆晴沉默了很久,才說道:
“是個……嗯……好主意。”
“千師叔,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
穆晴顧忌著什麼,沒繼續說下去。
千機子自己接了話:
“手段下作,卑鄙無恥?”
穆晴道:
“這是你自己說的啊,不是我罵你。”
千機子失笑,不再談這個話題,說道:
“今天的月相是朔月,月窄夜深,剛好睡火蓮有光,今夜會是最為美絕之時,要不要在池塘回廊上飲酒賞花?”
“好啊。”
穆晴一口答應下來,
“我正巧得了一壺好……小師叔?”
豐天瀾坐在回廊下的桌邊。
他抱著手臂,冷眼覷著二人,道:
“你折子堆的不夠多嗎?還有心情賞花?”
穆晴:“……?”
小師叔是怎麼了?
千機子氣定神閒地走上前,道:
“豐閣主,你喝醋了嗎?”
豐天瀾不解其意:“嗯?”
千機子道:
“為什麼一開口就是撲鼻而來的酸味?”
豐天瀾道:
“你聞錯了,是你自己身上酸。”
千機子眯了眯眼睛,問道:
“是嗎?”
豐天瀾不再理會千機子,對他身後的人說道:
“穆晴,過來。”
“乾嘛啊?”
穆晴抬步就要上前。
豐天瀾說道:
“離他遠一點,彆被熏上味了。”
千機子抬起右手,將穆晴擋在了後麵,語氣不善道:
“天界的太女殿下,是豐主司能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
“……”
穆晴看了看千機子,又抬頭看了看豐天瀾。
摘星在劍裡給她傳音:
“穆晴,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感覺你這倆師叔有點不對勁?”
穆晴回答了一句:
“……我覺得不是你的錯覺。”
她悄悄地往後撤了一步。
這是為人處世之道——
遇到打架吵架劍拔弩張的現場,如果感覺自己拉不了架,那就趕緊跑,一刻也不要多留,否則容易引火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