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振濤默默地為自己點了一首《小白菜》。
想他辛辛苦苦在外工作打拚,他哥怎麼能就這麼輕描淡寫,一語帶過呢?
他沒忍住,在心裡的記仇小本子上給寧振強記上了一筆。
“77年8月15日
我一個多月沒回家,二哥非常冷漠、無情。”
他決定仇不過夜,當場就報,寧振濤便為自己施展了大禁言術,在回家的路上一言不發,緊緊地抱著自己帶回來的東西,他決定了,等等這些絕對不分給二哥,除非二哥求他!
寧振濤開始憋氣,坐在車上看天看地。
有的人不說話會死,寧振濤就是這樣的人,他忍了又忍,悄悄往旁邊一瞥,寧振強竟是半點想說話的意思都沒有。
這難道是誰先開口誰就輸了?
寧振強完全沒意識到寧振濤在和自己冷戰。
他之所以沒主動說話,是因為他壓根就不覺得他和寧振濤有什麼非要在車上說話的必要。
天氣熱流汗煩,這車還是半露天的,風一吹塵土就往上揚,這不是在線吃土嗎?
再有就是,寧振濤的近況寧振強實在是了如指掌,且不說兩人時常通電話,就上周才剛聊過一回,就說寧振強那些合作夥伴,那都是按寧振強的要求,幫忙關注著寧振濤那的情況,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情,他早就收到消息了。
他實在太了解弟弟,剛剛冷眼一打量,就知道寧振濤絕對是回家報喜而不是報憂的。
而且寧振強現在心裡頭裝著更讓他好奇的事情。
寧振強的手在自己背著的斜挎包上,那包裡裝著他塞進去的幾封信,這些信沒什麼奇怪,無非就是從其他地方還有農場寄來給那幾位老師的,今天還算少的,有時候還會有人給幾位老師寄來包裹。
縣裡的郵局按說是該送信上門的,但人手少,縣城範圍大,他們便通常是攢半個月的信件派送一次。
村裡寄住的這幾位老師腿腳不太方便,而且他們係農場改造安置人員,一般來說,出村得有人陪同,很是麻煩,所以便把這取信的事情托付給了寧振強。
當時這事還讓徐家人頗有微詞,尤其是徐奶奶,私下還偷偷說寧振強這是中飽私囊,沒準幫著送信或者送包裹就貪了東西。
他們說歸說,村裡人可半點都不帶信的,這非要說有人會貪,那還是徐家人更讓人覺得危險,搞得好像誰看不出來,徐家人在嚴老師夫婦去之後那開夥都勤了的模樣。
寧振強向來沒有窺探彆人**的癖好,今天他照例幫著拿信,卻看到這回寄過來的信中,夾了一封從農場寄來的信,寄信人叫做“嚴家老二”,信封很厚。
問題是,據寧振強了解,嚴家除了嚴老師夫婦外,其他的親人都遠在千裡之外,這哪來的嚴家老二?當然,這也有可能是撞姓,但嚴又不是什麼大姓,就嚴老師那還是寧振強生平遇到的頭一個姓嚴的人。
最關鍵的是,這寫地址的字,寧振強實在有些熟悉,他怎麼看,這字也是徐二的字。
隻是徐二為什麼要從農場寄來一封信,又為什麼要隱姓埋名呢?他很好奇。
不過首先要確定一點,這件事和他們家有沒有關。
寧振濤沒在沉默中爆發,他在沉默中選擇了認命。
得,這麼些年了,他就沒在不說話憋氣大賽中贏過二哥,這人怎麼能不說話呢?不說話會憋壞的!
寧振濤心裡吐槽,卻發現自己居然跟著二哥跑到了徐家門口,還沒來得及問二哥這是什麼情況,他就見到了兩個從未見過的生麵孔。
這是徐家人賣房跑路了?
哦,沒賣,徐家那兩個小女孩還在。
他跟著二哥打招呼,聽著他介紹,這才從記憶裡翻起二哥之前暑假剛開始和他隨口提到的事情。
……!
寧振濤腦袋上的燈泡挨個亮起,一等離徐家稍微有些距離,他立刻拉住了二哥的手:“哥,咱們家那、那……”
“你是說郭老師和齊老師?怎麼了?”寧振強心情輕鬆,他剛剛特地把那封嚴家老二的信件放在最上頭然後觀察了一番嚴老師的反應。
嚴老師在看到信件名字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反應,反倒是後來信件交接完,注意到徐玉和徐珍出現後,迅速地把這封信插到了幾封信中間。
就那動作來看,嚴老師防著的是徐家人而不是寧家人,見著寧振強的時候,嚴老師也隻有親近沒有防備,確定完這些,寧振強便徹底把這事拋在腦後,至於徐家人自己要怎麼鬨?他又不是世界警察。
頂多是回去和嫂子說一聲,嫂子雖然工作忙,可也沒丟了愛聽人八卦的習慣。
“我當時沒注意聽。”寧振濤喃喃道,“他們就這麼在我們家住到了現在?”
那段時間他實在太忙了,二哥提的時候,他還以為是暫住而已,現在仔細想想,二哥好像是說了要住很久。
寧振濤立刻加速,在大河村的道路上跑出了殘影。