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天瀾壓著穆晴的後頸,俯身在她耳邊,薄唇起合。
“我對你心有不軌。”
溫熱的鼻息噴灑在耳垂上。
似是沾染了熱度,那柔軟的耳垂染上了有些紅潤的粉。
簡短的一句話說完。
豐天瀾直起身子,退後一步,壓在穆晴後頸上的手也鬆開,為她整理了一下耳鬢的碎發。
這個動作他以前常常做。
可沒有哪一次像現在一樣,帶著十足的曖昧,和潮濕黏膩的感覺。
穆晴縮著肩膀,抬起頭看他。
豐天瀾居高臨下地與她對視,眉眼間帶著極淺的笑意——
他是故意維持住了這副表情。
若不這樣,他潰不成軍的模樣,就會暴露在穆晴的眼中。
他破了無情道,率先對一個人動了心,他已經是輸家了。
表明心意更是一件要豁出臉麵的事情——倘若這時連平靜都維持不住,他所剩無幾的尊嚴,也將不複存在。
豐天瀾為穆晴理好發絲之後,便從她身旁走過,打算離開。
他表明了心意,卻沒等穆晴的答複。
他不敢要穆晴的答複。
穆晴追了上去:
“小師叔!我……”
她話還未說完,豐天瀾忽然便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麵對著她。
豐天瀾問道:
“你怎麼樣?”
穆晴低下頭,為難道:
“我……我考慮考……”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剛剛抬步追上去,隻是因為她覺得,若是放任豐天瀾就這麼走了,他就再也不會出現在她麵前了。
豐天瀾問道:
“有什麼值得考慮的?”
穆晴抬頭看著他。
豐天瀾說道:
“要麼喜歡,要麼不喜歡。”
“你猶豫的時候,答案已經很明確了。”
穆晴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不是這樣的……
可是,不是這樣,又到底該是怎麼樣呢?
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是件好事。”
豐天瀾不再逼迫她,重新轉過身去。
“堅守好你的無情道,這不值得讓你動搖。”
說完之後,豐天瀾便離開了。
穆晴擰起眉毛,有些惱火地抱怨道:
“一邊說出那樣的話,一邊又要我堅守好我的道,這算什麼啊?”
“連考慮的時間都不給我,就替我做選擇,真過分。”
說著說著,穆晴就低下了腦袋。
比起來生氣,她心裡更多的,是惶恐和失落。
她站在紅紗飄揚的回廊上,低著頭,安安靜靜地站了很久很久。
月亮升至中天,她才終於回過神來。
她挪動著有些沉重的腿,走到桌邊,拿起了已經斟好許久的酒,仰頭一飲而儘。
喝完了自己杯中的酒,她又拿起豐天瀾的那杯,一口悶掉。
穆晴又給兩隻酒杯都添滿了酒。
她一杯一杯地飲著,酒壺很快見了底。
她拎著酒壺倒了倒,壺嘴隻漏出幾滴酒液,便不再有動靜了。
她放下酒壺,聲音悶悶的:
“桃雪,再拿一壺酒來。”
桃雪沒有去給她尋酒,而是勸道:
“殿下,不可再喝了,如果醉了,會耽誤公務的。”
書房裡的折子還有很多呢。
而且最近在戰時,折子裡上報的事情也大都很重要,不像先前那樣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能隨意處理對待。
醉酒不清醒的狀態下,是絕對不能碰折子的。
“我不會醉的。”
穆晴半趴在桌上,說道,
“這次醉了之後,沒有人幫我批折子了,我不能醉。”
穆晴打了一個酒嗝。
“算了,不喝了。”
她將酒壺一推,站起身來。
她穿過回廊,朝著書房走去。
長長的衣擺拖在地上,背影豔麗又孤獨。
※
接下來的數日裡,豐天瀾在醫宮當值完了,便回他的住處,或者會去秦淮那裡,山海仙閣的老祖宗們那裡走動。
他哪裡都去,就是不去東宮。
穆晴也不肯找他。
師叔侄二人十分默契地賭氣,鬨起了彆扭。但比起來彆扭,更多的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對方。
大約是初五的時候,豐天瀾到秦淮這邊來蹭酒。秦淮拿了兩包甜茶的茶粉過來,道:
“師弟,你之後去東宮時,將這甜茶粉順帶著捎給阿晴吧,我懶得走一趟了。”
豐天瀾頭也不抬道:
“自己去,做人不要這麼怠惰。”
秦淮:“……”
秦淮問道:“你和阿晴鬨矛盾了?”
以前這種事情,豐天瀾都是會答應的,沒理由突然就不肯做了。
豐天瀾:“沒有。”
秦淮追問道:“那是怎麼回事?”
豐天瀾答道:
“沒什麼事。”
若是秦淮知道他和穆晴之間到底怎麼回事,一定會抽出九溟劍來追著他打。
……
隔兩日,初七的時候,秦淮從四荒尋到了兩株稀有的藥草,一回天界便來了穆晴這邊。
“這藥草先栽到你的靈草園裡養著,以後養成一小片,你小師叔用時直接來你這裡摘就行。”
秦淮說道,
“天界沒有比你這靈草園更好的藥田了,再者,東宮在醫宮和他的住處中間,他來回也挺方便。”
“還是種到彆處吧。”
穆晴看了看藥草,冷漠道,
“我準備把靈草園拆了,種玫瑰。”
秦淮:“……”
穆晴又道:
“這池塘裡的蓮花也拔了。”
“以後就用來種蘆葦吧?師父你覺得怎麼樣?”
秦淮:“……?”
過了半晌,秦淮才道:
“蘆葦塘不錯,清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