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頓時湧上幾分酸楚。
當年嫻音過世的時候,長歡才到他的腰間,長琛也隻是繈褓中的嬰孩,如今眼瞧著快過去六年了,長歡長得亭亭玉立,越發有著嫻音的影子,就連長琛也跟著一日比一日高健,嘉元帝想,可能他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是當年沒能看清楚曹淑影的為人,以為他是個老實謙卑的,對待嫻音很是恭敬,卻不想……
害的嫻音難產身亡,他們一家人再也不能團聚。
高長樂卻是瞥了一眼嘉元帝,“父皇莫不是還嫌時間過的太慢,過了年長樂才十四,及笄還早著呢。”
“不早了。”
嘉元帝搖了搖頭。
及笄之後便可以嫁人了,一些事情總是要提前準備好,不能就等著真的及笄了之後才去籌謀,再占用一些時間去挑選,一來二去便是耽誤了要緊的事情了。
有些事情現在就要開始籌謀。
嘉元帝一邊品酒賞月,一邊心中感慨,卻還不忘記將朝中大臣家適齡的子輩大致過了一遍,早些年的時候他曾經遠遠的瞧著萱萱看著那齊家的小子愣神,連帶著齊家那小子進了迎春殿才收回了目光。
嘉元帝曾經猶豫過。
齊國公府雖然家世算得上是好的,可是齊國公府本身的勢力卻是有些紛亂,血脈眾多,人也便多了起來,叔叔伯伯嬸嬸姑姑便是認起來都需要一些時間,那齊文元的老爹便是個花心的,府中姨娘和通房不少,大夫人還很是苛刻淩厲,並不好相處。
萱萱嫁過去難免會受些委屈。
可隻要是萱萱真心喜歡的,大不了嫁出去之後便修葺公主府,不同婆婆公公住在一起,那便可以少了很多的繁文縟節,兩個人一起生活也可以多些空間和自由。
再用他皇帝的身份壓製一下齊文元那小子,想來齊家也不敢說什麼。
總歸是要萱萱高興的。
於是嘉元帝便想著有意讓齊國公府那小子和自家的萱萱熟悉熟悉,將來也好培養感情。
可不想萱萱並沒有那個意思,是她偶然看見了齊文元腰間上的掛著的彈弓彈珠喜歡上了,眼巴巴的想要玩一玩……事後更是央求著內府打造了一隻更好的彈弓……
合著,喜歡的不是齊文元這個人,是他的彈弓和彈珠……
嘉元帝也頓時覺得後悔了。
他應該確定是萱萱真心喜歡才能著手去做準備,否則那便是拉錯紅線,適得其反,反倒是耽擱了萱萱的未來了。
於是。
嘉元帝在召喚了齊文元入宮兩次,卻發現高長樂根本並未正眼看過齊文元之後,便再也沒有宣召了,更不可能有賜婚的意思。
嘉元帝的一門心思都是放在了替高長樂找一個人品貴重,又才華出眾的駙馬。
可宮中的這些人,卻恨不得將眼珠子放在嘉元帝的身上的,盯著他的所有行動和意思,雖然隻是兩次,他什麼都沒說,更沒讓齊文元做什麼,但已經在宮中其他人的眼中看成了……這是嘉元帝在替高長樂籌備駙馬的人選,看中了齊文元了。
殊不知當事人嘉元帝和高長樂兩人卻是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
不喜歡齊文元那就再挑,再選就是了。
原本嘉元帝也覺得齊文元不適合,高長樂不喜歡那正好了。
除卻齊國公府,朝中還有很多適齡的人選。
嘉元帝在心中一一的比對著。
比如永寧侯府的世子陳遠學,趙將軍的獨子趙之城,葉太傅的孫子葉承東……,都沒喜歡的,還可以去文淵閣挑選那些出身貧寒,卻苦讀詩書,取了功名利祿的,長得都是一表人才,學識本事亦是出眾。
總歸是長樂喜歡的。
總歸是能對長樂好的。
其他身份門第什麼的,在一國之君的麵前,還算是問題嗎?
想辦法提拔起來就是了。
嘉元帝想的周全,高長樂也思考的認真,父女兩人明明是坐在對麵的,卻誰都不曉得對方的想法和心思,卻還都彼此想的久遠,剛好自己的壽宴就要到了。
往年嘉元帝是很討厭這些群臣宴會虛偽客套,可是今年卻不一樣。
剛好可以名正言順的幫萱萱挑選一番,順勢也讓萱萱自己看一看,有個心理準備。
這般想著,嘉元帝便收起了心中的想法,目光落在高長樂的身上打量著,“萱萱,父皇覺得你近來有些瘦了。”
瘦了……
高長樂亦是收回遐想的心思,有些驚訝的看著嘉元帝。
是不是在父母的眼中,孩子永遠都是瘦了的。
她分明是胖了好不好。
近日在發現了李劭的好廚藝之後,高長樂總是能尋了各種借口欺負李劭下廚替她做好吃的,眼見著臉都有些圓潤了,嘉元帝居然還能這般鄭重的說著自己瘦了。
“怎麼身上穿著的衣裳也這樣素淨?”嘉元帝又繼續打量。
從前高長樂喜歡穿顏色鮮豔的,跑跑跳跳裙擺飛舞起來好似小仙女一樣,可是如今高長樂身上卻總是穿一些素色,青色的,看著便老氣橫秋。
這樣,怎麼能和其他芳華正茂的世家千金一起爭奇鬥豔?
可彆好好的,他的壽宴,本是替著高長樂做準備的,卻是突然成就了其他的人,自己的長樂反倒是沒有被瞧上,雖然他的長樂容貌出眾,不可能會被看不上。
但嘉元帝總是不允許這樣的意外出現的。
高長樂順勢目光也隨著嘉元帝一樣,打量著自己。
前世為了看起來向著上位者那般,她的身上多半是穿著深色的衣裳,黑色居多,如今回來,那般豔麗的顏色總是有些接受不了的,便選了一些素色。
雖是素色,可是穿起來乾淨束縛,裙擺處又多時有些暗紋花樣在的,並不失女子該有的嬌俏。
哪有嘉元帝說的那般素淨的不行?
“改明兒父皇命內府的人過來替你好好的量量尺寸,剛好也是換了季節,天涼了,該是背著深秋的衣裳了。”嘉元帝板著臉,麵容嚴肅的開口。
深秋……
眼下才是初秋。
高長樂當下心中了然,明白了嘉元帝的意思了。
父皇這是打算,讓自己在他的壽宴的時候穿的明媚嬌豔一些。
“行。”
“父皇您說怎麼辦就怎麼辦。”高長樂笑了笑,忙不迭的點著頭,正好她也打算等著她父皇壽宴的時候好好的看著高長羽怎麼自己潑自己一身臟水。
穿的好看耀眼一些也成。
那麼一場好戲,她再穿的好看一些,人群中一眼望見,氣也能讓高長羽氣死了。
高長樂突然覺得她有點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