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則看出他眼底的不甘,又揉了孩子兩把:“急什麼。”
寧倦很喜歡被他摸,忍不住蹭了兩下他的掌心,心裡高興了點:“嗯,我不急。”
恰好陳小刀將切好的冰西瓜送上來了,陸清則又摸了摸寧倦的額頭,帶他出去吹吹風。
陳小刀知道寧倦不喜歡被人打擾,放下西瓜就跑了,沒留下來伺候,美滋滋地帶著剩下半個西瓜去找人分享。
師生倆坐在長廊下,吹著迎麵來的熏風,中間擱著西瓜,一人拿著一片吃。
西瓜清甜多汁,生津止渴,十分消暑,寧倦此前又喝了鹽水,慢慢地緩了會兒,身上的不適感就褪得差不多了。
寧倦恢複過來了,偷偷瞄了陸清則幾眼,腦中忍不住竄過方才在屋裡見到的一幕幕。
陸清則睡得微微發紅的臉,散亂的衣袍下若隱若現的胸膛,還有迎麵拂來的淺淺梅香……
喉間不知道為何有些發渴,他埋下頭,又啃了兩口西瓜。
陸清則剛睡醒,骨子裡都散發著懶洋洋的氣質,咬了幾口西瓜,也沒什麼胃口,順手放回去,含笑問了問寧倦最近的功課。
寧倦回答得認真,順道將自己疑惑不解的地方提了出來,陸清則聽完,給他答疑解惑。
考察功課考察得差不多了,寧倦也不動聲色地將盤子裡最後一片隻咬了個尖尖的西瓜拿到了手,哢嚓幾口吃完。
陸清則也沒察覺不對,又伸手過來,碰了碰他的額頭:“舒服點了嗎?”
寧倦點點頭,旋即想到什麼,眼睛亮亮地望著他:“老師,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陸清則想也不想:“不好吧。”
被直接拒絕了,寧倦不悅地蹙起眉:“為什麼不好?”
陸清則相當有理:“堂堂天子,跑到外邊留宿,若是讓其他人知道了不好。”
寧倦狐疑地看著他:“真的不是老師你嫌和我一起睡會熱嗎?”
原來你知道啊。
陸清則心想著,臉上的笑容無可挑剔:“怎麼會呢。”
寧倦已經好幾日沒見陸清則了,看他這樣,愈發篤定了陸清則就是嫌他熱。
冬天還用他來暖暖床,夏天就棄之不顧。
老師怎麼這樣!
寧倦越想越氣,沉下臉,一口咬定:“朕今晚就要留宿陸府,和你一起睡!”
陸清則:“……”
小兔崽子。
陛下都這麼說了,陸清則總不能把他敲暈了通知長順來打包帶走,無奈地答應下來。
這日頭太盛,縱是夜裡也悶熱得厲害,吃完飯就不想再動了。
用過晚飯後,陸清則順便在書房給小陛下加了堂課,權當消食。
陳小刀讓人備好了熱水,鑽進來探頭探腦:“陛下,公子,水已經好了,藥也煎好了。”
陸清則聽到要喝藥,心情就更不美麗了。
尤其今晚寧倦在旁邊虎視眈眈的,他想偷偷澆給盆栽半碗都不行。
在寧倦的盯視下喝了藥後,陸清則去沐浴洗漱了番,換上寢衣回到屋裡。
小皇帝已經先一步在床上躺著了,生怕他會變臉似的,俊美的臉上浮上了幾絲緊張,眼巴巴地看著他。
陸清則好笑地點點他的額頭,吹了燈,解開素綃帳子,躺到床上。
屋裡放了好幾個冰盆,好歹沒那麼熱了。
寧倦靠過來,黏黏糊糊的:“老師,你下次來宮裡的話,多留幾日好不好?”
他一靠近,跟個小太陽似的,暖烘烘的。
小男孩就是火氣旺啊。
陸清則心想著,側了側身,伸手拍了拍寧倦的背:“下次再說。”
寧倦不依不饒的,一定要得到個準確的答複:“老師,答應我。”
也不知道是在命令還是請求。
陸清則喝了藥,藥中有安眠成分,這會兒已經很困了,含含糊糊道:“成了,答應你就是……現在離我遠點。”
好熱。
寧倦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生氣了,委屈地縮到一邊。
他還想趴在老師懷裡,或者讓老師趴在他懷裡,師生夜話談談心呢。
陸清則不僅不想和他談心,還想讓他離遠點!
每到夏日,寧倦就能體會到什麼叫溫柔又無情。
但他也舍不得弄醒陸清則,隻得自己氣了會兒,偷摸往陸清則身邊挪去一點點,閉上眼,嗅著他身上的溫暖梅香,安心地合上了眼。
在宮裡一個人睡的時候,寧倦總是不安心,覺很淺,半夜時常驚醒。
或許是小時候的經曆所致。
小時候母親去後,他一個人待在冷宮裡,每天除了思考怎麼弄點吃的,不至於餓死外,還得麵對那些受皇後指使、不懷好意的宮人。
他們總在盤算著,如何製造一個人為的意外,讓這個不得寵愛的小皇子消失在宮廷裡,事後也不會被追究。
比如不小心掉進枯井裡摔死,或是失足掉進水裡淹死。
倘若他真的敢睡實,恐怕就再也睜不開眼了。
以往寧倦和陸清則一起睡,寧倦都會感到無比的踏實和安心,穩穩地睡上一覺。
今夜卻有些不同尋常。
他做了個很奇怪的夢。
他夢到他拂開素綃軟帳,看到床上躺著一個人,在熟睡。
那人長發披散,膚色瑩白如玉,衣袍鬆鬆垮垮的,好似一拉就散。
他忍不住伸指一勾,衣袍果然就滑了下來,露出了方才半遮半掩、看不分明的風光。
那人被驚醒了,也沒有驚慌,反而朝他伸出了手。
衣袍一件件落到地上。
接下來的一切混亂潮濕,模糊而灼熱。
在他身下的那人麵目模糊,但依稀能看到眉尖緊蹙著,顴骨發紅,眼角被揉紅,哪裡都紅,落到他眼裡,好似雪地裡初初綻放的梅花。
他指尖發白地緊揪著床褥,雪白的喉結也汗濕一片,喘得很急,水紅的唇瓣一張一合著,好像在說什麼。
此生從未有過的歡愉感刺激著每一根神經,寧倦著迷地低下頭,想聽聽他的聲音。
他看到那張勾人的唇啟啟合合,細若遊絲地吐出一聲沙啞的:“果果……”
寧倦腦中一白,陡然驚醒。
他的呼吸緊促不已,耳畔又傳來聲:“果果?”
聽到這個聲音,寧倦禁不住又是一抖,慌亂地循聲看去。
外頭天光微亮,陸清則側臥著看著他,眼底帶著笑意,伸手想摸摸他:“長順來接你回宮了,一會兒該上朝了,做什麼夢了?臉這麼紅,還一頭汗……”
還沒碰到,寧倦下意識地縮了縮。
陸清則愣了一下,因為兩人的距離太近,他後知後覺的,若有若無的,嗅到了一絲難明的氣息。
難道昨晚睡在他身邊時,寧倦……
陸清則反應過來,臉上也不由有些發紅,輕咳了聲,擔心孩子害羞,不好意思在他麵前表露,起身想下床:“我去叫人把換的衣裳給你拿來,出了這麼多汗,順便去沐浴一番再走吧。”
還沒走掉,手腕就被少年的手抓住了。
猶帶著幾絲汗,灼熱而有力度。
陸清則頓了頓,扭過頭:“怎麼了?”
寧倦的嘴唇動了動。
雖然那場夢已經記不太清了,但他也不是什麼都不懂。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拉住陸清則,不讓他走。
陸清則看少年臉上有幾絲茫然,還以為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怕他自尊心受損,斟酌了下,緩緩開口:“果果,這是正常的情況,每個男人都會有的。”
寧倦抬眸看他:“老師也會有嗎?”
……問的什麼破問題。
陸清則沒想到寧倦還把矛盾丟到自己身上來了,微嗆了下,略有些窘迫:“嗯,老師也……出現過。”
寧倦若有所思地“哦”了聲。
然後直勾勾地盯著陸清則,也不準備再問的樣子。
陸清則給他盯得受不了,決定把問題拋回去,笑著問:“果果夢裡的人長什麼模樣?”
長什麼模樣?
寧倦模糊記得,夢裡的人沒有露出臉。
但他清晰地記得,那個人是有喉結的。
在他吻過他的喉結時,身下的人連脖子也會泛起一片紅。
寧倦的喉結滾了滾,半晌,搖了搖頭:“我記不清了。”
記不清了?
陸清則挑了下眉,見把話題揭過去了,也不追究,語氣溫和:“去換身衣裳吧。”
少年皇帝的目光不由落到陸清則的脖子上。
在透進屋內的晨光當中,陸清則雪白修長的脖頸看起來更為優美,說話時,清晰的喉結輕微震動,看得他犬齒發癢,有那麼一瞬間,竟然想要咬上去。
察覺自己的念頭,寧倦心裡一驚,趕緊鬆開了陸清則的手。
陸清則順勢收回手,拂開軟帳離開,去吩咐人準備熱水。
寧倦捂了捂眼,好半晌,才跟著下了床。
陸清則吩咐下去後,溜達去書房,避免寧倦再見著他尷尬。
哎,沒想到,一轉眼,小果果也到做春.夢的年紀了。
陸清則靠到躺椅上,悠哉哉地想。
看果果那副模樣,肯定是夢到了什麼人,不好意思和他說。
不知道果果夢到的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